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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得知两年前的真相后,我又不乐意了 ...

  •   下午三点,校门口传来柴油机的轰鸣声。

      高兴趴在窗台上一看,顿时笑喷。

      高主任戴着安全帽,威风凛凛地站在挖掘机的铲斗里,像个出征的将军,但是肚子上的赘肉出卖了他。铲斗缓缓升高,他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拿着扩音器指挥:“左边!左边还有垃圾堆!注意那个乒乓球台!”

      水位下降得只能到脚后跟,露出满地狼藉:泡烂的课本、漂浮的拖鞋,还有不知哪个班的班牌挂在树上,写着“高一(5)班”的箭头正指着高二(1)班的方向。

      李静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教室。

      季簿祝抱头假装痛苦:“不是吧!都洪水了还写作业?!”

      李静一个粉笔头甩过去,她抖了抖手中的卷子:“停课十天,每人十张卷子,其他科目老师等会也会来布置作业,一切听从安排。”她敲着黑板,“高主任特别交代,等复课要检查!”

      高兴偷瞄常乐,发现他已经淡定地写起了第一张。

      窗外,高主任的挖掘机正巧路过,铲斗里的他朝教室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放学后,季簿祝和高兴半刻都没停留,将桌上的试卷收腌菜似的揉作一团塞进书包,然后双双飞出教室,踩着自行车,链条都快蹬出火星子。

      “就在前面那个‘极速网吧’!”季簿祝顶着风大喊,“IP显示他天天在这包夜!”

      网吧门口停着几辆改装摩托,旁边还靠着一根钢管。高兴咽了口唾沫,拉住季簿祝:“等等……”

      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他们看见一个黄毛青年正嗦着泡面。那人右手虎口处纹着个狰狞的蜘蛛,和初三那群混混的纹身一模一样。

      “是他们!”高兴后背冒出冷汗,但没拦住走进去的季簿祝,“我们先……”

      “来了?”黄毛转头,右手用叉子在泡面桶里搅了一转,“我等你很久了。”

      季簿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翻在地。高兴抄起键盘砸过去,却被黄毛轻松躲开。

      “就这点能耐?”黄毛狞笑着揪住高兴的衣领,“当年就是因为你,我被那个小白脸好一顿打,手都骨折了,老子到现在都没想过!”

      键盘的按键摔得稀碎,零散地落到地上。

      黄毛的同伙从包厢里窜出来,瞬间形成包围圈。季簿祝刚爬起来,就被个红毛按在显示器上:“小兔崽子能耐啊,敢查我们IP?”

      高兴趁机一个肘击,黄毛吃痛松手。两人背靠背站着,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每个人。

      “跑啊!”高兴抓起饮料瓶砸向灯泡,网吧陷入昏暗。

      混乱中,季簿祝又挨了一拳,高兴的腿也被硬物击打了。黄毛抄起折叠椅正要砸下,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都别动!”网吧老板举着手机站在柜台后,“老子新装修的!”

      警局里,三人排排坐,高兴和季簿祝被警察训了一顿后就该各找各妈,各回各家了。

      黄毛翘着二郎腿,眼睛时不时地上下打量高兴。

      “高兴!”许雅芝一接到电话就从家里赶来,“你……”她突然愣住,目光钉在黄毛的蜘蛛纹身上。

      高峻扶住险些没站稳的许雅芝,表情严肃。

      黄毛莫名地笑了:“人都到齐了。”

      “你们都认识常乐吧?”黄毛舔了舔开裂的嘴角,“两年前为救你们儿子,挨了我兄弟两钢管。”

      高兴和季簿祝本来低着头,听到此话后同步抬头看向黄毛。虽然高兴在郊游活动那会就怀疑常乐,但在帐篷里想掀他衣服被季簿祝打断,就连在他家浴室也没能成功。

      警局里,黄毛一只手拷在铁柱上,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根劣质的烟,歪头让红毛点上,烟雾熏的旁边的季簿祝猛咳了好几声。

      黄毛:“你们都被骗了。”

      高峻:“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毛将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随意地靠在墙边,“两年前是常远花钱雇我们兄弟伙去打你儿子,并表示他儿子常乐一定会去救你儿子,事后你们也一定会重金感谢,而这些钱我们和他五五分。”

      黄毛叼起烟,露出泛黄的牙齿,将手机屏幕转向高兴。

      上面是两年前的银行转账记录,一笔100万的款项赫然标注着“劳务费”,汇款人姓名:常远。

      “他爸可真舍得下血本啊。”黄毛阴阳怪气地晃了晃手机,“不论是你儿子还是他儿子,都让我们往死里打,啧啧。”

      高兴的瞳孔骤然收缩,耳边嗡嗡作响。他急切地转头看向父母,似乎想要个真切的答案。

      “不可能……”高兴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常乐他……”

      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碎玻璃般刺进脑海,不容他半分反抗。初三那夜,穿卫衣的少年精准出现在暗巷,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趴下十几个人,要不是为了替他挡下两棍,他可能都不会受伤。

      难道真的是算计好了的吗?

