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刘荞回来见寝室多出来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反应，比起问童熙为什么又回来住，明显是和男朋友商量今天下午去哪里玩更重要。
他一进门就无视了剩下三人，专心和男朋友打着语音通话，完全没有给老北他们开口叫住他的机会，两人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地回头看向童熙。见刘荞那态度，童熙也不会自讨没趣，他鼻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往后一仰，拿起手机躺在枕头上，玩自己的游戏去了。
起初童熙还有些不习惯，因为在家里余檎睡得早一些，基本十二点前都会关灯，虽然不是强制，但也会提醒他尽快睡觉。可寝室里两个打游戏的，一直到凌晨两点都还在讲话，害他一连三天睡眠不足。好在他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环境，逐渐不再受他们声音的影响，仍由他们叽叽喳喳，他也能稳稳睡过去。
童熙住在寝室，和室友相处的时间多了，偶尔会与刘荞说上两句话，但老北和老杨显然是忘记了之前答应他的事，他自己又不好意思向刘荞开口问。于是指望从刘荞身上取经的事，被无限期延长下去了。
余檎工作自然是忙的，两人现在不住在一起了，连电话都没打过几通。童熙假装不经意地发一些消息和趣事过去，余檎也只有在午休和下班后匆匆回一两句，等童熙看到他的回复时，又早过了继续深聊的心情……一来二去，两人聊天越聊越干瘪，他整天窝在学校，余檎不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隔三差五就出去鬼混了！童熙心里愈发别扭难受，却又拉不下脸来提回去的事。
这几日天气反常，气温忽然就热得厉害，童熙的心情也跟着无比烦躁，眼看着已经到第三个周末了，他还没等到余檎的“台阶”，难不成他真的要一直住到期末考试结束后再回去？
上完这周上午最后一节课，童熙把书塞进包里，一边和老北他们前往食堂，一边在思考怎么给余檎暗示。
“西西，西西！”
童熙闻声抬头：“怎么了？”
“你快看！”老杨猛地把自己的手机怼到他面前，“刚刚同城推送的——市人民医院着火了！”
屏幕里正播放着一支个人拍摄的视频，童熙一眼就认出那栋冒着滚滚浓烟的，是余檎他们科室所在的第一住院部大楼。
视频背景里充斥着嘈杂的人声和鸣笛声，从上到下的视角，后面拍摄的整个大楼前的空地，到处都是人，有慌忙从大楼逃出来的患者和医务人员，还有些正在围过来看热闹的路人。
童熙呆愣地看完了一遍视频，随后伸手将进度条重新退回到拍空地上站着人的时间段，眼睛都不眨地在视频里寻找着余檎的身影。
老北心有余悸地吸了口凉气：“太吓人了这火，最上面两层楼的外墙都黑了……西西，你要不要给你家那个打个电话问问？这怎么回事啊……西西，西西？你、你没事吧？”
童熙脸色青白，浑身如坠冰窖，呼吸声都乱了：“我没看到他，楼下的人里没有他，怎么办……”
老杨赶忙伸手扶住童熙的胳膊，生怕他一个腿软跌坐下去：“冷静！冷静！你别急啊！这个视频又不是最后拍的，而且拍得也不全。”
老北也连连点头，安抚道：“就是，西西，你别自己吓自己！你有手机啊，你先给他打个电话。”
“对，手机……手机……”童熙抖着手去掏手机，慌乱地用指纹解锁，点出余檎的电话，“打电话……”
漫长的待接通音在童熙脑海里都快连成一条直线样的心电图了，最终听到的温柔女声说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时，他急得眼眶都热了。
完全顾不得其他，童熙把挎包往老北身上一扔，压着粗喘勉强稳定嗓音：“我去一趟医院！”
老杨眼疾手快把他拽住了：“欸欸！你现在这样跑出去，万一不留神给车撞了可麻烦！”说着，他视线一转，往站在他们不远处、一直观察他们情况的刘荞道：“小荞，帮个忙成不？”
下课后刘荞去了男友教室外等他，和对方一起出教学楼，因此比童熙三人出来得晚，路过时见他们气氛不对，有些好奇，就干脆停住看了会儿。眼下被老杨叫住，他也拉着男友顺势走了过来：“什么事？”
“市人民医院着火，西西他对象联系不上，他不放心要去一趟，那什么……”老北给老杨使了个眼色。
老杨立马接过话头：“你回家也是往市人民医院那个方向，小荞，你那车，能捎西西一程不？他现在这个样子，放出去不太安全。”
刘荞没想到是这么严肃的事，一时有些怔住了。他平时和童熙没什么太和善的交流，但也不是真的结过仇，更何况人命关天，老北他们说的确实在理……他看了一眼童熙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抿了抿唇，说不出拒绝的话。
“老公，你把我车开过来，我们在后门口等你。”刘荞把车钥匙递给男友，嘱咐道，“快点哦！”
刘荞男友收到指令，不敢耽搁，立刻往地下停车场去了。
刘荞冲童熙扬扬下巴：“走吧，去后门，先送你到医院。”
没想到刘荞对他也会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童熙吸了吸鼻子，忍住差点涌上来的眼泪，哑声冲他道谢。
