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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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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南原本满心雀跃来找赵深玩,但没想到多了一个安安,而且这个安安还对自己充满敌意,季南不知道怎么玩儿了。
他想回去了。
这时,防盗门开了,韩秀芝回来了。韩秀芝去超市买完菜,进门的时候,两手都提满东西。
季南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向韩秀芝打招呼:“韩奶奶好!”
“诶,南南在这儿呢!”韩秀芝笑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正好中午包饺子,在奶奶这儿吃饭哈!”
季南刚想说好,却见旁边的安安突然冲过去抱住韩秀芝的大腿,仰着脑袋,亮亮地叫了声:"韩奶奶!"
这可把韩秀芝乐坏了,弯腰抱起安安,逗弄着他的脸蛋:“安安真乖,中午吃饺子好不好?”
安安扑进韩秀芝怀里,肉乎乎的手臂紧紧搂着韩秀芝的脖颈,小嘴“啪嗒”在韩秀芝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奶奶做什么我都吃!”
韩秀芝顿时欢喜的不得了。
安安不仅要夺走赵深对季南的关注,还要夺走韩秀芝对季南的关注。
季南站在沙发旁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韩秀芝乐呵呵地将安安放到地上,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安安乖,先去和哥哥玩儿,奶奶给你们包饺子!”说着,又扬声叫来赵深,让赵深领安安去房间玩儿。
当韩秀芝转头再次询问季南“南南,中午也在这里吃吧?”时,季南慌忙摆手:“不了,韩奶奶,我想回家了,妈妈不知道我出来,该着急了。”
韩秀芝望着季南局促的样子,没再强求,只是说:“好,你想吃随时过来,奶奶随时给你包。”
季南明亮地笑起来,脆生生道谢后,又转向赵深:“哥,我回家了,明天再找你玩儿。”
此时,赵深被安安缠着讲故事,根本走不开,听到季南的话,只能抬头说了句:“好,明天再玩儿。”
季南能感受到安安对他的排斥,他们三人一起玩儿时,安安不让季南碰他东西,而且如果季南流露出对某样东西感兴趣,哪怕安安不喜欢,也必定会抢过去。
第二天,季南如约去找赵深,但敲了很长时间门,没人应。
季南猜,他们应该是出去了,于是缩在门口、靠着铁门坐下等。
寒冬腊月,楼道里很冷,季南就裹紧羽绒服,将脸埋进衣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季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他,费力睁开眼,看见赵深蹲在他面前,正在一声一声喊他。
季南见赵深回来,慌忙起身,但是由于蹲的时间太长,他腿麻了,膝盖一软就要栽到地上。
赵深仍下手里的塑料袋,双手托住季南摇晃的身子:“怎么在这儿等?冷不冷?”
季南笑着摇头:“不冷,就是腿麻了。”
赵深扶着季南的胳膊,季南弓着腰靠在门上:“不着急,慢慢站。”
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季南扭头看见韩秀芝正牵着安安上楼。
韩秀芝看见季南,心疼道:“哎呦南南,怎么在这里等?冷不冷?等了多久?”
季南忙不迭摆手:“没多久,刚到呢!”
他下意识看向安安,也想给安安打声招呼,但安安却“哼”的别过脸,不看季南。
季南张开的嘴又合上。
韩秀芝领着赵深和安安去赶集了,横向街一到过年就很热闹,三人逛了一圈,买了些好吃的、好玩儿的回来。
刚进家门,赵深便接到刘慧的电话,他朝季南晃了晃手机,转身进了房间。
客厅里,韩秀芝将采购的年货堆在桌上,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串裹着油纸的冰糖葫芦递向季南:“南南,买了你最爱吃的冰糖葫芦,快尝尝。”
季南眼睛瞬间亮起来,晶亮圆润的山楂裹着琥珀色糖壳,像腊月里的红灯笼,酸甜的味道散出来,勾得他鼻尖都在发颤。
季南开心道:“谢谢韩奶奶。”
他刚要伸手接,就听到一旁的安安说:“奶奶,我要吃。”
季南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搓了搓指尖,讪笑着后退几步。
韩秀芝握着糖葫芦的手悬在两人中间,看着安安,无奈道:“刚才不是说不想吃?”
