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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章二十三:万念归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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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妻仍存于世,只是灵力低微,又久寻仙君不得见,我在潮江畔遇见雪芽姑娘时,她恐自己时日无多,曾托我转告一言与君知。”孟涯似是笃定程鸾不会无动于衷,又道,“若仙君欲知亡妻所言,不如……”
程鸾打断道:“非我之妻也,我不过是仙人弃羽,你欲借此来说我,才是打错了算盘。”
沈念见他软硬不吃,咬牙暗恨,心道此人情爱已抛,纵然其妻现身也打动不了他分毫,如今灵力难胜,说理也无用,又有甚么法子可治他?
“仙人尚有遗恨,程太祖却于万物不动,看来我与青鸟皆非君之敌手。”
程鸾松了口气:“你是认输了?今日他二人都愿为你而死,你便是动手也无过错,不过顺应自然罢了。”
话说的倒是轻巧。沈念冷眼看着此人,心觉孟涯先前评价果真无错,此人言语中虽嫌恶老山神,可行事做派却是一脉相承,不愧是那老头的得意门生。
“话虽如此……可如此赌局岂非太过无趣?仙君虽逼迫我做下决定,却也是为了所谓天宫职位之缺、所谓天道之行,纵能助我登仙,自己却得留在人界,还需做那青鸟的耳目,岂非是助人而害己?”
孟涯身形未动,只是握着沈念的手紧了一紧,沈念的心便也随之而动,还未等其开口,他心内便有预感,孟涯接下来这番话才是其目的所在。这人与程鸾周旋良久,白费了许多唇舌,也不过是为了引这位程太祖静听此言。
他面容沉静,缓声道:“我倒有另一场赌局,肯邀仙君来坐。”
此番,程鸾并未开口打断,孟涯便道:“天道渺渺,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眼皮底下,难免不得自由。然今番我之赌局,却能避过天地耳目,既不叫青鸟觉察,也……也不受孟涯所控,胜负只与你我二人有关,岂不公平?”
程鸾却是嗤笑:“你不就是孟涯,谈何……”
话至一半,他才觉出话中真意,笑意尽散,侧过脸道:“……你真有如此胆量,敢散尽灵力,再入凡尘?”
“仙君此言差矣,何消这般麻烦,只需一物,便可重现当初积山旧事。”孟涯语气未改,沈念却觉出他话中有暗讽之意,“有一灵器自天上来,有决断天地、另凿乾坤之能,仙君曾借此物囚困段冥使多年,怎么此刻却想不起来?”
程鸾默然片刻,道:“青鸟曾以为傅希音是你情劫所在,此世已失,必有来世,故驱我困其于炼丹炉中,至久不见你来,才发觉问题所在。我死之后,记忆方归,待想起积山诸事,一切晚矣。”
孟涯却摇头:“非我不愿找寻段冥使,而是此炉乃天上神物,冥使身处其中,神形虽在,灵力却隐,我几番探查都不得她踪迹,最后还是灵虚道长为我算了一卦,才得以知晓冥使处境,只是此炉外力不得破,唯有受困之人自念法诀方得解脱,可谓是天生的牢笼,幸而段冥使久居皇宫,自然也知晓丹炉上的铭文,才能从中逃脱,而那丹炉也辗转到了我的手中。”
在场诸人中,孟固依旧昏睡不醒,也只有郑良生知道皇陵内发生了何事,此刻听得孟涯之言,又想起他前几日命少君追凶一事,心知他从一开始便是为了这尊神器,一路行来竟是步步无错,他不由得愈发佩服此人谋划。
可郑良生转念又想到,若是少君晚了一步没有及时赶来,抑或段冥使不曾想起那炉上铭文,致使炼丹炉不能及时送到,那这位孟仙君的谋划不就要落了空?
还是说,即便无有此物,他仍有法子足以克敌制胜?
那厢,程鸾听言不耐,已直言道:“你究竟要赌甚么?”
