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梦间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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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到头来你还是没搞懂魔法。”
“没办法，毕竟我是人类的孩子嘛。”
又是一个午后，加洛斯坐在桌子旁，小口地喝着石榴汁。
伊尔捏着棉花，小心地擦拭着他手臂上的血液。
“还说自己铲子用得得心应手，那你说说，这么长一截伤口，怎么来的？”
加洛斯有些心虚：“意外，纯属意——嗷！”
伊尔狠狠地摁在他伤口上。
加洛斯疼得眼泪直打转：“错了错了，轻点。”
伊尔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指尖跳出一抹橙色的光，融进他的伤口里。
加洛斯挑眉问道：“我记得上次治疗的光芒好像不是橙色吧？你的咒语还是通用的？”
伊尔处理掉棉花，淡定地拍了拍手：“咒语不过是能力的具象化而已，能力我说了算，全凭我心意。”
好，不愧是你，很霸道。
加洛斯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三天后，应该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伊尔顿了下，点头：“嗯，没错。”
生日这个词，对伊尔来说很微妙。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活了多久了，对于自己出生的那天，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
但加洛斯不同意，非要嚷嚷着给自己过生日，准备礼物，时间长了，他倒也开始有些期待了。
“那我...”
“那你就乖乖呆着别动，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孩，可以不管不顾身体受到的伤害呢？”
“你不懂，男人至死是少——嗷！！”
伊尔又摁在了他的伤口上。
“伊尔！你又欺负我！”
“是啊，所以乖乖闭上嘴，老老实实养伤。”
“那不行，那群天鹅还在等着我喂呢。”
“它们早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喂了。”
伊尔当然知道加洛斯这家伙又开始嘴不着调，但长大的不只有他，还有那群天鹅。
有加洛斯好吃好喝地养着，那群天鹅活了近二十年，但最终还是没撑住，先走了一步。
像往常一样去给天鹅喂食的时候，看到了那几个平日里叫得最欢的天鹅静静地躺在湖面上，没有了气息。
那天加洛斯哭了很久，最后抱着天鹅葬在了湖泊对面。
也是那天，伊尔见到了加洛斯在湖泊对面做的事情。
他给所有在教堂里遇难的孩子做了简易的小土堆，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所有人的名字是加洛斯求着自己给他念的。
而那年，加洛斯自己也只是和他们同岁。
“是啊，长大了啊...”
还是自己亲手送走的。
加洛斯用着那把小铲子，挖好坑，将天鹅放进去。
伊尔站在另一边，在其中几个——那些照顾过加洛斯或者和加洛斯关系好的福利院的小孩——尤其那个叫做伊莉雅的女孩前，逐一欠身行礼。
“你看起来怎么比我还伤心？”
加洛斯问道。
伊尔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是人类的孩子吧。”
“人类的孩子？”加洛斯重复了一遍，满脸的疑惑。
伊尔当时没有解释，后来也没有过要解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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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加洛斯处理好伤口，伊尔看向远处的天空。
黑云翻滚，层层压叠。
“看起来要下暴雨了，回去休息吧，该躲雨了。”
加洛斯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跟着伊尔快速收拾好东西，一起回了房间。
木屋被翻修过一次，加洛斯以前的床有些显小了，缠着伊尔给他做了一个新的。
“伊尔，我记得，我们最初见面好像也是这样的一次暴雨天，当时我躺在教堂外面，是你给我带回来的。”
“嗯，看着小小的一个人，没忍住给拐了回来。”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加洛斯，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可真是你天大的福气。”
“是啊，给自己找了个几十年的小福气。”
捡回来的第二天，暴雨将歇，天空绽晴。
只是...
这次加洛斯没有熬过雨夜。
睡前还在念叨着天晴准备出发的小孩此刻静静地躺着，那双见到他总是亮着光的漂亮眼睛紧闭。
伊尔失神地跪在地上，半晌，手背上被灼烫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视线不知道何时模糊了起来。
哭了啊。
他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伊尔抬手想抹掉眼里的泪水，但却怎么也摸不干净。
反而是脸上划过了一个异物。
伊尔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衣袖，那里有个不合适的缝接口，异样感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他伸手拆开这一截，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封信。
【伊尔先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吧。】
【这件衣服是我偷偷拿走的，只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装作自然地给你穿上。】
【能够遇见你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知道，我只是个人类的孩子，只能够在您漫长的时光里偷走一点，就一点点。】
【但我也很贪婪，我总希望那个雨夜能再长一些，能让我再多贪恋您一会儿。】
【只是，现在可能要到离开的时间了。】
【我拿走了您房间里的草药书，找到了那朵名为梦间集的花，它的生长周期很长，或许它可以代替我继续陪伴您。】
【书上说它的种植难度很大，我想我应该会成功的，不对，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会给您一个最棒的答卷。】
【唔，不知道接下来该写什么了，伊尔先生不在身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
【算了，以后想到的话，再写吧。】
【又到了提笔的时候了，今天我发现一件事，伊尔先生应该是看不到颜色吧，我看到了伊尔先生的那幅画，还有以前伊尔先生做的那些事，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伊尔先生曾经说过，我的眼睛很漂亮，它还能看到这个绚丽的世界，应该是很绚丽吧？反正我看到的一切都很美，尤其是伊尔先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所以，在我走后，伊尔先生...】
【算了，伊尔先生要是听到这个的话，怕是又要揍我了。】
【不对，梦间集是可以许愿的！那就许个愿吧，伊尔先生的视力快快恢复，要是真的需要一个眼睛的话，那就给我的眼睛带走吧。】
【愿我的一生，可以成为让您愿意停下漫漫长路，驻足观看一刹的璀璨烟花。】
滴答——
大滴的水滴落在羊皮纸上，渐渐浸透了羊皮纸。
伊尔颤抖着身子，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胳膊。
血腥味瞬间弥散开来，这是他最讨厌的味道。
但视线中却涌入了一抹红色。
伊尔难以置信地松开胳膊，从伤口处渗透出来的，不再是灰色的液体，而是红色的，鲜红到仿佛在悦动的颜色。
身下不知何时已经开满了花朵。
和他最喜欢的人的眼睛一样的天蓝色。
天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这些花朵，早就将书籍内容烂熟于心的伊尔瞬间就意识到，这是梦间集。
那个最难养、生长周期长，传说中可以实现人心愿的花朵。
伊尔笑着笑着就哭出了声。
“不是说要让我亲眼看着你施展魔法吗？怎么自己偷偷跑了？”
“真是狡猾啊，我都活了这么久了，又不需要你的眼睛，干什么非要偷偷塞给我。”
“明明可以许愿自己长长久久的，明明信誓旦旦说自己已经有了学习魔法的头绪的。”
“结果，人类的孩子都是这么傻吗？”
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天空大亮，露出纯净无暇的蓝色。
“真的是，人类的孩子，最讨厌了。”
“小骗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梦间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