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双星同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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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寒玉峰上的雪又厚了三尺。
楚明澜推开窗户，呼出的白气在冷空中凝成霜花。距离北冥海之战已过去半年，云无涯的修为恢复了七成，只是白发依旧，心口那道剑痕也未曾消退。
“阿澜。”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窗关上，冷。”
楚明澜回头，看到云无涯坐在案前，正提笔批阅弟子们的功课。晨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白发松松地束在脑后，比从前多了几分烟火气。
“师尊，今日是除夕。”楚明澜关好窗，凑到案前，“山下镇子里有庙会，我们去看看吧？”
云无涯笔下不停：“胡闹。除夕夜各峰弟子都要守岁，我这个做师尊的怎能缺席？”
“可玄真师伯说了，您需要静养……”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云无涯终于抬头，灰眸中带着几分无奈，“再说，你何时这么听掌门的话了？”
楚明澜笑嘻嘻地夺过毛笔：“那师尊是答应去了？”
云无涯看着被墨迹染红的纸张，轻叹一声：“把寒梅剑法的批注重抄十遍，我就考虑。”
“二十遍也行！”楚明澜眼睛一亮，立刻铺开新纸，龙飞凤舞地抄写起来。这半年来，他早已摸透云无涯的脾气——看似冷若冰霜，实则吃软不吃硬。
傍晚时分，师徒二人悄然下山。云无涯换了身素白常服，白发用一根银带束起，走在人群中依然醒目，却不再那么仙气凛然，倒像个清贵的世家公子。
楚明澜则是一袭靛青长袍，腰间挂着凝霜剑，活脱脱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他时不时偷瞄身侧的云无涯，心中满是欢喜——这样的师尊，少了些疏离，多了些鲜活，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模样。
小镇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街边小贩吆喝着卖糖人、花灯，孩童们穿着新衣追逐嬉戏，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师尊，尝尝这个。”楚明澜买了两串糖葫芦，将其中一串递给云无涯，“可甜了。”
云无涯迟疑地接过，轻轻咬了一口。糖壳碎裂的声响中，他微微眯起眼，露出一丝孩子般的满足。这个细微的表情让楚明澜看呆了，连自己的糖葫芦化了都没察觉。
“看什么？”云无涯瞥他一眼。
“师尊好看。”楚明澜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失言，耳根顿时烧了起来。
云无涯却只是轻轻摇头，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油嘴滑舌。”
二人随着人流来到镇中心，那里搭起了高高的灯楼，各式花灯争奇斗艳。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盏巨大的双鱼灯，两条锦鲤首尾相衔，在水中游弋，栩栩如生。
“那是比目鱼灯。”摊主热情地介绍，“寓意夫妻恩爱，百年好合。两位公子要不要放一盏？”
楚明澜大窘：“我们不是……”
“来一盏。”云无涯却已掏出银钱，神色如常地接过灯。
离开灯摊后，楚明澜还沉浸在震惊中：“师尊，您……”
“民间习俗罢了，不必在意。”云无涯将灯递给他，“拿着。”
楚明澜小心翼翼地接过，心跳如鼓。
灯面上绘着两条锦鲤，一红一白，在莲叶间嬉戏。他偷偷看向云无涯的侧脸，忽然觉得那尾白鲤像极了师尊，清冷脱俗；而红鲤大概就是自己吧，总是围着白鲤打转。
“在想什么？”云无涯问。
“在想……”楚明澜灵机一动，“师尊能不能教我'比目剑法'？听说双人合练，威力无穷。”
云无涯脚步一顿：“谁告诉你这套剑法的？”
“玄真师伯。”楚明澜如实相告，“他说这是上古仙君与道侣共创的剑法，需心意相通才能施展。”
云无涯沉默片刻：“回去再说。”
夜色渐深，街上的人却越来越多。子时将至，所有人都涌向河边，准备放灯祈福。楚明澜护着云无涯挤到岸边，点燃了那盏比目鱼灯。
“师尊许个愿吧。”他将灯捧到云无涯面前。
云无涯看着跃动的烛火，轻声道：“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太笼统了！”楚明澜抗议，“要许个具体的。”
“那你说。”
楚明澜凑近灯焰，声音低得只有二人能听见：“愿与师尊岁岁常相见。”