孟涯笑道:“简单,就赌你我谁能先从此炉中逃脱。”
此言一出,四下阒然无声,沈念想要说话,却觉如鲠在喉,他似乎明白了孟涯的用意,可也正因这一点难言的默契,他隐约触碰到了此言之下的骇浪惊涛。
孟涯侧首看向昏睡的幼弟,手指轻抬便将这尊炼丹炉从孟固怀中抽出,此物现今不过袖珍玲珑貌,只一掌大小,已叫孟涯收于袖中。
他接道:“萧镇在望月阁内曾见过此炉,也见过炉上铭文,而程鸾贵为天子,曾不止一次登阁拜月,对这丹炉自然也是熟悉不过。你我俱已知晓谜底,倘不借天力、不凭咒法,唯以‘并力、料敌、取人’作解,这般赌局不是更能证明孰优孰劣,孰胜孰败?你我都曾领兵打仗,比起与孟涯作比,我想程太祖更愿与萧镇辩个输赢罢?”
“你……”沈念猛然抬眼,将另一只手覆于孟涯手背,两手紧紧捉着他,几近哀问道,“你要做甚么?”
孟涯却无动于衷:“我愿抽离神识与你赌上一场,便在这座炼丹炉中。自然,仙君也需与我一般,绝断天通,摒弃神识,只凭程鸾之力。”
程鸾面色有些难看:“你是想与我同归于尽?若是你我都无法辨出身处何地,又怎能想起那句铭文?仅凭凡人之智,一旦关窍难通,便是永生永世难以逃脱。”
“不错,若萧镇赢了则再好不过,我等性命皆可保全。若是程太祖得胜,一则证明太祖远胜萧镇,二则……我神识残缺,此生再难位列仙班,这便是我孟涯所做抉择,纵使天道怪罪也怪不到仙君头上,只将我神魂劈散,落个干净便是。还有,便如仙君所言,你我二人都困于此中,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孟涯毫不遮掩,笑道,“至少剩余之人性命无忧。”
“……如此看来,你的赢面倒大过我了。”
“非也,这番赌局的胜负只在仙君手中,倘若你不愿赌,尚以先前之言为准,孟涯也毫无办法,只能认输,不过……”孟涯话锋一转,目光如箭,“只有孟涯输于青鸟,萧镇却不曾落败程鸾。”
沈念双手微微发抖,此等显而易见的激将法,连他都能看出,那位领兵多年的程太祖又怎会不知?不过,这人照样会应下这场赌局,雪芽是青鸟之妻,他尚可置之不顾,可对萧镇的钦佩与嫉恨却始终郁结于胸、难以消解,否则他不会一见面便敬称“萧将军”,更不会追问萧镇的治国之策。
这场赌局,乃是为他量身而造,纵知有诈,程鸾也必会应下。
对面那人久未开口,孟涯却已笃定他的回答:“我当自撰仙符一张,将神识尽托于上,只留萧镇之躯与你作赌。仙君则不需这般,你本为青羽,只要入此丹炉,便是断绝天通,一旦青鸟神意不能下达于君,则君便为凡人耳,脑中也只剩下了程太祖的记忆。”孟涯一顿,笑问,“这赌局岂不正为你我量身而造?”
“……你不怕我中途反悔?肯将身家性命托于一纸符文之上,我若要毁之,岂非轻而易举?”
“倘在丹炉之外,毁此符文也不过是驱我神识归位,于我有何损益?倘在丹炉之内,你我俱为凡人,仙君又如何能毁?”
他话未说全,几人心里却都如明镜,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程鸾先行逃脱,趁着孟涯困囚丹炉时将此符损毁,则在场诸人恐都将曝尸于此……
程鸾思忖良久,双目始终细觑着观察孟涯神情,他虽心觉有异,却想不出丝毫破绽。孟涯说的不错,萧镇已死,他如何能与死人辩个输赢?这是唯一的机会,眼前之人虽有疑兵之迹,然犹豫不断也绝非良策,谋而无断,非良将也,吾当应之!