老北见两人抬脚就要往后门走，赶忙把挎包重新套回童熙身上，没说话，只是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童熙头一次坐这么好的私家车，但实在没有心思关心车里是如何布局的。
他一个人坐在后排，埋着头，不停给余檎打电话，安静的车内空间，反复响着“无人接听”的女声。
刘荞从没见过情绪这么低落的童熙，又想到刚才老北说的话，将心比心，他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男友，光是代入对方在意外中失联这种事，他心里就酸涩得受不了了……曾经还听说童熙小学没毕业就是孤儿了，刘荞皱着眉头，顿时把以往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摩擦抛到脑后，对童熙生出了一些怜悯。
他把抽纸盒往后排一递，语气倒是依旧生硬：“喏，你要用就用吧。”
“谢谢……”童熙也没心思矫情，接过后扯了两张。
“宝宝，前面去医院大门的那段岔路堵车了。”男友看着手机导航问，“我们要过去吗？”
“堵就堵吧，开去过——”
童熙连忙把手机收起来，屁股挪向车门，打断他道：“不用了不用了，就这里靠边停就好，你们车一进去没半个小时出不来的，这里已经很近了，我下车跑过去，谢谢你们送我。”
刘荞也不是非要送他到医院门口不可，见他态度坚决，也点点头：“那行，靠边吧，你自己过去哦。”
童熙在人行道上飞奔，穿过零散的驻足围观的人们，往医院靠近。
大楼的烟雾已经消散，透过围栏可以看到红色的消防车还停在医院大门口，地面已经被水淋湿，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惊魂未定的患者和医务人员三五成群站着，向好奇的路人讲述刚才自己经历了什么。
童熙停下来喘了几下，尽量平复呼吸，同时视线左右扫视，但没能在人群里看到心心念念的余檎。
他心中的恐惧不断扩大开来，懊悔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将他淹没。
我这段时间的赌气是为了什么？他边走边张望，脑海里忽然反思起来。
站在旁观者的视角，童熙愤懑地痛恨自己这场幼稚又拙劣的表演。
如果余檎有个三长两短……他鼻腔酸涩，眼睛热乎乎的，眨眼间视线就模糊了。
只要他没事。童熙不禁在心中虔诚地祈祷：只要余檎这次没事，那我一定——
“童熙？你是童熙吧？！”
听到有几分熟悉的声音，童熙猛地向旁边望去。
一个年轻的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正和几个护士站在一起，他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惊讶：“真的是你，你怎么在医院？”
“李哥？”童熙认出这是余檎的同事，是他们科室去年才招进来的研究生，他赶忙吸吸鼻子，慌张地开口问，险些忘了两人在人前伪装出来的关系，“余檎呢？我叔他……”
“你别急，余老师他和主任一起去找领导了。”李医生比童熙大不了几岁，之前童熙时常来科室，两人也算有过一些交流，他神色很轻松，还有精力开玩笑，“是不是看到那些小视频来的？哎哟，视频里吓人吧！”
听完他的话，童熙心头那股沉甸甸的感觉消散了大半，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我叔他没事？”
“没事！谁都没事，没有人员伤亡！”李医生摆摆手，解释道，“这次起火点在顶楼，那里是机房，平时上面没有人的，一冒烟楼下就有人看到了，不到一分钟群里开始刷刷发紧急通知，让赶快组织人员迅速下楼……欸！余老师，就在那边呢！你看，过来了。余老师——”
童熙回头，见余檎正和一个头发花白的微胖男人说了什么，两人都点点头，结束了对话，对方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应该是听见了李医生的声音，余檎看向这边，抬手想打个招呼，刚张开嘴，还没发声，就因看到旁边站着的童熙，顿时面露惊讶。
他走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地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今天学校不是有课吗？”
完完整整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童熙心中五味杂陈，那些悔恨后怕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后，一阵哀怨委屈顿时袭上心头。
他拽着余檎的胳膊，把他拉到旁边围栏下无人的一块地方，红着眼眶，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给你打多少通电话你知道吗？为什么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你给我解释解释！”
虚惊一场，他悬了大半个小时的心彻底放下来，至于方才他心里本要许下的承诺，还未完全成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