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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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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爷子被转入了高级病房,病床旁边整齐排列着各种先进的医疗仪器,监测着老人的生命体征。
谢正国一脚踏进病房,对着两兄弟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私立医院,现在就把老爷子转去那里。”
谢瑾瑜双手抱胸,倚在窗边,身后是阴沉的天空:“大伯倒是费心了。不过据我所知,您联系的那家私立医院,上个月刚被曝出医疗事故。让爷爷去那种地方,是想提前办后事吗?”他的声音平淡,却字字如刀。
谢瑾初站在病床另一侧,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输液管:“而且这里的主治医生是国内肿瘤领域的权威,爷爷在这里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他抬眼看向谢正国,眼里的冷意逐渐加深。
谢瑾萱怀里三岁的女儿被突然的争吵声吓得“哇”地大哭起来,小手紧紧揪住母亲的旗袍领口。孩子尖锐的哭声在病房里回荡,谢老爷子皱着眉头,枯瘦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
“都……都吵什么……”老人气若游丝的声音让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谢正国涨红的脸,喉间发出一声:“滚……”
谢正国仿佛被雷劈中,踉跄后退半步:“爸,我也是您儿子,这么多年,您一直偏心二房,就算正诚死了,您也宁愿把公司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住口。”谢瑾瑜突然上前,他强压着怒火,指节捏得发白:“大伯要是再敢在爷爷面前放肆,就别怪我不顾念亲情,这里不欢迎,请立刻出去。”
谢正国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地瞪了兄弟俩一眼,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病房。谢瑾萱赶紧哄着哭闹的女儿,慌慌张张地跟在丈夫程杰身后离开。程杰低着头,额角沁出冷汗。
病房的门关上后,谢瑾瑜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谢瑾初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阴沉的天光洒进来,映得兄弟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谢老爷子身子虚弱,不大一会儿又昏睡过去。
“大哥,”谢瑾初打破沉默,“大伯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爷爷病倒,他们肯定会在董事会上动手脚。”
谢瑾瑜苦笑一声:“放心,我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老爷子的病情这么严重。”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沉睡的老人身上,声音突然哽咽,“当年爸去世的时候,爷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三夜。”
谢瑾初走过去,拍了拍兄长的肩膀。记忆里那个总是偷偷塞糖糕给他的少年,此刻在白炽灯下显得格外疲惫。兄弟俩正说着,病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
“谢先生,该给老爷子做雾化治疗了。”护士轻声说道。
谢瑾瑜礼貌说道:“我爷爷已经睡下了,等下他醒了我会去叫你的。”
护士点头致意:“好。”
谢瑾瑜拉过两把椅子,示意弟弟坐下:“你先回去吧,分公司那边离不开你。这里有我守着。”
谢瑾初摇头:“我已经让周微暂时接手工作。爷爷的事更重要。”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而且,我担心大伯会在背后搞小动作。程杰负责的医药板块,大哥还是先查一查他的账目吧。”
谢瑾瑜眼神一凛:“难怪他刚才那么紧张。看来新能源项目的亏空,只是冰山一角。”他握紧拳头,“等老爷子病情稳定,我要彻底清查集团的财务。”
谢瑾初点头附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瑾瑜盯着监护仪上起伏的曲线,喉结动了动:“当年爸走后,爷爷把集团重担全压在了我身上,”他摩挲着袖口的纽扣,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那时候我才二十多岁,整夜整夜地看财务报表,生怕做错一个决定。”
话音未落,护士再次推门进来:“两位先生,老爷子该翻身了,不然容易长褥疮。”
兄弟俩默契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老人转向一侧。谢瑾初注意到爷爷手背的皮肤松弛得像纸,腕骨突兀地凸起,心口猛地抽痛,记忆里那个威严的老人,如今竟这般脆弱。
夜幕完全降临时,谢瑾瑜坚持让弟弟去休息:“医院楼下有酒店,你去睡几个小时。”
“不用。”谢瑾初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我在这儿处理公司的事也一样,有情况随时能照应。”他打开屏幕,杭城社区团购的实时数据在蓝光中闪烁,却有一半心思飘向沪市。
深夜十一点,医院走廊寂静得能听见滴水声。谢瑾初轻手轻脚走到楼梯间,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姜绾宁的头像跃入眼帘。她换了新头像,是趴在飘窗上晒太阳的多肉。
他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最终打下:“在干嘛?”发送后又立刻补上一句:“想你。”
此刻的沪市,姜绾宁正蜷在沙发上追综艺,茶几上摆着刚切好的草莓和半杯热牛奶。手机在抱枕上震动时,她叼着草莓伸手去够,看到屏幕上的消息,草莓“啪嗒”掉在毛毯上。
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她盯着那两个字反复看了三遍,心脏不住的狂跳。手指在键盘上慌乱地敲打着,又删掉重写,最终发过去:“刚洗完澡,你怎么还没睡?”
