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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死灰复燃是还没死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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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柏原找到陈意川的时候,他正用手里的树枝对准自己。
下一秒,就该使出阿瓦达索命咒了。
“陈意川。”
脚步如同声音般微微颤抖。
而手电灯光照射下的人,缓缓放下了简陋的武器,眯着眼,试图分辨出光源处的身影。
“盛柏原?”
他担心是自己的幻觉。
可为什么,他的幻觉居然是他?
直到身体被裹入另一个坚实的怀抱,他才明白,自己真的被他寻到了。
“你怎么会……”
“对不起。”
他抱得很紧。
衣服上吸满的水雾,渗入他的外套。
“为什么要道歉?”陈意川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不可置信道,“难道这是你的恶作剧?!”
沉默的几秒内,盛柏原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冒着雨摸着黑,在山上找了他三个多小时这件事。
“说出这种话,真是让人寒心啊。”
“不好意思……谁让你刚才莫名其妙道歉的。”
还想嘴硬回呛几句,却被他接下来认真的话打断:
“因为我很担心你。”
再次感受到,来自他的体温。
雨丝已淅沥。
雾气漫过青苔,泛出潮湿又新鲜的气息。
陈意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想了想,只能轻轻抚上他的背,以示安慰,“没事了……”
盛柏原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你的手机——在草丛捡到的。”
“你在草丛插眼了吧?”陈意川惊叹着接过,“我先给爸妈打个电话。”
“好,我给警察打。”
“你还报警了?”
“废话,谁家丢了一百多斤肉不报警?”
“那你这救援效率,高过警察啊!”
“查了监控以后,基本能确定你就在这座山上。搜救人员分头行动,我恰好听见了你手机在响,就向这边找过来了。”
听着他的解释,陈意川正好看见手机上夸张的118个未接来电。
除了父母和警察,盛柏原一人,就贡献了86则来电提示。
现在将近半夜十二点。
在自己失踪的数小时内,他一直不曾放弃联络。
说不感动是假的。
盛柏原联系完警方,回头只见那人四十五度仰望着夜空。
“等天鹅肉吃呢?”
情绪酝酿了一半被打断,陈意川怨怪道:“你看不到我感动的泪水了。”
盛柏原拭去他脸颊上沾的几丝冷雨,“再不走,等雨又下起来,真得哭了。”
凌晨两点多,还在派出所做笔录。
陈意川二十五岁的人生里,又多了项新体验。
对此,他的评价是,很刺激。
但还是别那么刺激吧。
派出所里,他见到了把自己困在山上的那个出租车司机。
这个人,不是随机报复社会。
而是专门挑了自己下手。
事情和他最近一直在处理的那个非法放贷案件有关。
嫌疑人吴某,有个儿子。
在他儿子的认知里,自己的父亲也是受害者,不该受到法律严厉惩戒。
为了不让案子顺利了结,他脑子一热,决定把水搅浑——
利用司机的职业身份做掩护,在检察院门口徘徊好几天。
等目标上了自己的车,再连人带车,把他丢到了山上。
陈意川不禁怀疑,如果自己在那辆出租车里睡着时,多做了一场梦,是不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如果自己当时意识清醒,司机又会用什么手段,来让人失去反抗能力?
无论怎样,现在那个司机已成了犯罪嫌疑人了,也将会因为杀人未遂,被送上法庭。
他本想为父亲打抱不平,却让自己也落入了法网。
讽刺的是,父子俩的案件,还是得经过检察院审查。
这事儿整得。
感慨颇多的陈意川,面对匆匆赶来的父母,勉强挤出一丝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
“真快把我们心脏病吓出来了!”
陈妈妈又面向盛柏原,万分感激道,“小盛,要不是你及时发现小川失联,这孩子不知道还会遭遇什么……”
话至一半,她忽然哽咽。
两个年轻人同时扶住了她。
陈爸爸接着说完:“我们全家都得谢谢你!”