灯焰忽地一跳，映得云无涯眼中似有星河流转。他伸手轻抚灯面，两条锦鲤突然活了过来，绕着彼此游了一圈，然后才随着灯盏缓缓升空。
“师尊！您看到了吗？”楚明澜惊喜地指着那盏越飞越高的灯，“鱼活了！”
云无涯仰头望天，嘴角含笑：“嗯。”
万千灯火中，那盏比目鱼灯渐行渐远，最终化作天边一点星光。楚明澜看得入神，直到云无涯轻轻拉了他一下：“该回去了。”
回山路上，楚明澜忍不住问：“师尊，那灯……”
“一点小法术罢了。”云无涯淡淡道，“除夕夜，总要有些惊喜。”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令楚明澜满意。他正想追问，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凝霜剑在鞘中不安地震颤起来。
“师尊小心！”他本能地拔剑挡在云无涯身前。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林中窜出，直扑二人！楚明澜挥剑格挡，金铁交鸣声中，黑影现出真容——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魔豹，双眼赤红，獠牙森白。
“魔物？”楚明澜惊愕道，“镇魔塔出问题了？”
云无涯却面色凝重：“不是普通魔物。“”他并指成剑，一道冰刃斩向魔豹，“它身上有魔种的气息！”
魔豹敏捷地避开攻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更可怕的是，它的伤口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气！
“退后！”云无涯将楚明澜拉到身后，双手结印，“冰封千里！”
寒气喷涌，所过之处草木皆霜。魔豹躲闪不及，后腿被冻住，发出痛苦的嘶吼。楚明澜趁机一剑刺向它咽喉，却被突然袭来的第二只魔豹撞开！
“还有一只？”他踉跄几步，迅速调整姿势。两只魔豹一前一后，将师徒二人围在中间。
云无涯眸光一冷，白发无风自动：“找死。”他掌心向上，一朵冰莲缓缓绽放，“雪魄冰心，去！”
冰莲飞旋着斩向魔豹，所过之处空气都凝结成霜。第一只魔豹被当场斩首，身体化作黑烟消散；第二只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追！”楚明澜提剑欲追，却被云无涯拦住。
“别中调虎离山之计。”云无涯看向山林深处，“魔物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正说着，远处玄天宗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是警讯！
“宗门有变！”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御剑而起。
飞到半空，他们震惊地看到玄天宗上空黑云密布，七十二峰中竟有七八处燃起大火！更可怕的是，主峰后山的镇魔塔方向，一道黑光直冲云霄！
“不好！”云无涯脸色大变，“封印被破了！”
二人加速赶回，刚到山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数十名弟子正在与魔物厮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伤者。玄真子手持拂尘，独战三只人形魔物，道袍上已是血迹斑斑。
“掌门师伯！”楚明澜飞身而下，凝霜剑化作流光，瞬间斩落一只魔物的头颅。
“云师弟！”玄真子见到二人，又惊又喜，“你们回来得正好！镇魔塔……”
“我们看到了。”云无涯落在二人身旁，雪魄剑在手，“魔种呢？”
“被抢走了……”玄真子咳出一口血，“是玄冥子！他根本没死，还带了一群魔修……”
楚明澜心头一震：“怎么可能？我们在北冥海明明……”
“是分身。”云无涯冷声道，“好一招金蝉脱壳。”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镇魔塔轰然倒塌！黑烟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凌空而立，正是玄冥子。他手中托着那枚紫黑封印珠，狂笑声响彻山峦：“云无涯！你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云无涯二话不说，御剑直取玄冥子。楚明澜想跟上，却被玄真子拉住：“楚师侄，快去寒玉峰！玄冥子派人去了那里！”
“寒玉峰？”楚明澜不解，“那里有什么……”
“心灯！”玄真子急道，“他想用心灯反向破解封印！”
楚明澜如遭雷击。心灯是云无涯留给他的本命法宝，若被魔气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师尊就拜托掌门了！”他匆匆一礼，立刻御剑赶往寒玉峰。
寒玉居外，五名黑袍人正在破解门上的禁制。楚明澜怒喝一声，凝霜剑化作漫天剑雨倾泻而下。那几人仓促应战，很快就有两人毙命，剩下三人见势不妙，竟直接自爆，用血肉污染了寒玉居的防护阵法！
