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
-
彼时的安心小学寄宿班后院，袁喜藏匿处的空气凝滞而压抑，他紧握着一部经过加密处理的卫星电话，短暂的拨号音后，线路接通——
“M，情况有变，K栽了，警方行动异常精准，他原本藏在冷冻库深处，按理说本该万无一失，但……”他顿了顿，语气中透出难以置信的忌惮，“那帮条子里有个人他妈的，聪明的都邪乎，仅凭个测温仪上一处细微的异常数值波动就把K给逮了。”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电流的微嘶声证明连接未断，数秒后，M的声音传来，冰冷、平直，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我知道了，你现在帮我盯着警方的动向，我要知道他们押解K返回帝江的确切时间。”
“明白。”
袁喜刚放下卫星电话，还未来得及平复不安的呼吸，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自身后袭来，袁喜猛地转身，瞳孔骤缩了一瞬后，看清楚那人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只见陈默言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立在阴影中，不知已经停留了多久。
“草，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啊？这个时候跑到我这里来，也不怕被你那群‘同事’发现……”
陈默言不语，只是依旧斜靠在墙边，似笑非笑的盯着袁喜，短暂的死寂过后，袁喜的眼底闪烁着显而易见的焦虑，在陈默言不动声色的威压之下，索性将刚才通话的核心信息抛了出来：“M说从帝江过来的那几个警察中，有一个名字叫「靳藤」，他的真实身份是当年被金恩酬亲手‘处理’掉的卧底——弘明烨。”
闻言，陈默言的眸底动了动，面上没有出现任何不自然的端倪，只是端着胳膊：“没处理干净的条子？金恩酬折磨人从来不会留活口，都是等死透了再扔到焚化厂直接烧了，你们凭什么这么确定那个人以前是卧底？”
“宣婷找到靳藤的身份证了。”袁喜顿了顿，“他以前用过的伪造的身份证，上边是「弘明烨」的名字和信息，也是因为这个，宣婷被警方给盯上了，M才不得已做了她。”
“弘明烨……”陈默言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咀嚼一块冰冷的铁，他的心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疑虑，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还是不敢相信，金恩酬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能让其认定“处理”掉的人，竟然还活着，而且以如此强势的姿态回归？
“我感觉M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袁喜斟酌着用词，最终吐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猜测，“被抓的是他亲弟弟，听他那个态度，有玉石俱焚的架势，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玉石俱焚？陈默言眼神一凛，这个词的分量，在当下的情境里，意味着不计后果的疯狂。
“那就先别管他了，明哲保身。”话音未落，陈默言锐利的目光倏然投向九点钟方向，昏暗的街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步穿过马路，朝着他们所在区域的方向而来。
是江枳？陈默言怔了怔，旋即低喝一声——
“你自己小心行事，保持联络畅通。”
说完，他迅速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身影一闪，便已融入更深的夜色，朝着江枳的方向疾步迎去，仿佛刚才那番涉及生死存亡的密谈从未发生。
安心小学的宿舍楼在夜色中投下沉默的剪影。
江枳独自在楼下徘徊，心事重重，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微蹙的眉头，陈默言的来电突兀地打破了寂静——
“在哪？”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在家。”江枳随口敷衍，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宿舍楼的窗户。
“你搬到寄宿班了？”陈默言轻嗤道。
江枳一愣，猛地回头，只见陈默言本人就站在几步开外的树影之下，身形挺拔，如同夜色中悄然降临的猎豹，他举着手机，屏幕的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帅是帅，就是白得慎人。
“你怎么在这？”江枳迟迟回不过神来。
“这所学校的孩子刚被绑架过，我回来盯着，有什么不对吗？”陈默言走向前，微微眯起眼睛，“防的就是你这种鬼鬼祟祟的记者。”
“你有毛病吧？”江枳翻了个白眼，“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互不干扰OK？”
“没戏。”陈默言横跨一步挡在江枳身前，晃了晃手里的银手镯，“不说明理由，就跟我回趟局里。”
“我尼玛……”江枳运了运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水滴筹」那个募捐页面底下，留的联系邮箱，是用袁喜的企鹅小号注册的，我还查到袁喜和那个「反诈联盟」的群主「阿金」联系频繁，阿金对付群聊里那些无知的群员用了很多可怕的手段，他利用‘行纪合同’做幌子，骗那些走投无路的借贷人说手里有紧俏货，只要他们帮忙销售，利润不仅能还债还能大赚一笔，把诱饵一抛，急需救命稻草的鱼就纷纷争着咬钩……”
陈默言靠在一旁的树边，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瞅着正沉浸在案情分析中的江枳，当事人正蹙着眉翻着手机里的电子文件，压根没注意到陈默言眼神深处翻涌的暗流。
