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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嫂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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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智智天真地以为两节英语连堂足以让冯雷刮目相看，可惜冯雷不买账。提问环节任智智举手异常踊跃，身子都快从座位上弹起来了，但是冯雷一次都不点他的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呀，来自英国的交换生，英语课大显身手算什么本事，语文课艳压群芳才是真英雄。无奈冯雷教的是英语，两个人唯一的交手机会就这样完美错过了。
熬到课间操，任智智想跟林墨白讨主意。然而他看见有个女生总黏在林墨白身边蛐蛐没完，任智智等了会儿耐心尽失。记得班长陈刚跟他说课间操是最长的课间，任智智兴奋地问他最长是多长，陈刚说半个小时。半小时！对不起，没法谦让了！宝贵的半小时，包括15分钟课间操，5分钟洗手间，操场到教室跑步来回再5分钟，最多只剩5分钟说话，任智智横下心直接凑过去站在那女生旁边，怕吓着她又像是故意吓她，压低声音说：“喂，借我嫂子用用。”
来不及细品“嫂子”何许人也，背后嚼舌根被抓包的冯越吓得惊声尖叫，于是任智智再次光天化日下成为最靓的仔。“高一三班，注意纪律！”体育组组长申老师是著名的大嗓门，捏着喇叭冲操场喊话的气势不输警察蜀黍，每次课间操都有被抓的对象，高一三班从来不是众矢之的，这次因任智智填补了空白。
负责看操的冯雷颜面无光，背着两手眉头紧蹙快步走进队列，语气除了严肃还带凶狠：“跑女生这队干嘛？”
“她不舒服。”任智智情急之下撒了谎。
“怎么了？哪不舒服？”说话间冯雷的右手搭上冯越额头，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任智智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哥眼神儿还挺尖，这位园丁果然对祖国的花朵心怀不轨，不仅惦记嫂子还惦记别的小花。
“老不正经！”想到这里，任智智忍不住骂了一句。
原本惊魂未定的冯越，闻言如五雷轰顶，平时在班里已经非常刻意划开和冯雷的距离，现在被愣头青误解属实冤枉，福至心灵想起刚才他说“借嫂子用用”。管他嫂子是谁呐，先反唇相讥再说。“我可以正经地告诉你，冯老师是我哥。可是这位同学，请你不正经地告诉我，你嫂子是谁？”
“她呀……”任智智用胳膊肘顶了顶林墨白的胳膊，毫无逃避躲闪之意，反而嬉皮笑脸地套近乎，正愁没机会摆明小叔子的人设，以期更好的庇佑。
这招果然奏效，林墨白怔愣片刻突然发作，“闹够了没？别以为听到一点八卦就可以随便开玩笑，这是在中国不是在英国。”林墨白的眼神几乎喷出火来，厉声呵斥令任智智猝不及防震惊到嘴巴张成O型，他瞬间悟到什么，慌乱地摆着两手听不懂中国话似的：“Sorry, I'm so sorry……”狼狈不堪连连后退着回到男生队列。
这时候音乐响起，同学们开始挥臂踢腿做准备运动。冯雷不解小声问林墨白：“什么八卦？”没等林墨白回答，冯越瞪了他一眼，“你也注意点吧……”
另一边，任智智正不协调地挥动着手臂，借转身动作伺机向冯雷那个方向望去，可巧冯雷也向他投来凛冽的目光，任智智勇敢与他对视，像是男人之间无声的宣战：“等着瞧吧，今天小爷必须让你刮目相看！”
上午的最后两节课分别是语文和地理。任智智自认无功无过，既没掉链子，也没达到惊艳的效果。
语文课讲青春伤痛文学。梨花年轻时出演过这类题材的电影，吹牛时任智智听母亲讲过，讲到《那些年我们爱过的人》，爱出风头的任智智急于完成让冯雷刮目相看的指标，斗胆接了句下茬：“女主是我妈演的。”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只有语文老师严肃地看了任智智，然后慢慢地走到他跟前，从上到下前前后后打量一番。“像，真像，真的是梨花的儿子！”原来语文老师是梨花的影迷，任智智这张脸上很多元素都是从梨花的脸上扒下来的，因此算得上漂亮。语文老师是识货的，于是，临下课十分钟的默写环节网开一面，将书本摊在他面前，温柔地说：“抄一遍就好了。”
地理课原是任智智的舒适区，对于从小游历世界各地的他，随便指着地图上哪个地方，关于气候条件、物产资源、地貌特征，他都如数家珍，不时引来喝彩。怎奈也有完全拎不清的。等高线地形图是本节课的难点，鉴于之前抢答环节任智智有出其不意的表现，为了树立良好示范老师又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结果这玩意儿完全不在他逻辑里，看着曲里拐弯的环线，什么山谷啊山脊呀整一个满拧，又把之前拉高的人气值拽回地平线以下。
不疼不痒，一天过完了2/3，留给任智智的机会不多了。赶上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一节体育，一节政治。
体育课任智智有十足的自信，然而上课才知体育老师就是申老师。高一三班的师资配备都是最好的，连体育课都是体育组组长亲自挂帅，课间操被喊话，高一三班整个在申老师看起来都不顺眼，全班同学集体被罚围着操场跑大圈，任智智心虚大气不敢出，别说出风头了，不出错都不容易。
下午最后一节课政治，这节课是任智智最担心的。课间休息他跟林墨白的邻座商量：“咱俩换座呗。”
“凭什么呀？”邻座同学不答应还振振有词，“个子高才坐最后一排，挪到前面肯定挡后面同学的视线。”
“站起来。”
“干嘛？”
“先站起来。”