      季簿祝突然抢过手机:“这能证明个屁!通话记录呢?而且事情都过去两年了,你现在找到这来有什么用意?”

      黄毛嗤笑着划动屏幕,一段录音随之播放。

      【男声A:记住,要见血,但别真弄出人命。】

      【男声B:你放心,我兄弟们专业得很。】

      那声音……高兴浑身血液凝固,分明是常乐父亲常远的嗓音,他在医院时听常乐打电话时听到过。

      “高兴……”许雅芝伸手想拉他,却被他一下甩开。

      “你们早就知道救我的人是常乐?”高兴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他的手颤抖地指向黄毛,“你现在又告诉我,常乐接近我就是一场骗局?”

      黄毛无所谓地摊摊手,抖了抖手里的烟灰后,他继续道:“对啊。是常远不仗义,现在公司做大做强了,觉得我们高攀不起他了,不让我们进他公司做事,我这不来揭他老底不让他好过了嘛,证据也已经交给警察了。”他再次晃了晃手机,很是得意,“再说了,他那儿子就是个小白脸,依他现在的身体,要是再让我遇上他,我一定打得他——”

      “够了!”高兴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顿时渗出血珠,“滚!给我滚!”

      黄毛切了一声,吹着曲子悠哉悠哉地坐下。

      回到家,高兴就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他将自己重重摔在床上,第一次锁上了房门。

      门外,许雅芝的脚步声在走廊徘徊了片刻,高峻低声说了什么,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高兴书桌上的闹钟秒针在转动着。

      高兴盯着天花板,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

      难怪许雅芝会问“如果对方不愿意被找到或者有不能说的原因”他怎么办。

      难怪常乐会问起他后脖颈处的疤。

      原来从头到尾,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满世界寻找那个“救命恩人”,结果人就在眼前。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光在黑暗中让高兴睁不开眼。

      【常乐】:你家地址能发我一下吗?

      高兴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将手机扣在床头,抓过枕头死死压住自己的脸。

      真相当真如此残酷吗?

      他该相信谁?

      常乐到底怎么想的?

      枕巾渐渐被浸湿,高兴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叩响,高峻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高兴,出来吃口东西。”

      高兴没应声,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算上来,他今天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他磨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拉开门。

      餐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蔬菜煎蛋面,金黄的煎蛋边缘微焦,翠绿的菜叶漂浮在清汤上,是他小时候生病时许雅芝总会做的那一碗。

      “坐下。”许雅芝给他拉开椅子,将筷子塞进他手里。

      高兴看着碗里的面,兴致缺缺。

      “那天晚上……”许雅芝的手指紧紧交握,“我们看到你躺在巷子里,地上全是血,差点以为……”她的声音哽住了。

      高峻接过话头:“常乐就倒在你旁边,外套都被血浸透了。”他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削皮,削好后递给许雅芝“到了医院,他父母一直没来,最后来了个老太太。”

      高兴的筷子顿在半空。

      “那老太太躲在走廊角落里哭,”许雅芝轻声道,“我们给了她一笔钱。”她顿了顿,“但没想到,那笔钱最后落到了常远手里。”

      高峻补充:“后来常远找过我们,他说这件事影响不好,希望我们不要再打扰他儿子。”

      面条在汤里渐渐泡发,高兴盯着碗里的菜叶,像是要把它盯穿:“所以你们一直瞒着我?”

      “我们是不想你再和他们家有瓜葛。”许雅芝继续道,“不管常乐知不知情,他父亲都很不对劲。但谁能想到……”她颓然坐下,“他会成为你同桌。”

      直到今天,许雅芝和高峻才验证出当初的直觉是对的。

      高峻叹了口气:“后来我和你妈妈又想,那孩子又有什么错呢,命运让你们再次相遇,也许有它的道理。”

      高兴没有说话。

      “对不起。”高峻和许雅芝几乎是同时说出这三个字,他俩头挨在一起观察着高兴的反应。

      高兴还是需要时间缓缓,他没吃几夹面就又回到房间。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再次亮起,季簿祝的头像跳了出来。

      【季簿祝】:你没事吧?

      高兴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没事。

      紧接着,季簿祝又发来一条:别信今天那个混蛋的话,现在事情的缘由警方还在调查中。我觉得就像《小王子》里说的那样,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只有用心才看得清楚。

      高兴盯着那句话,胸口那股闷痛感又涌了上来。

      要是放在从前,他都开始调侃季簿祝是个“文化人儿”了。

      他本想敷衍地回个“嗯”,结果手指一滑,消息发到了置顶的常乐对话框里。

      屏幕上方瞬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高兴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留在那个界面,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完全忘了要回季簿祝的消息。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常乐的消息始终没发过来,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却一直闪烁,像是卡在了某个无法发送的瞬间。

      高兴乱七八糟地踹开被子,翻身坐起,胸口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他在犹豫什么?

      是想发长篇大论吗?

      如果是简单的一句话,真的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别墅外,不知道从哪搬来的蛐蛐躲在草丛里开演唱会,听得高兴火冒三丈。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情烦躁得像被猫抓乱的毛线团,理不清,又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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