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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Fireflies in the Stor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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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顶层】
暮色将德斯的银发染成旧信纸的昏黄。他跪在焚稿炉前，指尖摩挲着剧本扉页的毛边——那里嵌着一片风干的花瓣，是七年前乔林出海时夹在乐谱中的赠别礼。纸页投入火焰的刹那，灰烬裹着咸涩的海风从铸铁炉口喷涌，与夜雾纠缠成苍白的蝶群，翅尖掠过乔林倚在栏杆上的小号。黄铜管身的灼痕在暮色中泛着琥珀色微光，像一串凝固的泪。
“这次烧得比从前慢。”乔林没有回头，即兴吹出一串降B调的音符。声波震落栏杆上的铁锈，碎屑坠入下方翻涌的浪花，惊起蛰伏在礁石缝中的荧光墨痕——那是被焚毁的乐谱残片，此刻正随着潮汐涨落明明灭灭，像亡灵们眨动的眼。
德斯的掌心虚虚覆上他后颈的旧疤，指节悬停在皮肤上方一寸：“因为这次的手稿……每一页都浸过海水。”他的呼吸拂过乔林耳后结痂的伤口，硝烟味与薄荷气息交织，“七年前你扬帆那日，我烧光了所有情诗。后来才明白，写作不过是给注定沉没的爱预写墓志铭。”
他忽然转身，小号管身抵住德斯的胸膛：“那你为什么留着那枚银胸针？母亲用它别住《月光》第三章乐谱时，你父亲正因为私藏诗集被押上刑场。”
焚稿炉内猛地炸开一簇青蓝火星，引燃了堆在角落的油画布。火焰攀上《月光奏鸣曲》的残页，德斯的瞳孔里浮出十六岁那年的雨夜——父亲被拖出家门时，在审讯室地砖上刻下的最后一句诗，正与他此刻焚烧的剧本首行一模一样。
“因为胸针的铜锈味……像你第一次教我吹小号时唇上的血。”他扯开衬衫领口，肋骨间蜿蜒的墨痕与乔林颈后的疤痕共鸣，在斑驳墙面上投下竖琴的剪影。琴弦是燃烧的绷带，琴箱则是乔林母亲焦黑的竖琴轮廓，“他们烧得毁纸页，却烧不焦早已刻进骨头的旋律。”
乔林的手指无意识地触上那道旧疤，粗粝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德斯突然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隔着皮肤，乔林能感受到那里蓬勃的跳动，像海底火山在寂静中积蓄力量。
“疼的时候，就抓紧这里。”德斯的声音混着胸腔的震动传来，“反正它早就是你的箭靶了。”
乔林想冷笑，想反驳，可胃部突然袭来的闷痛让汗水瞬间爬满了全身，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他的手指本能地揪紧德斯的衣襟，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对方锁骨上，与那道旧疤重叠成新的伤痕。
下一秒，德斯的唇压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血腥气，却比任何药剂都更有效地麻痹了疼痛。乔林在眩晕中尝到七年前海风里的盐粒、三年前刑讯室的铁锈，以及此刻缠绕在彼此呼吸间的、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他苍白的指尖攀上德斯的后颈，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却又在触到对方皮肤时放轻了力道——仿佛连疼痛都成了小心翼翼的理由。
当分开时，乔林的唇上残留着被咬破的血迹，而德斯的银发正与他汗湿的白灰色短发纠缠。远处浪涛声轰鸣，但在这霉湿的角落里，唯有两人交错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德斯的指尖轻轻擦过乔林唇角的血迹，灰蓝瞳孔里跳动着鲸油灯的光：“三年前他们拷问我时，我满脑子都是这个——想着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对你这么做。”
乔林的喉咙突然发紧。他别过头，试图掩饰眼眶中涌起的泪水，却被德斯捧住脸颊。
“别躲。”德斯的声音低哑，拇指拭去他眼角溢出的泪珠，“你的眼泪比血更让我疼。”
他抓住德斯的衣领，将额头抵在对方肩上，任由泪水浸透那件染着薰衣草香的衬衫。德斯的掌心贴上他颤抖的后背，银发垂落在他颈侧，像一道温柔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隔绝。
“我累了。”乔林的声音闷在对方肩头，带着罕见的脆弱，“每次闭上眼睛，我都会看见他们在烧她的琴。”
德斯的指尖穿过他汗湿的发丝，轻轻哼起母亲未完成的乐章：“那就靠着我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