安安一脸乖巧:“街上冷不想吃,现在想吃。”
韩秀芝看看季南强装无所谓的笑脸,又瞧瞧安安仰着的倔强小脸,一时犯了难。
她原本打算买三串冰糖葫芦,想着也给季南买一串,可当时在街上,安安说不吃,她便只买了两串。谁能料到,这会儿一进家门,安安却突然说要吃,眼巴巴地盯着冰糖葫芦,一副委屈可怜模样。
季南见状,立刻捂着腮帮子往后躲:“韩奶奶,我不吃了,我牙疼。”
韩秀芝知道季南怕自己为难故意这么说的,她把冰糖葫芦塞进安安手里:“等着,奶奶再去买一串。”说着就要穿衣服出门。
季南连忙拦住:“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吃的。”
其实安安不爱吃糖葫芦——因为刘慧曾经跟他说过,街边的山楂都没洗干净,吃了要拉肚子,所以他从来不吃。但刚才看到季南嘴馋的模样,他偏要抢过来吃,又故意把糖壳咬得咔咔响。
这时,赵深从房间出来,手里拎着刚才在街上买的东西,见外婆准备出门,又看见安安手里的冰糖葫芦,扫过季南欲言又止的神情,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南南,你吃这串儿。”赵深将自己手里还没吃的冰糖葫芦递给季南。
季南连连摆手:“哥你吃!我牙疼呢。”说着还用手捂脸,装作一副牙疼的样子。
赵深不由分说地把冰糖葫芦塞进季南手里:“你先咬。”
其实季南看着又大大红的冰糖葫芦,嘴里已经开始分泌口水了。季南忍不住了,接过来咬上一口,哇!好甜好酸!
酸甜的汁水在他舌尖瞬间炸开,他被酸的皱眉挤眼,那个样子把韩秀芝都逗笑了。
韩秀芝欣慰赵深的分享,又对季南说:“南南,今天中午在奶奶这儿吃饭。”
季南笑的眉眼弯弯,道:“嗯!谢谢韩奶奶。”
而一旁的安安,气呼呼地戳着手里的糖葫芦,又看着季南和赵深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同一串,咬了两口自己的,就把它丢在桌上不吃了。
午饭很丰盛,韩秀芝做了四菜一汤,都是按照三个孩子爱吃的口味做的:红烧肉、芹菜牛肉、西红柿鸡蛋、清炒西兰花,外加一个排骨玉米汤。
吃饭时,季南盯着另一头的芹菜牛肉,伸长筷子够不着。
身旁的赵深发现了,夹起一大块牛肉,放进他碗里。
“谢谢哥!”季南开心地吃起来,筷子和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幕刺激到了安安,于是他看着离自己最远的那盘红烧肉,抓起勺子使劲往前够,袖子差点扫翻碗里的米饭。
“我要那个!”奶声奶气的叫嚷里带着明显的赌气。
那盘红烧肉就在季南眼前,季南见安安够不着,于是就给他夹了一块儿,起身放进安安碗里。
他们的座位是这样的,四方的桌子,四人各坐一边,安安不想和季南挨着,于是两人坐对面,赵深和韩秀芝坐两边。
没想到季南的举动,直接激怒了安安。
“脏死了!我不要吃你夹的肉,"安安突然叫起来,“上面都沾了你的口水,我才不要吃!”他把碗推开,连带着米饭都不要吃了。
季南愣住了,没想到安安这么嫌弃自己,看到安安大闹的样子十分无措,此刻,那张总是笑着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嘴角紧紧抿着。
赵深沉着脸夹走碗里的肉,三两口吞下后冷冷开口:“好了,别闹了。”
韩秀芝连忙起身,嘴里念叨着“奶奶给你换新的”,转身进了厨房,给安安换了副新碗筷,又添了米饭。
季南垂着头,机械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刚才还觉得鲜美的饭菜突然没了滋味,他胡乱扒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吃完饭,季南给正在刷碗的韩秀芝道歉:“韩奶奶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韩秀芝戴着白色橡胶手套,水槽里堆满泡沫,季南站在一边,垂着头。
韩秀芝满手泡沫,看着低头认错的季南笑着说:“傻孩子,这算什么麻烦!”她伸手想摸季南的头,又怕沾湿他的头发,于是弯腰看着季南:“南南没生气吧?”
