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隐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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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名高中，第三节晚自习下课。
阵阵喧闹声从教学楼中传出来，尤其高二六班最甚，里头的男生嗓门极大，正在打趣某人：“对啊，曲哥超帅！”
“进军娱乐圈肯定没问题！”
“我自愿给曲哥当水军！”
被他们喊做曲哥的人坐在桌上，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们。说实话，他的长相确实对得起那句“超帅”的评价，五官立体，眉目深邃，就这么随意坐着都像在拍偶像剧。坐他旁边的同桌方言拉拉他衣服：“曲哥，苟富贵勿相忘啊，等你进了娱乐圈不要忘了大家。”
曲凝原本看着教室外头，听闻这话转头来看他，挑眉道：“你也要跟我开这个玩笑啊？”
挑眉这个动作多少有些轻佻，由他做来更是显得暧昧十足。方言做出个悲痛无比的表情：“曲哥，你动摇不了我的，我是直男。”
“神经病啊，”曲凝被他这个回答噎了一下，“你别胡说八道。”
隔壁桌的杜预“啧”了一声：“曲哥，你不要歧视同性恋啊，这样对你出道以后没好处。”
他后面坐着的是个大眼睛女孩，名叫苏滢，闻言笑眯眯加入讨论：“这算不算曲哥的黑料啊，我记下来了以后卖给营销号大赚一笔。”
她同桌章欲芸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小滢你这就目光短浅了啊，自己当营销号不好吗，流量来了钱也就来了。”
不知道谁补了句：“那我来当公关，我们班同学形成产业链，肥水不流外人田！”
“好好好，从此曲哥就是我们的流量密码！”
……
“你们今晚怎么又戏瘾大发，”曲凝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被调侃，听这些胡说八道听得耳朵起茧，“我从没说过我要去娱乐圈好吧。”
“真的吗，”坐得离他们稍远的学委方易燃推推眼镜接话，“曲哥你去当网红也行，靠脸吃饭准没错的。”
曲凝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提议：“我不要从事娱乐行业。”
虽说这些话本就是开玩笑，毕竟世界上漂亮的人太多，能在娱乐圈火起来几率低，但他一副全然抗拒的模样还是让大家真疑惑了，追根究底地问：“为什么？”
“因为靠脸吃饭是不长久的，”曲凝虚虚靠在书架上，懒散道，“陈托意和我说不要干那行，要靠实力。”
说完他补充：“而且陈托意说了，我要是没办法靠实力的话，他来养我。”
众人愣了一秒，马上发出起哄的声音：“有竹马了不起啊？”
“有学霸竹马了不起啊？”
“有喜欢你的学霸竹马了不起啊？”
“什么喜欢我，”曲凝看向刚才说出这句话的人，否认，“我们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方言阴阳怪气：“你说得对，纯洁的朋友关系要养你。”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更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向后门处喊道：“陈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们曲哥啊，给个准话呗！”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站在后门处的男生身上。他刚才似乎是去洗了把脸，额前头发湿漉漉的，水滴正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落，给漂亮却不柔美的五官添上一层亮色，在明亮灯光下显得和众人格格不入。
注意到所有人迫切地等他回答，他并不尴尬或局促，只弯起唇角笑了下，声音温和：“我当然顺着曲哥说话了，他说不喜欢，我当然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曲凝打断，后者拍桌子气愤道：“陈托意，你敢说不喜欢我试试！”
陈托意接下去：“不得不喜欢。”
大家又发出哄笑声，专门逗曲凝说：“纯洁的朋友关系？”
“但喜欢你？”
“还要养你？”
“怎么，”曲凝听了陈托意的回答后心情不错，随口问，“难道你们不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方言第一个表忠心，“我最喜欢曲哥！”
“我才是曲哥的头号粉丝！”
“你们别和我争啊！”
大家玩闹了好一会儿后上课铃才打响，聚在一起的人转眼就散开，嬉笑声也渐渐淡下去。曲凝从桌上跳下来擦了擦自己搭腿的凳子，回头看了眼回到座位正在做题的陈托意。对方又恢复那副沉静的样子，就像一池不泛波澜的湖水，若非有风光顾，只怕亿万年不会动弹。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曲凝想到刚才的问题，从书架里抽了张物理卷过去，直接坐在对方身边：“陈托意。”
“嗯，”陈托意应道，却没抬眼，似乎早已习惯，“怎么了？”
“我说，”曲凝抓抓头发，“你不会真的不喜欢我吧？”
陈托意的笔一顿。