无奈之下俩人肩并肩一比，任智智居然比他高一层头皮。
“我能坐你为什么不能？”任智智这点公德心还是有的，坐在倒数第5排他每节课都身体前倾45°，给后面同学留出视野空间，因此并没有被投诉，“你也趴着不就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委屈怎么了？”邻座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勉勉强强同意。
坐到林墨白旁边之后，任智智嬉皮笑脸献上一块巧克力说：“嫂子，老师提问我答不上帮咱提词哈。”
林墨白不接，“屡教不改是不是？”
“怕什么？班主任又不在。”说完凑得更近，“嫂子，我反应快吧？你就点了我一下，我立刻明白你什么意思，肯定是冯雷那家伙对你不怀好意。”
“你是什么，看别人就是什么。”
“嘿，这话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后来任智智想起来，任格也跟他讲过什么相对论，“不敢不敢，你是我哥的人，我哥让我对你像嫂子那样好。”
“喊姐！”
“你比我小。”
“还叫我嫂子呐。”
“嫂子可以比我小。”
林墨白无语又不死心地问：“你哥让你喊我嫂子？”
“那是，我哥酒后吐真言。我对你可没有不怀好意，你还得感谢我呐，要不是我误打误撞揭了那家伙的短，以后还不知道他干出什么龌龊事。话说这老师什么来头？”
“你哥介绍的。”
“嘿，我哥对你太放心了！”
林墨白心里偷偷盛放了一朵小花，面上依旧平淡如水，可以断定昨晚任格成功摆平了这位放荡不羁的弟弟，于是乎放心给他立规矩：“人前喊姐，背后喊嫂子，能不能做到？不能做到别跟我说话。”
“成交！”
课间10分钟比男生的板寸还短。刚说了没两句话上课铃就响了。任智智慌不迭地给林墨白使眼色，林墨白淡定地宽解他：“放心吧，不会提问你的。”
事实证明林墨白猜对了。曲亚楠难得好脾气将任智智这个外来物种从刁难列表中剔除了，倒也不是林墨白有先见之明，而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徐媛媛缠着林墨白问捐骨髓的事。经验告诉任智智但凡看见林墨白身边有女生围绕再不敢往前凑。于是午休一个半小时，徐媛媛和林墨白都待在小树林里喂猫，而任智智只能眼巴巴在远处看着他们喂猫。林墨白问徐媛媛怎么知道的，徐媛媛说是任老师的弟弟告诉她的，并且讳莫如深表态说既然是任老师的亲戚一定暗中保护不告诉别人，别人当然不包括鞠新宇，鞠新宇知道了，曲亚楠也就知道了。林墨白不担心曲亚楠把她捐骨髓的事大喇叭广播出去，但是可以肯定她不会难为任智智。
这一天终于接近尾声，任智智的心情却十分低落。他一面收拾书包，一面对正在换跑鞋的林墨白说：“嫂子，啊，不是，姐，你说冯老师能对我刮目相看不？”
林墨白头都没抬，“自己觉得呢？”
“凑合……”
“真不谦虚啊。”
“行行行，那怎么办？岂不是要被那家伙看扁了？总得有点什么别人做不到，只有我能做到的吧？”
“让别人刮目相看重要吗？”
“不重要吗？”
林墨白换好鞋，站起来转了转手腕脚腕，轻描淡写说：“我觉得没那么重要。”
“那你为什么捐骨髓？”
“使命。”
“相同配型多了，怎么就是你的使命？”
“除了我现在还有合适的配型吗？”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有。听说原来有两个合适的，一个重金之下都不愿意，另一个答应了又反悔。”
“所以，这不落在我身上了。”
“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不答应或者反悔。”
“是，我确实反悔了，对自己亲姐尚且如此，你不配喊我嫂子，更不配喊我姐！”说完，背起书包就走。
任智智紧随其后，“别别别，说错话了。”
“你没错，说的是心里话。”
“那不也向着你吗？我姐抢你老公你愿意？”
“你确定没想过跟你哥抢老婆？”
任智智被怼得口不择言：“服了，你俩也是绝配，要我说，任格趁我姐活着跟她把婚一结，家产至少拿一半。你要真能跟我好，另一半家产你也可以享用，你们两个学霸，这点账算不过我这学渣？”
“算这么清楚怎么改主意了？”
任智智哪敢告诉林墨白，任格手里捏着他妈的证据，只能信口胡诌：“为了爱情，为了正义呀……今天重温我妈的电影感触蛮多，青梅为了大款放弃竹马，结果大款把青梅送进了监狱，自以为暗中帮竹马做大事业版图，然而竹马最终没因为感激把深情留给青梅，刻骨铭心的感情只有一次选择机会。”
一气呵成，任智智说完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多亏梨花早年囤积的那些电影杂志，小时候任智智偷偷翻看，曾经看过不少这部电影的影评，虽然不太理解但是多少记住了，用在今天的场景或许不是他的本意，但感触本身确实戳中了林墨白的心。
此时林墨白站在塑胶跑道的起跑线上，看着像犯错的小狗一样在她周围局促地转来转去的任智智，忽然产生了同情。语文课上她见任智智高举着手没等老师提问便脱口而出女主是她妈妈演的，林墨白的心脏便有一丝抽痛。他们都有一位外人眼中曾经或者正在创造事业辉煌的母亲，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们给了自己不完整的家庭不完整的爱，然而这似乎不能成为无视她们个体生命价值的理由，她们首先是她们自己，其次才是别人的母亲。
“你很爱妈妈，对吗？”
“那当然。”
林墨白点点头，又低头看看他的鞋。下午体育课全班被罚跑大圈，同学们跑到距离体育老师视线较远的转弯处，她听见任智智抱怨自己鞋穿的不合适，早知道跑步就不穿篮球鞋了，林墨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出真诚的邀请：“愿意一起跑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