“那些所谓的‘紧俏货’，全是阿金精心包装的垃圾假货！借贷人信以为真，投入全部身家去推销，结果警方顺着假货流向一查，他们首当其冲成了替罪羊！债务一分没少，还把自己送进了局子！那些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阿金狠狠地算计了一把，不仅债务未偿，还面临着法律的严惩……”江枳越说越来气，咬牙切齿，“对了！阿金还买通了银行的信贷部经理，害得很多人还不起高利贷，那个C你还记得吗？他就是阿金雇的打手，对了对了，还有「赵立秋」！他就是个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赵立秋有百分之80的可能和阿金那个邪恶团队私下有见不得光的交易往来……”
陈默言沉默着，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他不催促也不打断，就这么静静的听着江枳的碎碎念，像是在观赏一出饶有趣味的绝世好剧。
江枳唠叨了半天，只觉得口干舌燥，结果一抬眼发现面前的人没了，扭过头发现陈默言靠在旁边的树上，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合着我在这跟狗在哔哔了大半天？”
“嗯？”陈默言打了个哈欠，故意伸了个懒腰，“狗在哪？”
“没人比你更狗了！”江枳气得大步走到他跟前，叉着腰怒斥道，“你也太不尊重人了吧？亏你还是人民警察！”
陈默言不假思索：“我怎么不尊重你了？认真倾听，就是对一个人最好的尊重。”
“扯！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啪的一声，江枳一巴掌拍在了陈默言耳边的树干上，奈何陈默言的身高比江枳高出了半个头，这个画面和两个人站立位置因不太协调而显得莫名喜感。
“啧……”陈默言低头看了一眼江枳绷紧的小腿和微微踮起的脚踝，好笑道，“干嘛？壁咚我？”
“呃……”江枳懵了一秒，旋即反应过来两个人的胸口几乎挨到了一起，他本想给陈默言点颜色看看，却无意间构成了这副暧昧的景象，属实是有些许尴尬。
他赶紧把手放下来，刚要后退一步跟陈默言拉开距离，谁料下一秒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呼的一阵风从脸前吹过，下一秒自己居然和陈默言的位置瞬间调换，江枳的脊背砰得被向后推去，却没有撞击般的疼痛，反应过来之后，竟是陈默言的大手护在了他的后背上。
两个人的呼吸都显得有些凌乱，温热的气息在氧气和空间之间穿梭交织，陈默言额前的碎发轻拂过江枳的头顶，片刻后当机的大脑才恢复了星星点点的神智，时间凝固了半晌，江枳被陈默言身上独有的气场所压制得动弹不得，他涨得脖子根都滚烫不已，想推又推不开，想躲又躲不开，最后泄了气道：“你这是干嘛啊？”
“教你正确的壁咚姿势。”
“陈警官，我现在没空跟你聊闲，您要是没什么大事，能不能劳驾让个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刚才确实没有，但现在有了。”
闻言，江枳更懵逼了：“啊？有什么？”
“大事。”
“唔……”
还没等江枳理清思绪，一股巨大的力量倏地压了过来，摁在脊背上的大手骤然收紧，把江枳整个人狠狠掼进陈默言的身体里，彻底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江枳惊愕地睁大眼，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到唇瓣被湿热的触感用力含入口中，陈默言在月光之下的俊脸以咫尺之距放大数倍，那双平日里深邃沉静、甚至带着疏离感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一种江枳从未见过的、近乎野性的火焰，充满了侵略、占有和一种不顾一切的掠夺欲。
没有预兆，没有试探，陈默言猛地低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狠狠攫住了江枳的唇！
这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一场攻城略地般的侵袭，他的吻带着强悍的力度和一种示威般的焦灼，齿关霸道地撬开江枳的防线，舌尖带着灼人的热度长驱直入，气息粗重而混乱，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喋喋不休、却又让他心绪难宁的人彻底吞噬、标记、占为己有。
这还是陈默言吗？江枳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恍惚不已，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强吻了，还是被陈默言以这种莫名的方式、地点，这不科学！这与他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克制疏离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反差，虽然诡异，但却又刺激的要命，根本停不下来！
江枳被这突如其来的暴烈亲吻夺走了呼吸，片刻后才用尽全力偏开头，挣脱那令人窒息的掠夺，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震惊和怒火：“陈默言，你tm几个意思啊？”
陈默言微微喘息，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江枳的脸上，他的眼神依旧幽深炽热，声音因情欲和压抑而沙哑低沉——
“手动闭麦。”
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滚nm的手动闭麦！江枳气得下巴都在颤抖：“你用的是嘴！”
他伸手推搡，指腹却在触碰到陈默言的胸口那一瞬间，感觉到他的身体猛然一僵，肌肉瞬间绷紧，头顶上方传来一丝几不可察的抽气声，这细微的反应像一道闪电劈进江枳混乱的脑海，他猛地想起陈默言之前种种不对劲的回避和掩饰，一个不安的念头升起，江枳也顾不得刚刚自己被“嘴动闭麦”的尴尬，猛地拉开陈默言胸前外套的拉链，嘶啦一声扯开了里边单薄的T恤。