曲凝看他这个反应，以为自己猜对了：“所以你真不喜欢我啊？”
“没有，”陈托意停滞的笔尖又动起来，继续写题，“别多想。”
“可是你刚才原本想说不喜欢的，”曲凝罗列证据，“你专门换了座位不和我坐，一个月都没主动找我说话，还避着我，不会是觉得我烦但不好意思说吧？”
陈托意这回是真停下来了，转脸去看曲凝。他的眼睛黑而亮，专注着看人的时候很容易叫人失神，曲凝时常辨不清楚里头的情绪，就像现在：“陈托意？”
陈托意没有回答，将眼神收回后低头看了看他拿过来的的物理卷子，问：“要我给你讲题吗？”
“啊？”曲凝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只考了67分的物理卷，立刻被转移注意力，“好啊，我正好不会。”
陈托意点点头：“到隔壁教室去吧。”
隔壁空教室是专门空出来给老师解答问题、晚自习讨论题目的，害怕打扰到在教室里学习的人，陈托意和曲凝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里头探讨题目。同时也有人趁隙谈恋爱，曲凝看到一旁快要贴在一起的情侣，小声咳嗽几声：“我们坐后排吧。”
后排没什么人，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陈托意讲完第一道错题，抬头问曲凝：“会了吗？”
他犹豫：“……会、会了吧。”
曲凝物理基础不算好，学起来通常一知半解，经由陈托意讲解后一般可以短暂明白，因为对方总是把知识点掰开揉碎地融进解答里，生怕他听不懂。他原本是要认真听的，可抬头时看到陈托意的侧脸就忘了。
这个人实在太得上天眷顾，不仅脑子好，脸也长得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一尊没有瑕疵的雕像，眉眼之间挑不出任何毛病。
曲凝和他相处了十几年都没能对这张脸免疫。
陈托意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很有耐心地问：“哪里不会？”
“……”
压根就没听，哪里都不会。
捏了捏鼻梁，曲凝当即瞎扯道：“哎呀这题目看得有点晕啊。”说完他又做出头晕的样子去拉陈托意的手臂：“陈托意，你陪我去趟医务室吧。”
陈托意看着他没说话，垂下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曲凝以为是自己浮夸拙劣的演技惹得他生气了，正要道歉，对方就点了点头：“好，那等我把东西放好。”
“......嗯。”
曲凝的道歉堵在喉咙里，盯着陈托意走回班里的背影，实在弄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
曲凝走下楼梯时贴着墙角左顾右盼，活像刚行窃完怕被抓住的贼。陈托意跟在曲凝身后，语气无奈：“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嘘，”曲凝没回头，却精确无误地拉住他的手，“要是又被老李抓住，我还要不要活了。”
老李是他们的班主任，全名李袖，一个奔四的中年男人，看似温和实则态度强硬，在他底线范围内试探，他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超过了，只有死路一条。
所谓死路，就是请家长。曲凝是逃晚自习的惯犯，算上今天是这个学期的第六次。为这事，老李曾笑眯眯地把他叫到办公室，笑眯眯地说要是超过第五次非见他家长不可，最后笑眯眯地请他走。
见家长，这三个字对曲凝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他不想回家看到两个头上冒火的人对自己进行疯狂的动作兼语言输出。但是，今天逃课又是必须的，他有话要和陈托意说。
感受着陈托意手上的温度，曲凝心里哼了一声：陈托意，你可把我害惨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曲凝注意着老师的动静，也没感觉哪里不对，下楼了就带着人往南边的小树林跑，怕路上撞见什么人留下证据。
等树林的阴影盖住他们的身形，曲凝才停下来，喘气道：“吓死我了，如果被抓了我的学业生涯就完蛋了！”
他故意把话说得夸张，果然逗笑了陈托意：“既然害怕，为什么还逃？”
曲凝见陈托意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他松开和对方交握的手，两手撑着膝盖看向他：“这还不是因为你吗，我有话要问你。”
陈托意也喘气，却不像他一样充血脸红，整个人和平常无异。这里没有路灯，天上挂着一轮弯月，浅淡的月华降下来，轻纱似的笼罩住小树林和身在其中的人。
陈托意含着微微的笑意：“你想问我什么，需要到这里来？有那么见不得人的吗？”
见不得人吗？没有，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曲凝不想有人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加之还有提及双方的隐私的可能，就更不乐意在众人面前说起。
他抿了下唇，低声问：“陈托意，是不是我一个月前的晚上对你做了什么，你才避着我的？”
——一个月前的晚上。
如此含糊的用词，却让陈托意眼神尖锐起来，好似一把锋利的剪刀，裁下落在这里的月光，让所有初漏端倪的事物都重归阴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