盛柏原知道陈意川今天回来,因此一直等到很晚,并在发现对方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的半个小时后,果断选择了报警。
“叔叔阿姨,让你们担心了。”他的语气中,却有些自责,“我们会更加仔细,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并非谁来保护好谁。
而是“我们”。
陈意川望向他真挚神情。
刹那失神中,嗅到一缕烟火气息。
心底的死灰,好像复燃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惶恐。
盛柏原以为,他是惊魂未定。在别人面前,却只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一名警察走过来,通知他们能离开了。
派出所门口,刚目送父母离去的陈意川,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好冷。”
后半夜迎面的冷风,让他缩紧了脖子。
身上衣服本就未干透,此时更是冰凉地贴着肌肤。
盛柏原果断将外套脱下,披在他身上,又顺势揽过他的腰,以提供支撑。
而本以为会推开自己的人,居然也配合地贴近了,以蹭得一丝温暖。
看来,他是真的很冷。
盛柏原拧了拧眉。
连日的疲惫,加上大半个晚上的心惊胆战和风吹雨打,没直接进医院都算好的了。
“坚持一下。”
“嗯。”
陈意川闷声应道,又靠紧了些。
闹钟响了第二遍,陈意川罕见地还没醒。
被窝里却伸出一只手,将铃声摁断。
然后,这只手放在了陈意川的前额,又放在了盛柏原自己的额头上。
对方的温度,仍然高过他。
注视着眼前人安静的睡颜,许久,他才移开视线,轻轻起身。
昨晚回到家后,陈意川还是冷得浑身发抖,果然是发烧的前兆。
因为担心他昏倒在浴室,盛柏原干脆替他脱了衣服冲了澡,吹干头发后,将人塞到了被子里。
至于为什么早晨醒来时,床上躺了两个人,盛柏原觉得,自己其实是做了件好事。
给陈意川送药的时候,对方愣是抓着他不让走。
即便房间的暖气已经开到能让人冒汗的程度,病人仍然需要更加直接的热量来源。
于是盛柏原就充当了这个恒温取暖器。
但他并不是无情的机器。
陈意川贴在他身上乱摸乱碰,还无意识哼哼唧唧的时候,他不禁由衷地佩服起自己的忍耐力。
他甚至一度怀疑,对方是故意折磨自己。
但陈意川不住的颤抖和渐渐升高的体温,又不断提示着,他也正在忍受煎熬。
天蒙蒙亮时,怀里的人总算是睡安稳了。
但他被捂在热气腾腾的被褥里,却几乎一夜未眠。
这个早晨,他还得去见个客户。
在床头准备了温水、药,还有一碗粥,给陈意川留言后,他悄悄出了门。
原本今日还有很多工作,但他都以“爱人身体不适”为由,推迟了进度。
几小时后——
带着图纸文件回来的他,正好看见陈意川在家里,和冰箱面面相觑。
那人似乎刚洗漱完,眉梢与眼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痕,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褪去,愈发显得面目清秀。
盛柏原稍微放心了些。
看来他的精神有所恢复。
就是目前的行为表现,还是不大聪明的样子…
陈意川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物体,一脸疑惑,“它以前不长这样吧?”
眼睛告诉他,家里的冰箱换了。
大脑却质疑这个想法:谁换的?盛柏原那家伙,没钱买新的吧?
猜想被证实。
那个家伙走过来,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边回答:“你出差那几天,旧的冰箱突然坏了,我就换了个新的。”
“你哪儿来的钱?”
“当然是合法收入。”
看他如此镇定,陈意川的表情,才变得没那么警惕,“哦……花了多少?我转给你吧。”
“不用,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给房子里的东西维修更新,也是顺手的事。”
“可你现在……余额不多了吧?”
“是不多,”盛柏原爽快承认,又补充道,“也就十几万吧。”
陈意川脑袋宕机了。
他没有在炫耀。
十几万,确实入不了盛少爷的眼。
但这资本积累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表情,盛柏原忽然感到好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陈意川张嘴又是那句话:“你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不搬出去啊?”
“昨天晚上还缠着不让我离开,现在又想赶我走了?”
某人刚退了热度的脸,一下子又泛红。
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昨晚自己抱着人家睡着的事,还是没办法自欺欺人的。
于是强装镇定道:“咳咳,首先,我很感谢你昨天能及时找到我,还一直照顾着我。既然现在我身体好转,也不能再耽误你时间了……”
“陈意川,”盛柏原突然打断,语气不善,“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突如其来的提问,令陈意川的大脑又卡顿了一下。
随后他生硬地回答:“前任。”
“前任——但是能接吻,能睡在一起?”
“顶多……再加上个炮友关系。”
“我只和喜欢的人上床。”他的目光,直白得像能看穿对方内心,“你呢?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承认,你还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