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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败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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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从张洛的车上下来，笑眯眯地和后座的张洛孩子告别之后，又与张洛依依不舍了一会。
等车子启动，慢慢驶出视线，她才卸下了脸上的笑，露出满脸疲色来。
她拖动步子走到路边长椅上坐下，从包里拿出卸妆巾直接往脸上擦，她一直都不喜欢化妆品，那些玩意涂抹在脸上太妖冶了，把她原来的眉眼都遮住了。每次画完妆，她看着镜子里涂着大红口红，披着长发，嘴角带着标准上扬的微笑的自己，总感觉里面的人太陌生。
又坐了一会，脚后跟隐隐传来刺痛。白梅低下头，把高跟鞋脱下来，一番动作下来，又把她疼得嘶嘶抽气。
高跟鞋鞋跟太高，今天又陪张洛孩子逛了一天，那孩子很明显不喜欢他，一直在各大商场来回地走，刻意刁难，她根本就没有歇息的时间，一直走，脚后跟的皮都被磨破了。
她感受着那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突然有点想哭。其实可能也没那么痛，只是这周围空无一人，给了她宣泄的空间。
所以她就真的哭了，堆积的情绪有了宣泄口，一发难止。
她不喜欢那个小孩，可她只能堆起笑脸。她早就不年轻了，引以为傲的那张脸也不再华丽如初，甚至还生出了白发。她拔掉了那几根白发，却阻止不了年岁老去。她必须要尽快给自己找个归宿，她没有时间再去物色下一个人了。不然等她姿色无几，她就真的连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
她用酒精湿巾擦拭着伤口，接触到皮肉的瞬间又疼得她掉泪。
默言就不会像他这样，默言总是很听话，白梅想。
脑海里浮现白默言的样子，却是他初中时候的样子，“默言要高考了，快成年了，”可是她拼命在脑子里面寻找白默言现在的样子，却只是稀稀拉拉的几个背影。
啊，除去她偷偷去学校看过他的几次，他们整个高中三年几乎都没有见过面。
白默言高中是省重点，平时暑假只放一周左右，就算是过年，寒假也只是放包含了春节的五天。白默言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白梅喉咙有些哽，咽口气都显得有些艰难。他们上一次一起过年是什么时候来着？还是初三那年。不过当时白默言就已经不怎么说话了，年过得寡淡得很。所以这几年来，那么冷的年她都没什么感觉地过来了。
所以，他们上一次真正过的年是什么时候呢？记不清了，太久了，真的是太久了。
白梅穿上高跟鞋，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远远就看到了那散着空寂的房子，“明天去看看他吧，毕竟真的好久不见了。”
白梅早上去超市买了两兜零食，邻近晚自习下课她把东西暂放在保安室里，然后给赵牧发了个消息，让他通知白默言去拿。
赵牧收到消息后，有些懵，打字问道，“白默言妈妈，他不是办理走读了吗？”
这下轮到白梅懵了，“走读？什么时候？”
“都已经大半个学期了。”
“啊，好的老师，我知道了。麻烦再问一下，白默言最近成绩怎么样？”
“白默言成绩一向拔尖，这个您不用担心。”
“好的，感谢老师平时的帮助教导。”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白梅才把手机收起来。
白默言这是谈恋爱了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成绩又没有什么影响，可是现在就同居是不是不太好，白梅自顾自摇了摇头，算了，有个人陪着白默言也挺好的。就不要再考虑这么多了，白默言不是乱来的人。
她在门口的角落蹲着，学校大门门口都是接孩子下课的家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白默言出来的话也根本看不到她。
等下课铃打响，大门打开，学生潮水般地一波一波地涌出校园，白梅才站起身，她身高不矮，一米七五左右，她踮起脚，几乎没有什么视觉阻碍。
过了好一会，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她脚都踮疼了，校门口等待的家长也几乎散了干净。她走到一颗树后面蹲下，宽阔的树干遮住了她的身影。
又等了一会，白默言出来了。白梅看着他走进保安室，跟保安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手里没有拎着她买的东西，而保安脸上挂着笑。
啊，他没有拿，这是正常的不是吗，毕竟他恨她。白梅情绪还算正常，她也讨厌他。这很公平。
这不过是她的施舍，他不要也罢。
白默言走到门口后，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和他并肩往外走。
