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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念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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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考什么大学？”萧渐问。
“不确定。”
“啊？我还以为，你会想着考余本大学呢？毕竟是顶尖大学，又在本市。”
中国人都是有很重的恋乡情结的，如果有选择，极少有人愿意远走。当然也不乏有的人本着好男人志在四方的想法离开家乡，对陌生的城市充满向往。但白默言不是这种人。
白默言抬头看着路边有些昏黄的路灯，，说，“它们可能感觉自己还能再熬一会，等熬过了一会，它们又会想，反正刚才那一会都熬过去了，那接下来的再一会好像倒也不是忍不过去。所以它们只能一直亮着那么弱那么暗的光，直到它们彻底老化，被人拆除。它们的光亮时刻太少了。”
他又指着一个已经彻底熄灭了的坏掉的路灯，“可是你看它，它干脆利落地坏掉了，可是这坏掉的状态只是一时的，它可能只是某一个电路断路了，某个分电源短路了，很快就会有人来给它接上一根崭新的线，让它再次发出耀眼的明光来。”
“我并不认为我现在是在熬，熬是心甘情愿地向苦难妥协，是一直在接纳。我是在经历苦难，我随时准备着避开它。”白默言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高考就是面前离我最近的途径，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就算白梅这三年来几乎没有来过，我也感觉痛苦。她是我的痛苦源，所以我会尽量考得很远。最好，永远都不要回到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很大，只要留心，他们可以一辈子不碰面。可白默言不愿意“留心”，他要把白梅彻底从自己生活剔除。只要有选择，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愿意。
世界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萧渐想。
时间不会随着人的意志而改变它流逝的速度，无论高三学子们多么企图时间慢走，无论白默言多么焦急等待高考结束，它仍然按着自己原本的节奏向前走。
高一高二这三天举办运动会，校方想着减轻高考压力，但又不能占据过多时间。所以高三的运动会项目只有400米四人接力和女子800米，男生1000米。
体育课代表拿着表格走到讲台上，“运动会项目都听说了吧，有男子和女子400米4人接力跑，男子1000，女子800，想报名的来找我填表。大家积极报名啊。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接力跑是男女一起接力吗？”有人起哄。
“想什么呢！分开跑。”
这事在处于沉重压力下的学生里并不能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大家吵闹两句后，又埋头忙着自己的事了。
萧渐用胳膊杵了杵白默言，“同桌，你想不想参加？”
“不想。”
“这可是最后一场运动会诶，而且是我在学校里的第一场运动会，你真的不去？”
“我从来都对这些集体活动不感兴趣，以前也没参加过，所以这个‘最后一场’对我来说没什么纪念意义。”
“你要多去参加这些活动，很有意思的，我们现在是十七八岁，正是大好青春，我们要把少年的年少意气，热烈的生命力表现出来！”
白默言感觉很奇怪，萧渐和他这么沉默寡言的人呆久了，不仅没有被同化，反而更活泼好动了。初见时的沉稳一去不复返，“我发现你变了好多。”
“是嘛？哪变了？我怎么没注意到，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变化的话，”萧渐做沉思状，“难道是我又变帅了？”
白默言翻了个白眼，“又？本来想的是你话变多了，现在看来，脸皮也变厚了，自恋狂。”
萧渐嘿嘿两声，挠了挠头，“那我如果去报1000米的话，你会去看我吗？”
“不去。”
萧渐垂下头，声音有些闷，“好吧。不去也行，那么热，跑个步也确实没啥好看的。”
下晚自习前，体育课代表站起来，“还有谁要报？男子接力还差一个人。”
无人应答。
“没人主动报的话我就自动点名了。”
屏幕上的名字滚动，最终定在了赵振华。
“那就赵振华了，没什么问题我就把名单报上去了。”
赵振华不同意了，“不是凭什么，我不想去，我又跑得不快。”
课代表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什么凭什么，又不是我故意提你的名，自动点名点到你了，你不去谁去。”
“我跑得不快，去了也拿不到奖，还浪费时间。”
“那你说怎么办？让跑得快的去，人家欠你的，跑得快就一定要跑啊，人家马云有钱也没说一定要散财呢！”课代表眉毛拧在了一起，他最烦这种死缠烂打，没理说理的人。
“你说的正义，那你怎么不报？你还是体育课代表呢，这不是职分所在吗？我不管，反正我不去，马上就高考了，我要复习。”
“妈的”，课代表被气得骂了声脏话，“谁说我没报？还有谁说体育课代表就一定要参加运动会，它俩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我怎么没见语文课代表都是文豪，数学课代表都是数学家，物理课代表都是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他扭头向几位课代表摆了摆手，“我不是说你们啊，就是单纯怼他。”
