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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大雨过后，我快要看清自己的内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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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比赛后的第三天，高兴刷手机时发现#BJD小王子#的词条后面突然多了个"爆"字。
点进去一看，置顶的已经不是常乐的舞台照，而是一组模糊的旧照片。
初中时代的常乐单手拎着脏兮兮的校服站在走廊上，嘴角带血，他人比现在还瘦，眼神凌厉，可高兴不知怎的，还是透过这张照片看到了强大底色下的些许脆弱。
另一张是他被罚站在教室门口。
最刺眼的是偷拍的常乐奶奶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侧影，配文：【上梁不正下梁歪】。
评论区也是乌烟瘴气。
【你杠就是我对】：“小小年纪就打架斗殴，现在装什么优等生。”
【听风是雨】：“这老太太面相好凶，难怪教出这种孙子。”
【我哥哥天下第一无敌帅】：“听说他爸妈都不要他了，家庭教育肯定有问题。”
【远方传来风笛】：“这种人就不配演小王子。”
……
高兴拿着手机溜进图书馆，常乐正靠在窗边看书，冬日的暖阳照到他身上，仿佛将他与外界汹涌的恶意完全隔绝。
“常乐……”高兴小心翼翼地蹭过去，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你……看热搜了吗？”
常乐翻过一页书，很平淡地说：“看了。”
就这？
高兴没预设过常乐是此等反应，他张了张嘴，准备好的安慰词全卡在喉咙里。
他急得去拽常乐的书：“你别憋着！要不去揍那个发帖的？我帮你查IP。”
常乐任由他将书拿了过去。
“一犬吠形，百犬吠声。”常乐轻描淡写道，“我没生气。”
高兴将常乐看的书翻开顶在头顶上缓解尴尬，原来是他想多了，哈哈，想多了好啊，还好常乐没受影响。
“那些照片……常乐指了指高兴的手机，“应该是初二时拍的。”他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有几个不懂事的男生说我奶奶衣服破，说我没父母陪在身边，还故意将洗拖把的水泼在我的校服外套上。”
风掠过树梢，一片叶子粘在窗玻璃上。
常乐用笔帽把它拂开：“我把他们关在器材室吓唬了一下，第二天被老师罚站了。”
“至于讨价还价……”常乐眼里终于浮起一丝暖意，“老太太就这点爱好，三毛钱的香菜都能讲十分钟。”
阳光照到高兴的手背上，这温度恰到好处，不至于炽热，但足以让冻僵的知觉苏醒。
他忽然意识到，当常乐能这样平静地讲述给他听时，那些伤口早已结痂脱落，连心疼都成了迟来的无用功。
……
这天下午，体育课。
王铁柱让他们绕着操场跑了两圈，热身运动后自由活动。
常乐盘腿坐在树荫下的草坪上，膝头摊着一本《量子物理入门》，他看得很是入神。
不远处，高兴和季簿祝正为“十投九中”还是“十投八中”吵得不可开交。
“你眼瞎啊！这球明明踩线了！”季簿祝抹了把汗，T恤后背湿了一大片。
高兴从他手里抢过篮球：“输不起是吧？再来！”
三局过后，两人累得像狗一样瘫坐在场边。
季簿祝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快帮我看看。”
高兴凑过去，发现是和一个人的聊天界面。
【7:30AM】对方：早安。今天物理笔记能借我吗？
【11:20AM】对方：放学后有空吗？要邀请你看个电影。（小猫捧心.jpg）
“哇去！”高兴激动地捶了下季簿祝的肩膀，“可以啊老季！这不明摆着——”
“嘘——！”季簿祝拿着那只沾满灰尘和汗水的手就要去捂高兴的嘴，被高兴一下子躲开。他紧张地看了眼草坪方向，常乐正低头翻书，似乎没注意这边，“继续看继续看，别吱声。”
但是越看到后面高兴越是想扯扯嘴角嘲讽季簿祝。
【12：25AM】
对方：你吃饭了吗？怎么都不找我说话？
季簿祝：我没太多空，你去找你其他朋友聊聊？
对方：可我目前只和你一个人聊这么久过。
季簿祝：啊？哈哈哈哈哈，看来你人缘很差哦。
对方：……
高兴摸着下巴作沉思状，他将手机还给季簿祝，这才用手假装扇了扇空气：“老季，你这直男味直冲我的天灵盖！”
季簿祝歪头不解：“我确实是直的啊。”
高兴：“……直直直，比李静的戒尺还直。对了，你总要告诉我对方是谁我才能帮你参谋吧？”
季簿祝：“二班的闻人宗政。”
高兴一口水喷出来：“男的？”
季簿祝：“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还拿名字分男女吗？女生就不可以叫这么霸气的名字？”
高兴嘿嘿一笑，双手抱在胸前：“可以可以，是小的狭隘了。”
季簿祝：“所以你到底做不做我军师！”
“做做做。”高兴一把勾住季簿祝的脖子，压低声音道，“但你得先帮我个忙，查查那个发帖黑常乐的王八蛋的IP地址！”
季簿祝和高兴击了个掌：“欺负常乐就是欺负你高兴，欺负你高兴就是欺负我，换算下来，约等于欺负我！”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包在我身上，搞个IP分分钟的事！”
