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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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玉的夜被细雨裹着，易霆倚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前，看着罗琛将钢笔重重拍在桌上，对面的女嫌疑人瑟缩着往椅背里躲，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屏幕亮起靳藤发来的消息：「审讯的怎么样了？」
易霆顿了顿，直接给靳藤拨了过去——
“正在审呢。”易霆一边说，一边走进空旷的回廊，倚在墙边，“目前只知道他们这次绑架儿童的目的是利用未成年为他们运送毒品，其他的还没审出来。”
“有关于我们带回帝江的那个贩童团老大，他们有交代什么吗？”靳藤问道。
“这点我也好奇，他们护这个老大护的厉害，嘴咬的死紧，只知道那个人是东南亚大毒枭「金恩酬」的手下。”
金恩酬……听到这个名字，靳藤的呼吸一滞，但也只是片刻间。
“辛苦了。”靳藤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个人我们明天审，有情况随时通气儿。”
“应该的。”窗外的雨珠顺着玻璃蜿蜒成河，易霆盯着倒影里的自己，电话里是靳藤的声音，可偏偏萦绕在脑海中的却总是洛溪宁那晚愠怒后又落寞的背影，他的喉咙动了动，有些沙哑的说，“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靳藤打了个哈欠。
“呵呵，看你在海鲜市场恨不得把十二指肠都吐出来，我真佩服你都那个奶奶样了，还能救下柏文渤的侄子。”
闻言，靳藤笑了笑，手里还攥着柏川阳送给他的贺卡：“那孩子真可爱。”
“必须的，那可是我们家小馒头——”
话没说完就被大门口愈发清晰靠近的脚步声打断，易霆怔了怔，眯起眼睛看清楚来人之后，赶紧撂了靳藤的电话，敲了敲审讯室的门，把罗琛和乔娜也叫了出来，直到赵立秋和秘书走到自己跟前。
“赵副厅？”罗琛惊愕道，“这……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亲自过来？”
“副厅长非要当面谢你们，一刻都不想等。”说这话的是赵立秋的秘书蒋宁，他径直走到易霆和罗琛跟前，“副厅长啊，最近这两天都陪着老人们住在养老院里，今儿才得知自己的外孙女被绑架了，吓得不行，刚才听说是你们救了他的外孙女燕燕，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想邀请你们这些大英雄共进晚餐，以表诚谢。”
“不敢当，领导，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罗琛道。
“罗警官，您就别推辞了。”赵立秋走上前来，脸上满是诚恳，同时也显露出深深的疲惫，他看上去非常忙碌，眼底泛红，似乎还未能从外孙女被绑架的惊恐中完全恢复过来，“您和您的团队救了我的唯一外孙女，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请务必接受我的邀请，不要将我视作领导，只当我是那个普通女孩的姥爷，给我这个面子。”
“这……”罗琛和乔娜对视一眼，无奈道，“领导您言重了，只是我们现在还有审讯工作需要跟进，今晚可能得忙到大半夜了。”说到这里，俩人齐刷刷的看向易霆，“这样吧领导，我们派出一位代表，让易霆代表我们陪您共进晚餐，您觉得如何？”
“尼玛……”易霆的内心万马奔腾，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领导亲自造访邀请，若是一再推辞便显得不识抬举了，易霆心里一边唾骂着罗琛和乔娜两个没义气的玩意儿，一边给赵立秋陪着笑脸，“天、天哪！这等美事居然能轮到我？也太荣幸了吧！”
一听这话，赵立秋紧绷的神情松了半分，他拍了拍易霆的肩膀，说，“是我的荣幸，你们是救了我孙女的大英雄，但我今天确实来的不是时候，着实不该打扰你们的工作，那今天就先聊表谢意，先请小易，下次找个大家都空闲的时间，咱们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没问题！我们都等着蹭领导一顿大餐呢！”罗琛和乔娜幸灾乐祸的瞥了一眼易霆，换来了易霆巨大的白眼。
“你们给我等着……”易霆咬着后槽牙给了罗琛的腰子一拳，然后就跟着赵立秋往外走，走到一半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乔娜，结果出来后记得发我。”
“放心，这不是应该的吗？”乔娜不假思索。
“Emmm……”易霆顿住，片刻后转过身，耳尖有点泛红，“给洛溪宁也发一份。”
话音刚落，易霆就小跑的跟着赵立秋和秘书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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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审讯室里，冷白色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疼，空调外机在暴雨中发出沉闷的嗡鸣。
由于两名人贩子迟迟不松嘴，以至于审讯时间一拖再拖，直到刑侦组工作人员将装着行车记录仪存储卡的物证袋带回，罗琛检查了存储卡中的内容，随后啪地拍在金属桌面上，男性嫌疑人才一个激灵，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慌乱。
罗琛直勾勾的盯着他：“你的履历，就不用我给你回放了吧？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夫妻俩残害过多少无辜儿童。”
戴着手铐的男人猛地绷紧后背，喉结上下滚动，乔娜适时将一沓照片甩到他面前，照片里被解救的孩童蜷缩在昏暗角落，脸上的恐惧清晰可见：“这些孩子里最小的才四岁，跟你女儿差不多年纪，你女儿今年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对吧？要是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都是草菅人命的人贩子......”