消息刚发出去就后悔了,什么洗完澡,明明连头发都没洗。她把脸埋进抱枕,耳朵尖红得滴血。
还没等她懊恼完,新消息又跳出来:“你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等你回杭城,我去接你。”
姜绾宁咬着下唇,昨晚谢瑾初抵着她额头说话的模样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句“我想要你”,此刻都化作细密的电流,顺着脊椎往上窜。她滚到沙发另一头,抓起手机回复:“知道了,你也注意休息。”
发送后又补了个害羞的表情包,盯着对话框等了许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才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
黑暗中,她摸了摸脖子,上面布满欢爱过后留下的印记,昨夜的记忆又汹涌而来。
第二天清晨,姜绾宁站在穿衣镜前反复调整领口。她穿了件藕荷色针织连衣裙,领口特意选了高领款式,却在镜子里瞥见锁骨处淡淡的红痕,像是被樱花染了色。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她取下珍珠项链戴上,圆润的珍珠恰好遮住那抹印记。
到公司时,苏棠凑过来直勾勾盯着她:“绾宁,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看。”她伸手要去摸姜绾宁的项链,吓得姜绾宁往后一躲。
“哪有。”姜绾宁低头整理文件,耳尖发烫,“就是换了个新风格。”
林微抱着文件路过,闻言笑道:“何止是风格,连气色都不一样了,是不是有情况啊?”
“林姐你别乱说。”姜绾宁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却在转身时撞见周明远从办公室出来。周总监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脸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新年礼盒项目超额完成KPI,下午开庆功会,所有人都参加。”
会议室内,投影仪映出亮眼的数据曲线。姜绾宁站在台前汇报工作,余光却总不自觉地瞟向手机。直到散会后,她终于等到谢瑾初的消息:“早上好宝贝,工作别太辛苦。”
短短几个字而已,却让她的脸颊瞬间红润起来,正要回复时,苏棠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和谁聊天呢?笑得这么甜。”
姜绾宁手忙脚乱地锁屏:“没,没谁。”她抓起笔记本就往茶水间跑,在蒸腾的热气里,对着手机屏幕咬着下唇打字:“说什么呢,谁是你宝贝啊?”
“谁在回复我,谁就是我的宝贝。”
姜绾宁咬唇,脸红的能滴出血来:“不跟你说了,讨厌!”发送完消息,她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手机再次震动时,姜绾宁明显感觉到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这次是谢瑾初发来的照片,画面里晨光中的西湖泛着涟漪,配文是:“等你。”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地响起,姜绾宁却盯着照片挪不开眼。直到小张喊她帮忙调试新到的打印机,才匆匆收起手机。
谢瑾初这边刚要给姜绾宁回话,电梯间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寒暄声,他站起身,还未走出病房的门,就见谢正国挺着浑圆的肚子,领着几位西装革履的董事大步走来。
“你爷爷今天精神好些了吗?”他人未到声先至,推开病房门时,目光在谢瑾初身上扫过,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病床上的谢老爷子半倚着靠枕,虽面色仍显苍白,浑浊的眼睛却透着精光。
当医药行业的张董事小心翼翼询问病情时,老人突然用力捶了捶床头:“不过是场小毛病,你们这些人倒像我要咽气似的。”他抓起旁边的核桃把玩,“下周的董事会,我还要亲自拍板跨海大桥二期的招标方案。”
这话让围在床边的众人瞬间松了口气。谢瑾初站在窗边整理果篮,余光瞥见谢正国攥紧的拳头,显然老爷子这番表态,打破了某些人想趁虚而入的算盘。
十点左右,谢瑾瑜匆匆赶来。他衬衫领口微敞,领带歪斜,显然是从公司直接奔来。