“该死！”楚明澜冲进屋内，发现心灯果然不见了。更糟的是，他感应到自己与心灯的联系正在被某种力量侵蚀。
“必须告诉师尊……”他转身欲走，却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黑袍银冠，左手六指，正是玄冥子！
“好久不见啊，楚师侄。”玄冥子阴笑着举起心灯，灯焰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黑色，“猜猜我要用这个做什么？”
楚明澜握紧凝霜剑：“把灯还来！”
“急什么？”玄冥子把玩着心灯，“你知道吗，心灯之所以能连通两界，是因为它本就是上古仙君的一缕心火所化。”他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而魔神大人，恰好缺一颗心……”
楚明澜心头巨震：“你疯了！魔神复活，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不不不。”玄冥子摇头，“我会成为魔神的一部分，获得永生！”他忽然将心灯按在自己心口，“就像这样！”
黑光大盛，玄冥子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心灯被硬生生按入他的胸膛，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魔纹。他的头颅后仰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出非人的嚎叫：“来吧，魔神大人！以这盏心灯为引，以我的肉身为容器，归来吧！”
天空中的黑云突然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一道黑光从天而降，将玄冥子笼罩其中。楚明澜想要阻止，却被强大的威压逼得连连后退。
“晚了……一切都晚了……”玄冥子的声音越来越扭曲，“魔神……降临！”
黑光中，他的身体膨胀变形，最终爆裂开来。烟雾散去后，原地站着一个三丈高的黑影——人形，却生着六条手臂，额头正中是一只竖瞳，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
“终于…”魔神活动着新身体，声音如同万鬼齐哭，“本座终于完整了！”
楚明澜强忍恐惧，凝霜剑直指魔神：“你休想离开寒玉峰！”
魔神大笑，六条手臂同时展开：“就凭你？云无涯呢？那个叛徒善念呢？”他突然嗅了嗅空气，“啊……原来在镇魔塔。也好，先拿你开刀！”
六条手臂如狂风暴雨般袭来，楚明澜左支右绌，很快就被击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肋骨至少断了两根，他咳出一口血，却仍倔强地站起。
“有意思。”魔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这具身体不错，不如给我用用？”
楚明澜冷笑：“做梦！”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凝霜剑上，“以我之血，唤剑之魂！”
剑身亮起刺目血光，竟暂时逼退了魔神。楚明澜趁机冲向门外，他必须警告云无涯——魔神复活了，而且比想象中更强大！
然而刚踏出门槛，一条黑色触手就缠住了他的脚踝。楚明澜重重摔在地上，凝霜剑脱手飞出。
“想跑？”魔神的声音近在咫尺。“本座还没玩够呢。”
楚明澜艰难地翻过身，看到魔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竖瞳中满是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一条触手缓缓缠上他的脖子，越收越紧……
“师…尊…”视线模糊之际，楚明澜仿佛看到一道白光从天而降。
“放开他。”清冷如霜的声音响起，不是幻觉！
触手突然松开，楚明澜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视线恢复后，他看到云无涯凌空而立，雪魄剑直指魔神。令人震惊的是，师尊的白发竟然变回了墨色，周身气息也比从前强大了数倍！
“你…恢复了？”魔神惊疑不定，“不可能！善念与恶念分离千年，怎么可能……”
“你忘了心灯的作用。”云无涯冷声道，“它不仅能连通两界，还能连接两个灵魂。”
楚明澜突然明白了什么：“师尊…您融合了仙君的记忆？”
云无涯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锁定魔神：“今日，做个了断。”
魔神咆哮一声，六条手臂同时攻向云无涯。后者不闪不避，雪魄剑轻轻一挥，无数冰莲凭空绽放，将魔神的手臂尽数冻结！
“阿澜，”云无涯头也不回地道，还记得'比目剑法'吗？”
楚明澜眼前一亮，立刻捡起凝霜剑：“记得！”
“那就来。”云无涯伸出手，“与我共舞。”