他又把火力集中在赵振华身上，“你还装上了，全世界就你高考是吧，别人都不考？你以前干什么去了，现在急起来了。别说接力的几分钟，再给你十天，也不见得你能学多少东西，而且国家都看不上你这种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洪孟、刘砚、萧渐哪个成绩不比你强，啊，刘砚除外，不都参加了，人家都不担心占用时间，你还叫上了！”
刘砚无辜躺枪，哭笑不得道，“不要对我就行人身攻击啊喂，体育课代表这小嘴跟淬了毒似的。”
赵振华被怼的说不出话，只是梗着脖子不同意。
体育课代表气得脑子嗡嗡的，如果再抽的话，对被抽中的那个人也太不公平了，到时候就是他没理了，就在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痛骂曾经要当选课代表的自己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拯救了他。
“我去吧。”
“白默言？你要报接力赛？”不是他耳朵不好，只是白默言向来游离在班级之外，从未主动参加过集体活动。
这下竟然会主动参加，真是活见鬼了。
“对，我报男子400米接力赛，我说清楚了吗？”
体育课代表重重点了点头，“说清楚了，白默言同学大义。”吃惊归吃惊，白默言确实给他解决了个麻烦，他朝白默言抱了抱拳，然后又白了赵振华一眼后才坐下，“老子看你高考考几个分。”
赵振华还想张口说些什么，课代表直接打断了他，“傻逼闭嘴。”
看到对方身上的煞气，自己又没什么损失，他只好乖乖闭上了嘴。
下课铃适时打响，结束了这场闹剧。
萧渐收拾好书包，坐在座位上等白默言整理东西。
两个人一起往家走去，萧渐家离学校其实有点距离，但两人只在最开始时会打车，后来就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起步行回家。
萧渐肩膀怼了怼白默言，“同桌，你怎么又突然想报运动会了？”
“他们太吵了，我只是及时止损。”
萧渐呵呵两声，“所以你就是为了体委，我劝你去，你都不去，他一下不来台，你就英勇献身了。”
白默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渐就撂下一句“感情淡了”，然后快步拉开了距离。
白默言颇有些无语，也不追，自顾自地按着自己原本的节奏走。
萧渐走了两分钟左右就有些按耐不住想回头，但想到自己现在是生气的一方，自己在白默言心里的地位降低了！应该是白默言来哄他。他又执拗地往前走，又走了两分钟，还是没听见脚步声。
难道是我走得太快了？萧渐宽解自己。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两分钟后，还是没有声音，萧渐咬着牙，又慢了一些，一分钟后，他实在没忍住。
一扭头，身后空无一人。
萧渐有些委屈，白默言很明显没有来追他。他在路边蹲下，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大狗。
脚步声隐隐传来，萧渐看到白默言真的是不急不缓地走，他更委屈了，把脸埋在膝盖上。想到和亲眼看到还是不一样。
白默言远远看到了蹲着路边的萧渐，他走到萧渐面前，静静地站着。
萧渐感受到白默言投射在他身上的阴影，还是没有动弹。
他想白默言哄他。
白默言站了一会，见萧渐没有起身的意思，“你再不起来，我就先走了。”
萧渐还是没有反应。
所以，白默言干净利落地抬脚走了。
？
萧渐赶忙起来去追白默言，委屈巴巴道，“你好无情啊，同桌。”
如他所愿，无情的同桌没有搭理他，只是板着脸往前走，满脸的“萧渐勿近”。
这下萧渐也不委屈了，小心翼翼地问，“同桌，你生气了吗？”
白默言还是不理他。
！！！
完蛋，生气的对象转换了。
“同桌同桌，对不起，我不该走那么快，我不该闹脾气，我不该让你等。”
白默言觑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在这让人窒息的沉默对视里，萧渐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刚才还做了什么，他挠了挠头，“额，我不该……呼吸？”
白默言用看智障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还不对？！
萧渐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蔫头巴脑地跟在白默言后面。
两人相对无言地走了一会，白默言转过身，萧渐没怎么抬头，一下子撞在了白默言怀里。
白默言被撞的一趔趄，下意识抓住了萧渐的胳膊，萧渐见势借力把白默言往他这边一拽，自己把白默言抱在了怀里。
“好了，我站稳了，可以松开了。”
“不要，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松开。”
“你要勒死我？”
萧渐把胳膊松了一些，但还是把白默言禁锢在怀里。
白默言叹了口气，“你还生气吗？”
“已经不气了。”不敢了。
“所以你真的生气了？”
萧渐又委屈上了，“也没有，就是有些委屈。”
“我报接力跑主要的原因是我听到体委说你也报了，所以才去的。如果没有你，我是不会去的。”白默言叹了口气。
你怎么能质疑我呢？我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是一个你。
萧渐眼里的委屈一扫而空，“你是为了我？我就知道，我同桌和我天下最好。”
萧渐又把白默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又干嘛？”
“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