“这么猛？”陈默言低头看着自己被扯了个大口子的T恤，好笑道。
“人在愤怒的时候，力气会变大不少。”江枳怒视着他，“但我现在有更需要查明的疑点，所以你刚刚‘非礼’我这件事，暂且放一放。”
月光清冷地洒落，照亮了陈默言骤然暴露的胸膛，江枳所有的愤怒和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声难以置信的抽气。
只见那紧实精悍的胸膛和腰腹之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有已经结痂、颜色深暗的刀疤，有边缘泛红、似乎刚愈合不久的大片擦伤，还有几处狰狞的青紫色淤痕……新旧叠加，触目惊心！这绝不是普通的磕碰，而是经历过残酷搏斗甚至生死考验的证据！
江枳彻底傻了，指尖悬在空中，微微颤抖，不敢触碰那些可怕的印记。
陈默言的面上波澜不惊，手上却迅速的拉拢起外套的拉链，声音平稳得可怕：“现在的记者都这么有恃无恐吗？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民警察面前公然搞黄色？”
“现在是晚上。”江枳失了神，下意识的反驳。
闻言，陈默言轻笑，不由得抬眼望了望天空那轮清冷的明月，呢喃道：“晚上有月亮，月光也是光，是黑夜里唯一的明灯。”
这句突如其来的、带着哲理意味的话让江枳怔住了，他看着陈默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疼痛、还有无法言喻的心疼瞬间淹没了愤怒。
“前段时间你说你去‘出差’，到底去干什么了？”他的声音干涩发紧。
“混在边防里，查封了一辆运输器官的军用卡车。”陈默言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仿佛这件险些要了他性命的任务，轻松得如同吃饭喝水。
“这些伤……是被那些人贩子弄的？”
陈默言思衬了片刻：“算是吧。”
“伤得这么重，你是怎么扛着回来的？”江枳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啧……”陈默言的嘴角竟扯出一个极其浅淡、甚至带着点不合时宜的轻松弧度：“我不高反，坐飞机也不晕机。”
“你……”江枳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眼眶发红，“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扯淡？你怎么没死在外边？”
“噗……”
陈默言看着江枳又急又怒、眼眶泛红的模样，眼底那抹冰冷的嘲讽忽然褪去，竟低低地笑了一声。
江枳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笑不犯法。”
江枳无语至极：“也对，我不是你信任的人，我是个记者，你对我有戒备心，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我可以理解。”说出这句话的江枳虽然带着奚落的口吻，但却难掩内心深处的失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腾的情绪，“你伤得不轻，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陈默言没有动，只是深深地凝视着江枳，月光在他眼中流淌，仿佛在描摹着眼前人的轮廓，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一点都没变。”
“嗯？”江枳一愣。
“你。”陈默言的目光锁住他，一字一句，清晰而低沉，“跟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点都没变。”
“废话，咱俩才认识一年，又不是十年二十年，能有多大变化？”
“你说的对。”
话音刚落，陈默言再次毫无预兆地欺身上前，这一次，他的吻不再是暴烈的掠夺，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焦躁，有试探，有某种深藏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的情愫，这个吻短暂却带着沉重的分量，落在江枳微凉的唇上，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
江枳彻底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直到陈默言的气息离开，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到底怎么了？”
“身体力行，我表达的还不够明显吗？”陈默言的额头抵着他，低喘着说道。
“呃……你不是直男啊？”
陈默言的眉峰抽了抽，显然不想打破刚烘托起来的美好气氛，正要捕捉那张煞风景的唇瓣，却被江枳一句话给堵得兴致全无——
“你不是喜欢乔娜吗？”
空气中安静的仿佛有乌鸦飞过，陈默言的喉结动了动，放开了江枳，深深的盯着他看，那眼神复杂得让江枳心头发慌，他搓了搓鼻子，有点尴尬的想打破僵局：“我看你总跟乔娜待在一起，我以为你俩互相喜欢呢，呵呵、呵呵呵呵……”
“顶流记者的智商也就这样了。”
说完，陈默言转身就走，江枳傻了眼，蹦跶着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乔娜啊？”
“草……”陈默言都被气笑了，他头都懒得回，直接撂下一句：“我喜欢你妹。”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融入夜色，留下江枳独自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好半天才找回神智，对着空气茫然地、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我没有妹，我只有哥……”
-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 7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