楚明澜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手。刹那间，两把剑同时发出龙吟之声，剑身上的古老铭文亮如星辰。云无涯带着他腾空而起，二人身影交错，剑光如虹，竟在空中绘出一幅巨大的太极图！
“不！”魔神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崩溃，“这不可能！你们怎么会……”
”劫尽千秋，雪刃不消！”云无涯清喝。
“轮回百转，初心未改！”楚明澜应和。
双剑合璧，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将魔神彻底笼罩。光柱中，魔神发出凄厉的哀嚎，身体如冰雪般消融。最后时刻，他那颗由心灯所化的心脏突然飞出，直奔楚明澜而来！
“小心！”云无涯一把推开楚明澜，自己却被心脏击中。紫金色的剑痕瞬间被染黑，他闷哼一声，从半空坠落。
“师尊！”楚明澜飞扑过去，堪堪接住云无涯。怀中的身体冰冷刺骨，心口的黑气正在迅速蔓延。
“没…事…”云无涯艰难地抬手，拭去楚明澜脸上的泪水，“这次…不会…分开了…”
玄真子带着众长老匆匆赶到时，只见楚明澜抱着昏迷的云无涯跪在雪地里，二人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金光，仿佛与世隔绝。
“楚师侄……”玄真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仙尊他……”
“他没事。”楚明澜抬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们都不会有事。”
玄真子这才发现，楚明澜心口的剑痕正与云无涯的产生共鸣，两处伤痕一金一紫，光芒交织，竟将黑气一点点净化！
“这是……”
“同心契。”楚明澜轻声道，“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寒玉峰顶，雪渐渐停了。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相拥的二人身上，仿佛为这场跨越千年的羁绊，画下一个温暖的注脚。
寒玉居内，药香氤氲。
楚明澜守在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无涯苍白的面容。距离那场大战已过去三日，师尊仍未醒来，只是心口处的黑气被暂时压制，不再蔓延。
“楚师弟。”林青羽轻轻推门而入，手中捧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该换药了。”
楚明澜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扶起云无涯，将药汁一点点喂入。大部分药液都从唇角溢出，染湿了雪白的衣襟。
“还是不行…”楚明澜挫败地放下碗，“师尊的灵脉封闭，药力根本无法进入。”
林青羽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仙尊修为深厚，定能逢凶化吉。”
待林青羽离去，楚明澜握住云无涯冰凉的手，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指节上。同心契传来的感应微弱但稳定，证明云无涯的神魂无恙，只是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沉睡。
“师尊……”他低声呢喃，“您说过不会再骗我的……”
窗外，暮色渐沉。寒玉峰上的雪又开始飘落，簌簌的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安慰。
夜深人静时，楚明澜做了个梦。
梦中他站在一片星海之间，脚下是无尽的虚空，头顶是璀璨的银河。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白发如雪，衣袂飘飘。
“师尊！”楚明澜惊喜地喊道，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那身影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与云无涯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神更加沧桑，仿佛看尽了万载轮回。
“你来了。”那人开口，声音如古钟悠扬，“我等你很久了。”
楚明澜心头一震：“您是…仙君？”
那人微微一笑：“是，也不是。”他抬手轻点，星河倒转，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这是我与云无涯共同的记忆，也是你轮回的起点。”
画面中，楚明澜看到上古时期的仙君为封印魔神，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的道侣——那个与他有着相同面容的青年。每一剑刺下，仙君眼中的光芒就暗淡一分，直到最后彻底分裂……