他眼中燃起战意,定声道:“我便与你赌上一场,不过……”
程鸾不甚放心地补充道:“只要你我有一人念出咒诀,另一人不就能够紧随其后一同出来,这又如何分出胜负?”
“此则不难。”孟涯似是猜到他早有此问,“这炼丹炉是天家宝器,可大可小,小时可在一掌之下,大时则有吞海之量,只将这丹炉抛于月海之中,我在南,君在北,相距千里,何有紧随其后一说?”
他话罢,已抬手一抛,将这尊神器掷于波涛之下,一时间风浪俱歇,海平如镜。
程鸾顺着他动作下望,唯恐这万顷波涛下又有埋伏,审视良久,道:“我在南,萧将军在北,何如?”
孟涯垂眸,斟酌片刻,才道:“便依仙君之意。”
见他应下,程鸾又似想到了甚么,问道:“你那符咒要交予谁人保管?此物若有失,纵使你赢了我,也再难变回孟涯了。”
孟涯动了动手,稳住沈念发颤的手:“我自有良人相托。仙君既肯与我作赌,不妨再宽限片刻,让我与他再交代一二。”
程鸾皱着眉,心中嗤笑孟涯优柔寡断,果真不如青鸟,面上却还是颔首应允,自己已有必胜之法,何须急于一时?
孟涯回身看去,见沈念面色发白,一双手仍紧紧攥着自己,却又双唇紧抿,不发一言。
他道:“若按我起先计划,你此刻该在衡云山中,受衡祖所护,待我于月海中归来,一切便已尘埃落定。”
“……可惜,你输了。”
孟涯轻笑道:“是啊,非是输给青鸟,而是输给了你。”
他聚精凝神,抬过右手往空中轻轻一挥,便有金光乍现,凭空凝聚出一道符箓,只是其上符文繁复,又是眨眼便消失不见,饶是沈念紧盯不放,也自认难以重现此符。
“我将此物交予禄郎保管,这张符箓若是毁了,回来的便是萧镇。”孟涯一字一顿道,“只是萧镇。”
沈念瞪着他:“你……你这是何意?”
孟涯笑道:“你怪我处处欺你,真心不如萧镇,既如此,我便将生死交予禄郎,由你来做决断,禄郎不必担忧旁人生死,只需从心行事。待这金符熄灭,便表明我已入丹炉,你若不愿再见孟涯,只将此物撕毁便是。”
“你……你……”沈念双目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望着手中这轻飘飘一纸符咒,却觉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一时间心神激荡、怨念丛生,他怨恨孟涯如此狠绝,修炼了千百年的修为都可不要,真肯还魂做个凡人,好一个当断则断的孟仙君!可偏偏、偏偏要他沈念来做恶人,他咬牙忍泪道,“若是仲亭,断不会如此逼我。”
孟涯轻轻一笑,眼中却无丝毫笑意:“那还便你一个活生生的萧仲亭。”
言讫,再不给沈念反悔机会,已朝程鸾比手道:“仙君请。”
他腾云而上,手中另化出两道符箓,将其中一道抛与程鸾,道:“此符燃时,你我一同入海。”
程鸾接过此符,颔首应下,待孟涯升云北去之际,程鸾也立于积山之畔,只是趁此间隙在手心内藏了几个字,等手中符箓燃起,他随手一甩便跃身而下。
此一去,他必胜无疑!