两人鬼鬼祟祟地蹲在篮球架后面，活像在策划什么惊天阴谋。
高兴顺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战术图：“首先我们要……”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一道闪电劈开乌云，紧接着炸雷轰隆作响。豆大的雨点顷刻间砸下来，在操场上溅起水花，好似盛大的一场烟花。
“集合！全体回教室！”王铁柱的哨声穿透雨幕，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粗犷的嗓门比雷声还响，“快点！别磨蹭！”
学生们抱头鼠窜，尖叫着冲向教学楼。
高兴拽着常乐的手腕狂奔，连他自己没意识到哪不对：“这雨也太大了！”
刚跑进教学楼，身后的积水已经漫过了台阶。
走廊里一片嘈杂，有人兴奋地趴在窗边拍照，有人抱怨着湿透的球鞋。
“安静！”李静撑着伞从办公室跑来，裤腿全湿透了，“接到通知，校门口积水已经齐腰深，为了安全，今晚全体留校！”
“真的假的？！”
“我没带牙刷啊！”
“谁有充电宝借我！”
季簿祝在后方激动地直跺脚：“兄弟们！好机会！”他挥舞着湿漉漉的校服，“夜宿学校！多刺激！”
王佳琪和林语挤在一起，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激动。
而常乐只是安静地望向窗外。暴雨如注，整个校园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广播里突然传来校长的声音：“请各班清点人数！再重复一遍，不要靠近水域！”
远处，一只流浪狗正游过操场，嘴里叼着不知谁掉落的书包。
到了晚上，学生们才后知后觉感到危险。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救援队不知道要何时才来，学校食堂供应也只能维持到明天中午，一切都是未知的。
夜幕降临，暴雨依旧如注。
李静指挥着学生们把深蓝色的窗帘卸下来当被子，教室变成了临时宿舍。
“桌子拼一起睡上面，板凳当床的睡下面，把右边的窗帘扯下来铺地上再睡些人。”李静险些踩到堆在墙角的书堆，“注意间距啊，别半夜滚下来砸到人！”
高兴迅速把三张课桌拼成“豪华大床”，拍了拍：“常乐！咱俩睡这儿！”
常乐瞥了眼那摇摇欲坠的“床”，默默抱起自己的外套走向角落，然后被高兴一把拽回来：“别啊！我害怕，陪陪我呗。”
林语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小熊饼干，却瞬间被哄抢一空。
王佳琪在一旁哀嚎：“我就抢到半只熊耳朵！”
熄灯后，李静打着手电筒巡视。
光束扫过一排排盖着蓝窗帘的“课桌床”，桌上整齐地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形，活像——
“嘶。”李静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跟停尸房似的……”
清晨六点，天色灰蒙。
暴雨虽停，但校园已成泽国。
浑浊的积水漫过一楼的台阶，漂浮着几片落叶和不知是谁遗落的拖鞋。由于厕所也在一楼，所以水上还漂浮着部分排泄物和纸巾，简直不忍直视。
“所有人手拉手！”李静卷着裤腿站在走廊，指挥交通，“跟着我慢慢走，水里有杂物，小心扎脚！”
高兴又是一把抓住常乐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还没等他说话，季簿祝就贱兮兮地挤过来，学着高兴抓住了常乐另一只手：“常乐同学~人家怕水嘛~”
“滚！”高兴一脚踹过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季簿祝的裤腿。
队伍长的看不到尽头，学生们都在齐膝深的水里缓慢移动。
食堂里也是一片狼藉。
冷藏柜因为停电散发着微妙的气味，食堂的师傅擦着汗解释：“就剩泡菜了，将就吃吧。”
常乐坐在角落，筷子尖拨弄着红彤彤的辣白菜，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高兴盯着那几乎没动过的餐盘，突然站起来：“我去小卖部看看！”
“别去了！”季簿祝嘴里塞满泡菜，还没嚼巴几下就被他硬吞下去，“我刚回来，泡面早被抢空了！”
但高兴已经蹚着水走了出去。
小卖部门口挤满了学生，货架上空空如也。高兴扒着柜台：“阿姨！真的什么都没了？”
“就剩一包香菇炖鸡面。”阿姨从柜台底下摸出个压变形的包装袋，“刚被踩了一脚，你要不？”
“要要要！”高兴如获至宝。
高兴本可以立刻回去，却鬼使神差地在走廊晃悠了十几分钟。
“给。”高兴把泡面推到常乐面前，塑料碗还冒着热气。
常乐抬头：“你不吃？”
“我吃过了。”高兴拍拍肚子，“饱着呢，”说罢，他还当真打了个嗝。
季簿祝把脑袋凑过来：“我也要。”
“吃你的泡菜去！”高兴夹起一大筷子辣白菜塞进他嘴里，辣得季簿祝瞬间红温。
常乐低头吃面，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高兴右肘支在桌面上，左手撑着下巴看着常乐，笑意从眼角蔓延开来，把一旁闷头吃泡菜的季簿祝吓了一大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