“别说了！”另一间审讯室的女人，在被同样的审讯方式所审讯之时，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崩溃道：“我们只是拿钱办事，这次指挥我们绑架那六名儿童的老大名叫K，他有个亲哥叫M……”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绝望，“我们都是被逼的！M是黒社會的，手底下的势力巨大，只要我们敢拒绝，我们的家人就会被他杀掉！”
罗琛翻开犯罪团伙资金流向的调查卷宗，将一张转账记录推到男人面前：“上个月27号，你账户突然多出五十万，汇款人写的是「刘凯」？是M的名字？”
男人摇摇头：“不是，他的名字老多了，给每个人汇款用的都是不一样的账户，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
另一间屋子里，女人的手铐在铁椅上撞出刺耳的声响：“你们根本动不了他，M上头有金恩酬罩着，上个礼拜K和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在帝江码头藏了一批货，这几天就准备偷渡，不是明天就是后天。”
“你们的女儿和父母已经被警方保护了起来，如果你们坦白从宽，我们可以保证，M动不了你们的家人。”
闻言，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清一色的眼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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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包厢里，弥漫着私房菜特有的醇厚香气，赵立秋亲自为易霆布菜，动作带着长辈的温和——
“小易啊，来来来，尝尝这道「八宝鸭子」，整个琦玉市就属这家饭馆做得对味。”他指着一盘精致的菜肴，声音蓦然低沉了些，“我家宣婷，以前最爱在这家馆子点这道吃。”
“额……”易霆夹菜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心里尴尬的要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迅速调整好表情，放下筷子，语气诚恳：“赵副厅，请您节哀。”
赵立秋摆摆手，神色平静中透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逝者如斯，不可追矣。”他端起酒杯，目光透过杯壁，仿佛望向更远的地方，“人这一生啊，就像这四季轮转，春华秋实，叶落归根，皆是定数；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要把路走稳，把该担的担子挑起来。譬如你们身上穿着的这身警服，守护的不仅仅是法度，更是这烟火人间里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份份牵肠挂肚的情，这份责任重逾千钧，却也值得，小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领导您教诲的太对了。”易霆擦了擦脑门沁出的两滴汗珠，点头哈腰的应和着，不愧是当领导的，一字一句间都透着历经沧桑后的豁达与担当，赵立秋这个人如果不深挖，仅凭表面判断，的确是一位富有格局的合格领导人。
“所以啊，燕燕的事，我必须得好好谢谢你，还有你们队里的同志们……”赵立秋的语调柔和下来，带着真切的感激，“宣婷走了，我那女儿女婿又常年漂在海外做生意，家里就剩燕燕这么个小不点儿，绕着我膝头转，她就是我老头子的心头肉、眼珠子！我现在想想就后怕，万一她也……总之这份情，我赵立秋永远铭记在心里。”
“领导您言重了！”易霆被这沉甸甸的感激弄得局促不已，“其实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下燕燕他们那六个孩子的，是帝江市局的一位同志，他先发现了燕燕和阳阳，我们只是后续配合。”
“帝江的同志，自有帝江的领导去表彰、去嘉奖，他们的功劳跑不了。”赵立秋抿了口杯中的清茶，“但在我赵立秋的眼里，看到的是我们琦玉的警察，关键时刻顶得上，靠得住！这份担当，这份情义，我得认！我得谢！”
易霆的心里直呼“妈呀！”领导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必须得有所表示了，他腾的站起身双手举杯，杯沿恭敬地低过赵立秋的杯口：“领导，您抬爱了！这杯我敬您！”
“呵呵，医生让我禁酒，我就以茶代酒了，小易你别介意。”
“当然，我干了，您随意。”
赵立秋欣然举杯与易霆碰了一下，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吃菜、吃菜！”