只不过程鸾也未想到,在孟涯临近对岸衡云山时,崖岸之上那灵虚老道也将半觑的双目睁开,自怀中将那金镯抛下,口中笑道:“兜兜转转,也是物归原主了”
波涛翻滚,烟雾蒸腾。起先那小小丹炉现已擎作吞天巨兽,炉口向下,竟将整个月海都吞入其内。两岸众人都未见过这般景象,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唯有郑良生见状想到了先前在此炉中的经历,喃喃道:“原来如此,只有念对咒诀,才能启动此物倒悬翻转,才能有从炉口逃出的一线生机。”
只是海浪震天,他这句话便如涓流入海,除他自己再无人听得。
好一阵过后,才得风平浪静。郑良生双臂紧紧搂着孟固,双目环视了一圈又一圈,只为找寻沈念踪迹,待瞧见远处那具蜷曲着的身躯时,他才彻底放下心来,放声唤道:“恩公——恩公——”
沈念动了动身子,似乎还未从那滔天巨响中缓过神来,待听得郑良生呼声才眨了眨眼,旋即忙将紧紧护在胸前的符纸摊开,见此物丝毫无损,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符纸收好,才转身往郑良生身畔走去。
“……恩公、恩公可有受伤?”
沈念摇了摇头,反倒是看了眼昏睡不醒的孟固,正要说些甚么,就见这人竟是忽的挣脱了良生怀抱,直挺挺坐了起来。
孟固口中喘气不止,额上密密布着汗珠,他一面朝四下张望,一面大声问道:“兄长呢,他去了何处?”
沈念神色一黯,只将那符纸紧按在胸口,不发一言。
郑良生担忧地看了沈念一眼,又俯身拍着孟固后背,覆在他耳际将来龙去脉小声说了一遭。
他本还忧心孟固伤神,却不想他听完这话竟是两眼放光,口中不住念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算这老妖有本事,我也不计较先前之事了,好良生,咱们还是想想何时去接回孩儿罢——”
郑良生煞是不解,捧着孟固的脸左摸右摸,心疼道:“难道少君是疼坏了脑子,如今孟仙君尚处险境,你怎忍心说出这般无情之言?”
孟固哼声道:“险境?遇险的是那只笨鸟,可不是他孟涯!”
沈念身子一僵,猛然转头看向孟固:“你知道甚么?”
郑良生也急切道:“难道是孟仙君有叮嘱在先?少君快些说来,莫叫我等忧心。”
话了,他还凑在孟固耳畔嘱咐道:“恩公已然魂不守舍,你再不说,我只恐他有殉情打算……”
沈念恶狠狠瞪了郑良生一眼,虽想反驳“魂不守舍”一说,出口的声音却是发颤:“孟涯到底与你说了甚么?”
孟固撇了撇嘴,又将烧伤的左臂抬起,不悦道:“他甚么也没说,只是先前在为我驱火之时,一掌——将我拍去了灵境。”
原来孟涯在为弟疗伤之际,曾在其肩头留下一纸符箓。而后在他与程鸾辩说之际,这符纸灵力生效,孟固在硬捱着左臂痛意之时,忽觉灵台之中狂风阵阵,他肉身未动,神识却在眨眼之间被卷到了早年修炼的灵境之内。
孟固不知兄长何意,又担心良生安危,便拼了命在灵境中奔寻,以求回归之策。不想他一番下来,法子尚未找着,反倒在山洞之外见到了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
洞外绿荫之下,此人正翘着腿闭目休憩,她衣着甚是古朴,年约十七八岁,姿态煞是豪放,听得动静后却倏的坐直身子,正要扭捏作态,待瞧见了来者模样,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还好还好,不至于在此地困个百八十年的。”
孟固警惕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我灵境之中?”
这姑娘小脸一皱,苦兮兮道:“我唤作雪芽,乃是被我阿爷差来做事的。”
此言一出,她便像打开了话匣子,大吐苦水道:“哎呦,说来说去,还不是你大哥,那位孟仙君做的好事?唉,为着他做了许多事,又是渡他娘亲过河,又是扮作丫鬟牵线撮合……撮合撮合,最是难合!当丫鬟受罪不说,功劳丁点儿也没捞着,到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算到头来姻缘未成,好歹也有苦劳罢!不想那孟仙君小气的很,连颗仙丹也不给我,还得被他差来此地假扮人妇,好悬没死在这鬼地方,我雪芽也真是可怜!”