“爷爷,集团那边有几个文件需要您过目。”他掏出平板电脑,却被老爷子挥手打断:“你办事我放心,该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老人转头看向谢瑾初,“倒是你,别总守在这儿,分公司的事也不能耽搁。”
公司里还有其他工作,谢瑾瑜没多待,弟弟在这里守着他放心。谢瑾瑜走后,病房陷入短暂的寂静。谢瑾初给老爷子削着苹果,刀刃在果皮上划出螺旋状的弧线。
老爷子似乎陷入了回忆里,“你妈走的时候,我没能去送最后一程。”老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是你爸年轻时犯了糊涂,让你们娘俩吃了太多苦。”
苹果刀“咔嗒”一声停在半空。谢瑾初想起七岁那年的雨夜,母亲咳着血拉着他的手,说“去找你爸爸”。
后来母亲死了,他被接进谢家老宅,刚进门就被李淑琴拿着戒尺教训:“野种也配进谢家的大门?”当年他没少承受这样的谩骂,直到李淑琴死后,他日子才算过的好一些。
人都说痛苦是会被遗忘的,谢瑾初也一样,“都过去了。”他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我现在过得挺好。”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把你接到身边的。”
“爷爷不必再说。”谢瑾初抽出被握住的手,将果盘往前推了推,“您好好养病,其他的事都别操心。”他垂眸时,镜片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那些在深夜里反复咀嚼的委屈,此刻竟在老人的一句话里,化作酸涩的潮水。
临近中午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林婉仪身着米色羊绒大衣,捧着进口水果礼盒款步而入。她精心打理的卷发垂在肩头,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谢爷爷,听说您身体不适,我特地选了些易消化的水果。”
谢老爷子眼皮都没抬,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我要休息了。”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林婉仪的笑容僵在脸上,却很快恢复如常。她将礼盒放在角落,转向谢瑾初:“谢总,我认识几个经销商,可以介绍你认识。”
“林小姐费心了。”谢瑾初摘下眼镜擦拭,刻意拉开两人距离,“不过分公司的业务方向已经确定,暂时没有合作计划。”他余光瞥见老人被子滑落,立刻上前整理,借此避开林婉仪探寻的目光。
与此同时,谢氏重工总部的董事会议室里,气氛剑拔弩张。椭圆形会议桌旁,谢瑾瑜端坐在主位,身后的落地窗将他的身影勾勒得冷峻而挺拔。
谢正国坐在斜对面,身旁坐着新能源事业部的王董事、财务总监赵德海等五人,形成明显的对峙阵营。
“今天会议主要讨论跨海大桥二期项目的招标方案。”谢瑾瑜将文件推至桌心,“我的提议是联合德国KMW公司,他们的智能吊装系统能将工期缩短20%。”
“胡闹。”谢正国重重拍桌,“和外企合作成本要高出三分之一,我推荐本地的宏远建设,他们愿意让利15%。”
“宏远去年刚出过桥梁承重不达标的事故。”谢瑾瑜调出事故报告投影在墙上,“安全才是第一准则。”他的目光扫过其他董事,“李董事,您负责的法务部,对涉外合同有什么意见?”
李董事推了推眼镜,刚要开口,赵德海突然插话:“谢总,集团最近现金流紧张,哪里还经得起外企的高价?”他甩出一叠报表,“看看这些数据,重工的利润率已经连续三个季度下滑。”
会议室瞬间陷入争吵。谢正国的亲信们纷纷附和,指责谢瑾瑜决策失误;而谢瑾瑜的支持者则强调技术革新的重要性。
争吵声中,谢瑾瑜始终沉着脸敲击桌面:“各位,跨海大桥是政府重点项目,关系到集团未来十年的发展。”
“重点项目就该让更有经验的人负责。”谢正国突然起身,身后的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我提议,由董事会成立专项小组,重新评估所有方案。”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同意的请举手。”
会议室陷入死寂,众人都持观望态度,没人敢举手表态。谢瑾瑜握紧钢笔,笔尖在文件上戳出小洞。董事会上有谢正国一半的支持者,他这个总裁每次到决策时都会遇到一些困难。
就在僵持不下时,谢瑾瑜突然说道:“既然谢副总坚持自己的立场,那么还是交给爷爷来决定吧。”说完不等众人反应,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