两人聊着天往家里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偷偷跟着他们的白梅。
“原来没有谈恋爱，只是和朋友一起住。”这个比谈恋爱的情况还要好一点。
白梅没打算再跟着，看过白默言后，就打算离开了。
白默言应该过得很好，他一直在笑，在白梅的记忆里，这种在白默言脸上轻松的笑容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见过了。
可是还没等她来得及转身，眼前的情景直接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甚至感觉双眼发黑，她使劲揉着眼睛，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么？
她眨了眨眼，还是没有变化。
白默言和刚才那个男生在接吻！
白梅冲上前，两人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只来得及诧异平时偏僻的小路现在竟然还有人。
白默言赶紧和萧渐分开，还没看清眼前突然不知道从哪出现的人，一个巴掌就响亮地扇到了他的脸上，他没有来得及反应，脸被打得偏到一边。
白默言侧着脸冷冷地勾了下嘴角，然后抬起眼看向白梅，他这个几乎三年未见的母亲。
白梅被他冷极的眼神冰了一下。但眼神触碰到萧渐的那一刻，怒火瞬间吞噬了她，白默言的眼神落在眼里成了挑衅。
她气得浑身哆嗦，又扬起了手。
这次她没碰上白默言，萧渐抓住了她的手腕。萧渐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把白默言挡在了身后。
少年眸色沉沉，语气冰冷，“你再动她，我十倍奉还。”
“我……我是他妈！我管不了他的事？！你算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来干涉我的家事。”
萧渐轻笑两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刚要开口，白默言先出声了。
“好一个“妈”，好一个“家”，距离不到二十公里的三年不曾露面的妈，三年来不曾回过的家，白梅，你感觉，你说的这些话可不可笑？你自己说出口的时候不感觉荒谬吗？”
白梅无言，只是执着道，“我不跟你说这个，现在需要解决的事，是你们。”
她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是你们，同性恋！恶心的同性恋！”，她强行按耐下心头怒火，尽量使语气听起来平和，“白默言，你一向懂事，怎么在这事上糊涂，你听我说，现在趁事情没有败露，赶紧分开。你看着现在什么事都没有，等被人发现了，那就全完蛋了！同性恋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不被这个世界所接受的，以后你怎么生活，啊？”
“戳脊梁骨？白梅，你知道吗，有个女人来到我们班，说你是小三，说我是婊子生的，我被全校人谈论，造谣，戳脊梁骨！”白默言重重吐出一口气后，冷嗤一声，“我早就被别人戳过脊梁骨了，但这次是为了我自己，而且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错事，我不在乎别人。”
白梅一直没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白默言。
白默言也只是毫无怯意地回望。
白梅看着眼前疏远防备的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满脸是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一种人生不出另一种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默言，你要是不和他分开，咱们之间的母子关系就彻底断了！你是选一个和你认识不到三年的人，还是生你养你、和你朝夕相处的母亲！”
白默言听到这话，像是实在没忍住笑出声，“白梅，我有多少年没有叫你妈了啊。咱们之间的母子关系早就形同虚设了。你不会还指望着经过这么多年的冷落施压，还能靠那么一点可怜的血缘关系把我们绑在一起。至于朝夕相处，”白默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可别恶心我了。”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他朝萧渐抬了抬下巴，“纠正一下，他是转校生，我们认识了不到一年。”
“不过虽然咱们之间的母子关系早就没有了，但既然你主动提出来，我还是满足你一下。我选他。”
看，所有人都会抛弃她，因为各种理由。
白梅声音发颤又带着恨意，“好好好，你既然这样说，我也没必要再留什么情面。白默言，是你逼我的！”
她扭过头，身影隐在了深浓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