赵立秋示了意，易霆这才敢多叨了几口菜填上空虚的肚子，跟领导吃饭压力比山都大，尤其这个领导还总爱挑起易霆接不上来的话题，前脚刚把宣婷的话题渡过去，紧接着重头戏便来了，片刻后赵立秋拿起筷子，看似随意地夹起一片笋尖，语气也像闲聊般转了个弯——
“小易啊，你觉得你们刘局这个人怎么样？”
“啊？”易霆一懵，这话锋转变的有点突然，提起刘观涛，易霆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词汇就是两个字——抠门！
“啊哈哈，我们刘局人挺好的。”易霆谨慎地措辞：“他对我们都挺严格的，呵呵。”
“哦？”赵立秋的眉宇不易察觉的挑了一下，一边漫不经心的夹菜，一边意有所指似的问道：“看来你们局里上下对他评价蛮高的嘛。”
“那肯定的，刘局对大家都还不错……”就是有点抠门儿，不爱放假，还动不动就让人写报告，易霆腹诽。
赵立秋顿了顿，“哦”了一声之后便没再多问，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只是专注地嚼着那片笋尖，似乎在品味菜的味道，又似乎在咀嚼易霆话里的每一个字，包厢里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窗外隐约的城市低鸣。
雅间里推杯换盏的暖意被几巡黄汤冲得有些发沉。
易霆只觉小腹鼓胀，告了声罪，脚步略显虚浮地穿过铺着厚地毯的走廊，走向洗手间。冰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带来片刻清醒，但膀胱的释放感更让他长长舒了口气，解决完内急，他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来，走廊里水晶吊灯的光晕在他微醺的视线里有些模糊，一个妩媚窈窕的身影擦着他的肩膀，步履匆匆地掠过，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香风。
“哎？”易霆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眨了眨迷蒙的眼睛，努力聚焦。
那身段、那走路的姿态，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攫住了他，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眼前的泛着醉意的薄雾，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女孩居然是沈嫣！是刘观涛那个年轻的能当他闺女、身份却暧昧不明的女秘书兼“忘年”小女友！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念头像一颗冰锥，瞬间刺穿了易霆的中枢神经，迫使他酒都醒了大半，沈嫣在这里，她时时刻刻跟在刘局身侧，那这对“老夫少妻”会不会也恰好就在这家私房菜馆里用餐？作为下属，若是碰见了顶头上司，于情于理，似乎都该上前打个招呼，想到这里，易霆下意识地抬腿：“沈——”
喉咙里那句“沈秘书”正要脱口而出，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凭空出现，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先他一步，精准地横亘在沈嫣前行的路上，彻底截断了她的去路！
易霆的心猛地一沉，灯光下那男人宽阔的背脊几乎将娇小的沈嫣完全笼罩，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压抑。
“流氓？” 易霆的脑子里警铃大作，剩下的半分酒意也被驱逐殆尽，一股见义勇为的血气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攥紧了拳头，准备上前解围，毕竟保护市民，尤其是疑似领导的身边人，这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警察本能。
然而，他仅仅向前抢了两步，那个高大男人随着与沈嫣的推搡微微侧过脸，走廊顶灯的光线清晰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那双即使在昏暗中也显得锐利深沉的眼睛，易霆直接整个人僵在原地，下一秒赶紧撤回一个“见义勇为”，闪身躲进了手边的洗手间门框里，悄咪咪的探出了半个脑袋……
挡住沈嫣的男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尼玛刘观涛的儿子——刘璟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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