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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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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后,布鲁多斯妇产科外,陆沉正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
他们扯了证,打算等孩子大一点,当花童办婚礼。
沈文砚和陆沉的家人都来了,5个人都不敢说话。
陆沉很是担心。
生产前的产检显示孩子体重只有7斤左右,且沈文砚条件好,符合顺产。
沈文砚想都没想:“顺。”
陆沉不敢相信:“两个,你要顺?”
沈文砚躺在病床上,眼里是一贯的冷漠,仿佛坠入冰川的海下,没有任何温度。
“对孩子好,试试。”
陆沉没有犟得过沈文砚,只能在产房外狠狠后悔。
10个小时前,沈文砚宫缩了。
他坚持要顺。
陆沉看着这个从来都是一脸淡定的天之骄子疼得弯下了腰。
“转刨。”
“……你敢?”
这对话,就像是刚刚发现沈文砚怀孕一样。陆沉握上沈文砚的手:
“别对他们太好了。”
沈文砚青筋暴起,手指无力。
“你拉着我的手,沈文砚。”
陆沉的手被他攥得生疼,骨节似乎都要错位。
但他不敢抽回,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怕刺激到已然濒临极限的沈文砚。
汗水顺着沈文砚的鬓角滑落,没入枕头,洇湿了一小片深色。
他的呼吸急促而压抑,每一次宫缩袭来,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腹中反复搅动、切割。
“啊……”
沈文砚终于没忍住,从齿缝间泄出一声闷哼,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楚。
他向来是骄傲的,是冷冽的,第一次露出这样失态狼狈的时候。
陆沉的心揪成一团,眼圈泛红:“沈文砚,别再撑了,我们剖吧。”
沈文砚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因为汗湿而黏连在一起,微微颤抖。
他没力气再像之前那样厉声呵斥陆沉,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牙关咬得更紧。
“医生?陈欣洋!”陆沉再也忍不住,朝着产房外吼了一声。
守在门口的护士和医生立刻推门进来。
她迅速检查了沈文砚的情况,眉头微微蹙起:
“宫口开得还是太慢了,已经十二个小时了,产夫体力消耗很大,而且……”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之前的产检报告,“孩子的体重在顺产中偏大。”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陆沉心上。
那是他的基因。
他看着因此而备受折磨的沈文砚,内心纠结到了极点。
他何尝不知道那是属于天之骄子的骄傲呢?
只要有最佳解法,天才们往往不屑于其他方法。
他们只挑战最好的。
“医生,剖吧。”
陆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沈文砚猛地睁开眼,那双坠入冰川的眸子此刻因为剧痛和缺氧染上了一层血红,他死死瞪着陆沉,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陆沉.....我.....我再试试.....”
“别试了,沈文砚。”陆沉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起那顺产飘渺的‘对孩子更好’,我更在意,你会不会更舒服一些。”
陆沉像是在哄孩子:“孩子太大了。”
他似乎是在道歉,陆沉吻上沈文砚因宫缩疼到泛白的额头,泪,滴落。
“都是我的错。”
陈欣洋也神情严肃:“沈主任,你就听陆主任的吧,现在情况对你和宝宝们都不太乐观。顺产虽然理论上对孩子更好,母体也恢复得更快,但母子平安是第一位的。为了安全,我建议立即转剖宫产。”
沈文砚的身体因为又一阵剧烈的宫缩而弓起,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发丝,紧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嘴唇被咬得发白,几欲渗出血丝。
他看着陆沉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戏谑和温柔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恐惧和绝望。
“好.....”
一个几不可闻的音节从沈文砚干裂的唇间溢出,轻飘飘的,却让陆沉紧绷了十几个小时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准备手术!”
陈欣洋立刻下令。
护士们迅速行动起来,推着沈文砚的病床往手术室转移。
陆沉想跟上去,被护士拦住:
“家属在外面等,或者去办一下手续,换上无菌服,主刀医生同意的话,可以有一个家属陪产。”
“我陪。”陆沉毫不犹豫,他一秒钟都不想离开沈文砚。
家人们在外面早已急得团团转。
陆沉的母亲拉着他的手,声音都在抖:“沉儿,文砚他……他怎么样了?”
“妈,转剖了,我现在去换衣服进去陪他,你们别担心,有医生呢。”
陆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但他自己知道,他的腿也在发软。
在护士的指引下,陆沉迅速换好了无菌服,戴上帽子口罩,走进冰冷的手术室。
作为正畸医生的他,很少踏入的地方。
沈文砚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麻醉师正在给他进行腰麻。
他赤裸着上半身,10个月前劲瘦的腰腹此刻隆起到一个可怕的高度,两个重约7斤的足月儿将皮肤撑得极薄,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
陆沉走到他头部旁边,握住他冰凉的手。
沈文砚侧过头看他,麻醉的效力让他暂时从宫缩的剧痛中解脱出来,但长时间的折磨让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也有些涣散。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陆沉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你想说什么?”
“陆沉.....?”沈文砚的声音虚弱得像羽毛,“你进来干嘛?”
“陪你。”
陆沉简短道。
“你好好睡一觉,沈文砚。坚持了10个月,很辛苦吧。”
麻药渐渐起了作用,沈文砚下半身失去了知觉,意识也开始模糊。
他轻轻“嗯”了一声,眼皮越来越沉重。
和陆沉的第一次相遇,是多久之前了呢?
在领奖台上紧紧挨着的两人,那时可能想象不到,以后,他们会并肩前行,并且拥有属于自己的宝贝。
不是手中的奖杯,而是真正的,带着两人基因的生命。
相遇并不是命中注定,
在前方的人等,后方的人追,才有可能轨迹相交。
在这条路上,两个人都奔赴了同样的距离。
“哇——”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手术室的寂静。
陆沉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第一个男孩,七斤二两,很健康!”
一个护士抱着一个用襁褓裹好的婴儿,高声报喜。
陆沉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他想笑,嘴角却在颤抖。
他看向沈文砚,沈文砚似乎也听到了哭声,眼睫毛微微动了动。
“怎么这么重?”陆沉握着沈文砚的手。
紧接着,几乎没有间隔太久,“哇——”又一声啼哭响起,比第一个更加清脆,中气十足。
“第二个男孩,七斤八两,评分也很好!”
另一个护士也抱过来一个。
陆沉彻底呆住了。
两个孩子加起来15斤整,就这么揣在沈文砚的肚子里,从肉眼不可见的大小长成大胖小子。
这是由你的血肉铸就的,生命的延续。
陆沉眼含热泪。
他没有哭,只是望了一眼哭声嘹亮的孩子们,轻轻抚着沈文砚水肿到戴不下戒指的手。
“这条路,很辛苦寂寞吧。”
不管是孕期,还是第一。
沈文砚都独自承担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责任和痛苦。
他是招牌,他不能倒下。
“放心,我一直在的,沈文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