孟固不愿听她罗唣,不耐道:“你是青鸟之妻?”
雪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真身也为青鸟,却和来的那人不同……总归我也不认识他,是不是都与我无关。”
“我兄长命你在此,难道是想借你打动程鸾?不过那人本性凶恶,这谋划恐怕不得行。”
雪芽连连颔首,作嫌恶状骂道:“那人一见我就骂我妖孽,还想动手来杀我,好在孟仙君提前在此地做了埋伏,才叫我躲过一劫。他还命我在此等候,若程鸾未曾去而复返,则表明此计已败,叫我找寻时机出去便可。”
孟固则是想到,难怪兄长之前多番提起青鸟之妻,若是此人尚有余情,他恐怕便会借机再度引其到此,但是如今……孟固又问:“除了雪芽姑娘,兄长恐怕还找了其他帮手罢?此计不成,定有它计。”
雪芽摸了摸下颌,转着眼珠道:“听我阿爷说,好似还有积山的一位道长。”
“是老道!”孟固眼神一亮,“我就知道这老妖不会放过灵虚老道……可老道如今只剩算卦还有些本事,他能来做甚么?”
雪芽见孟固皱眉思忖,不由催促道:“孟仙君定有他的打算,咱们还是快些出去为好,我可不愿再呆在这鬼地方了!”
听她说灵境是“鬼地方”,孟固心中便有些不悦,说话也不如先前客气:“我是叫兄长给送进来的,尚未寻得法子出去。”
雪芽听言急得直跺脚:“不会不会,既能进便能出,你难道忘了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这话儿倒提醒了孟固,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兄长的言行举止,倏然想起这老妖曾在自己肩上拍过两下,他悚然一惊,忙伸手在肩头一摸,果真发现了半枚燃烧后的符箓。
孟固咬牙切齿道:“果真是事事遭他算计!罢了罢了,还是先出去再说。”
这一番下来,才将神识归位。
郑良生听他说完,忙问:“少君已在此,可那位雪芽姑娘呢?”
“她的肉身不知藏在何处,总归不在积山。”孟固揽过郑良生,又颇显委屈道,“良生听我说完,怎么先问起他人,反不问我?”
郑良生笑道:“少君回来后神色好了许多,也不喊疼了,恐怕这才是孟仙君将你送去灵境的真正用意。”
沈念无意再听他二人打情骂俏,又急切追问道:“你话还未说完,你究竟明白了甚么,为何说天霖安然无恙?”
见他面色惨白,孟固也不再卖关子:“我也是听良生说完才明白了兄长用意。也是那笨鸟没脑子,只知道这丹炉久在人界是个无主的宝贝,却也不想想这天上的宝物是怎么下界来的。”
沈念神色一晃,低喃道:“你是说……”
孟固却已攥着良生的手笑出了声:“神仙的宝贝,自然是由神仙扔下界的!我还当兄长求老道来此作甚,现下想来,这丹炉多半就是老道之物。这老头儿在天上时就和其他神仙不同,见不得凡人受苦,凡界受大灾时,他曾几次遣神器下界,此炉多半也是由此而来。”
郑良生闻言亦是面露喜色:“如此说来……这丹炉的咒诀便是由灵虚道长所控?”
孟固颔首:“那笨鸟就算记着炉上铭文又有何用,就算他念上一千一万遍,他也永远难出此炉——兄长本就不打算与他比试,只是想借此将其诓骗进丹炉罢了!”
他二人说完都已是喜形于色,郑良生也忙看向沈念,正要说话,却见其面色惨白、神情郁郁,良生不解道:“恩公难道还在忧心孟仙君?想来有灵虚道长相助,仙君必当无恙。”
沈念不答,只是凝视着手中符箓,轻喃道:“原来如此,他从始至终都不是要与程鸾作赌,而是……是要与我作赌。”
这场赌局,孟涯的对手只有一人,就是他沈念。
也只有沈念,能让他将神识尽散,走上这一步退无可退的险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