季南连忙摇头。
韩秀芝见季南情绪低落,关掉水龙头,摘掉橡胶手套,摸了摸季南的脑袋:“奶奶知道南南最懂事了。在奶奶心里,南南最亲、最乖了。”
季南抬眼,却红了眼眶。
韩秀芝心疼地说:“安安是奶奶的客人,你和小深都是奶奶外孙,奶奶先照顾他,你说对不对呀南南?”
这句话像冬日里的暖阳,融化了季南心底的冰棱:“韩奶奶,我还以为你也不喜欢我了呢。”
“怎么可能!”韩秀芝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不要赵深,都不能不要小南!”
季南知道韩秀芝在哄他,但还是开心的笑出声。
“等安安走了,奶奶给你包豆包吃好不好?”韩秀芝重新拧开水龙头,泡沫再次漫过碗碟,“你和小深捣红豆,奶奶擀皮,蒸又甜又香的红豆包!”
季南眼睛亮晶晶道:“嗯!”
午饭是个小插曲,吃完饭后,三人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足球小子》,安安坐在赵深和季南两人中间,只不过与季南隔着四五个抱枕。
“小翼,加油啊!”电视机里传来激情的呼喊声。
“他是谁啊!”
“南葛小学的足球队队长——大空翼。”
…………
季南很喜欢里面的大空翼,并且充满向往,对赵深说道:“哥,我是小翼,你是大朗!”
在动画片里,大空翼和宫大朗是好朋友,两人是南葛足球队的黄金搭档,配合默契,战无不胜!
季南觉得自己和赵深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和搭档,所以用来比喻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对!”安安不同意了,“我哥才是大空翼,我是宫大朗!我和哥哥才是最厉害的搭档!”他仰着下巴冲季南吼,像只竖起羽毛的小公鸡。
季南被逗笑了,摇头反驳:“可大空翼没弟弟呀,我和赵深才更像他们!”
这句话像火药桶把安安点炸了,安安就是要做和赵深最亲的那个人,才不管大空翼有没有弟弟。
安安本来就讨厌季南,想起上午季南跟赵深吃一串冰糖葫芦,午饭赵深给季南夹菜,现在还争着抢着要做赵深最好的搭档,安安觉得季南无比讨厌,干什么事儿都要和他抢赵深。
“你走!”安安突然跳下沙发,愤怒地瞪季南,“你没有家吗?干嘛赖在这儿抢我哥哥!”
季南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哑口无言。
“赵洝!”赵深低低地喊了声,过来拦安安。
安安委屈地瘪着嘴,为什么赵深总是喊他大名,总是生他的气,但对季南却是“南南、南南”的喊着,还给他夹肉,给他吃冰糖葫芦,安安不明白。
赵深这一声,直接把安安喊哭了。
韩秀芝闻声从卧室匆匆走出来:“这是怎么了?安安怎么哭了?”
安安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哭的很伤心:“韩奶奶,让我走,哥哥不喜欢我。”
韩秀芝连忙哄他:“怎么会,你们是堂兄弟,打着骨头连着筋呢。”
她轻轻地为安安擦眼泪,却不知这话像根刺扎进了季南心里。
季南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因为李玉兰也经常这样说他和球球,说他们是最亲的兄弟。
季南点难过。
他难过是赵深和安安是真真切切有血缘关系的,无论自己多么喜欢赵深,也比不及安安,就像韩奶奶说的“他俩打着骨头连着筋呢”。
韩秀芝搂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安回卧室。
门合上的刹那,季南像霜打的茄子,声音小小道:“哥,我以后不来找你写作业了。”
赵深皱眉,见季南低垂着脑袋,问他:“是安安影响到你了吗?”
“不是,不是!”季南慌忙摆手,“我想年后再做,反正还有一个月,可以做完的。”他说得很快很急。
赵深知道季南在撒谎,每次季南撒谎都这样拼命摆手。
“你在难过?”他的声音很轻,虽然是在问季南,但语气很笃定。
季南猛地抬头,紧张道:“没有,没有。”
紧接着,赵深突然抛出一个问题,让季南直接愣在原地:“那你喜欢球球吗?”
“啊?”季南张着嘴,不知道赵深为什么会突然提起球球,他脑子转不过来,但还是按照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不喜欢。”
“那就是了。”赵深揉了揉季南的头发,嘴角浮现出笑意。
彼时,季南不懂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直到多年后才突然读懂——
原来在赵深的世界里,血缘关系,从来不是亲近的唯一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