“原来如此…”楚明澜恍然大悟，“师尊是您的善念化身，而我是…道侣的转世？”
“不错。”仙君点头，“当年我斩恶念而封魔神，却因一念之差，导致善念与恶念分离。云无涯继承了我的责任，而你…”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楚明澜，“继承了那份未了的执念。”
楚明澜急切地问：“那师尊现在……”
“他在与魔神残念对抗。”仙君指向星河深处，“那里是我们的心海，也是最后的战场。”
“我要去帮他！”
仙君摇头：“心海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我不怕！”楚明澜斩钉截铁，“百世轮回都走过来了，还怕这一遭？”
仙君凝视他片刻，忽然笑了：“果然是他选中的人。”抬手一挥，一条星光铺就的道路出现在楚明澜脚下，“去吧，他在等你。”
楚明澜毫不犹豫地踏上星路。每走一步，周围的景象就变化一分。渐渐地，他看到了更多记忆碎片——有云无涯独自镇守封魔渊的孤寂，有他一次次寻找转世的执着，还有每次不得不亲手送爱人赴死时的痛不欲生。
“师尊……”楚明澜心如刀绞，加快了脚步。
星路尽头是一片血色的海，海中矗立着一座孤岛。岛上，云无涯被无数黑色锁链缠绕，正与一个黑影对峙。那黑影时而化作魔神模样，时而变成楚明澜的样子，发出蛊惑的低语：
“何必抵抗？与我融合，你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闭嘴！”云无涯厉喝，白发在血色中格外刺目，“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师尊！”楚明澜大喊着冲过去。
云无涯猛地抬头，灰眸中满是震惊：“阿澜？你怎么……”
“我来接您回家！”楚明澜拔出凝霜剑，斩向那些锁链。剑刃与锁链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却无法将其斩断。
“没用的……”云无涯苦笑，“这是心魔所化，唯有……”
“唯有真心可破。”楚明澜突然收剑，俯身吻上云无涯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坚定，仿佛要将百世轮回的思念都倾注其中。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锁链开始颤抖，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黑影发出凄厉的嚎叫，扑向二人，却在接触到楚明澜背心的瞬间被一道金光弹开！
“这是……”云无涯惊讶地看着逐渐崩碎的锁链。
“同心契的力量。”楚明澜退开少许，额头仍抵着云无涯的，“您说过，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最后一根锁链断裂的刹那，整个心海剧烈震动。黑影不甘地咆哮着，却无法阻止自己分崩离析。云无涯紧紧抱住楚明澜，二人被一道金光包裹，迅速上升……
“醒醒！楚师弟！快醒醒！”
楚明澜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趴在云无涯榻边睡着了。林青羽正焦急地摇晃他的肩膀：“快看！仙尊有反应了！”
楚明澜立刻转向床榻，只见云无涯睫毛轻颤，眉头微蹙，似乎正在与什么抗争。最令人惊喜的是，心口的黑气已经消退大半，紫金剑痕重新焕发光彩。
“师尊！”楚明澜握住他的手，“我在这儿，您快醒醒！”
仿佛听到了呼唤，云无涯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灰色眼眸初时还有些迷茫，但在看到楚明澜的瞬间，立刻盈满了温柔的光。
“阿…澜…”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让楚明澜瞬间红了眼眶。
“我在！我一直都在！”他紧紧握住云无涯的手，生怕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
林青羽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云无涯艰难地抬手，抚上楚明澜的脸颊：“傻孩子…哭什么…”
“我害怕…”楚明澜哽咽道，“怕您又一次丢下我……”
“不会了。”云无涯轻声道，“这一次…我们真的…不会再分开…”
窗外，雪停了。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相握的两只手上。楚明澜低头，在云无涯掌心落下一个轻吻：“嗯，再也不分开。”
寒玉峰顶，一株红梅破雪而出，绽放出今冬第一朵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双星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