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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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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余檎并没有接到孙奕的电话,手机安安静静一整晚,只有在早晨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孙奕的微信。
【孙奕】:我要搬家。
余檎眯着惺忪的眼睛看清消息,边打哈欠边打字回他。
【木禽】:没睡醒就去睡觉,别冲我发神经。
时间显示距离闹铃响也就差几分钟了,余檎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机翻身下床。
等洗漱完,余檎敲了敲书房的门:“童熙,你今天早上有课吧,起床了没?别迟到了。”
昨晚回来后童熙心情就不太好,晚上也没有进他卧室,而是回书房睡了——那里在几年前童熙来了之后就安置了一张单人小床,每次童熙遇到不高兴的事同他置气时就往书房钻,余檎也已经习惯了。
里面隐约传来一点人声,余檎知道他醒了,补充了一句“我去买早饭,你快点收拾”就不再多唠叨,换鞋出门去了。
童熙迷迷糊糊了一晚上,梦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听到余檎敲门时熟悉的催促台词,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年纪。
直到关门声响起,他屈膝坐在床上,神色茫然地找到手机,按亮后看到年份日期,忽然鼻尖一酸,喃喃地抱怨道:“怎么还是在这个年份……”
他吸了吸鼻子,给室友发了个消息,说身体不舒服,请他们代点到,很快收到了他们仗义的回复。
没了后顾之忧,童熙重新躺下,仰面盯着熟悉的天花板。昨晚上没听到余檎出门的动静,孙奕那边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如果孙奕真的给余檎打电话,余檎要出门,自己能拦得住吗?
孙奕前两天电话里刻薄的话又在他脑海里闪现了出来。
“童熙,当初要不是你插足,我和余檎早就成了!”
童熙咬住下唇,不论给自己找多少借口理由,试图美化那些行为,其实都是徒劳的。
他很清楚当时孙奕有多喜欢余檎,余檎对孙奕也是动了心的,而他故意仗着余檎对他如亲人般的关怀,一而再再而三地捣乱,打断两人之间的氛围,把孙奕逼到和余檎发火,两个人最终不欢而散。
明明是他先自私地抛下余檎,却在受完情伤回头想在余檎身上获得慰藉时,发现余檎已经要和别人在一起了,又自私地凑上去破坏人家的新感情。
我真下贱!童熙厌恶地想。
余檎和孙奕,是硬生生被他拆散的。童熙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吸了吸鼻子,同时又觉得自己恶毒阴暗——因为他从来没后悔过自己使坏拆散他们这件事。
十八岁以前的他年轻不懂事,还能用年纪小当遮羞布,现在呢?没有道德,也没有廉耻……童熙将手捂住脸,觉得自己真是恶心到了极点!余檎本质是个十分善良的男人,他会对十八岁的自己产生爱情,但不可能会对现在的自己产生爱情的。
如果,如果还能回到那时候……
童熙现在时不时会后悔,当初他怎么就没看透余檎对他的感情呢?
因为太过唾手可得,他居然把男人那份值得珍重的感情,当作是在可怜他,当作男人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当作一件常见的摆件,把它随手搁置在一角,等到其他人试图拾起带走,他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撒泼打滚,发疯似的赶走了对方,但这份本该只属于他的感情,已经错过了有效期。
虽然现在他们生活中,看起来依旧亲密无间,但“关系上”好像怎么都无法再进一步了……
余檎带着早餐回家,就听见卧室里乒乒乓乓的。
他把烧麦和热牛奶放在桌上,走进卧室,看到童熙在沉着脸收拾自己的行李。
“怎么了?”余檎向他走近了两步,“怎么这时候收拾衣服?”
童熙垂着视线不敢看他:“我要去学校住一段时间宿舍。”
余檎眉头皱起:“你们学校要求的?”
“不是……室友都在准备明年的答辩了,我也要开始忙这个,回去呆着能感受一下氛围,有利于激发想法。”
余檎毕业的时候直接就是书面和操作的考试,他不懂童熙他们专业的要求,但是他感觉得出来童熙心情不好,因此也不再贸然多问,怕引起童熙的反感:“你先去吃早饭,我帮你收拾。”
他越是这样细致贴心,童熙心里越是憋闷。他想:如果在余檎面前的是孙奕,余檎肯定不会这样担心。
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对自己永远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爱。童熙收拾衣物的动作有几分粗鲁了。他看到孙奕不痛快,看到余檎也不痛快,明明那两个人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这股脾气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他把行李箱合上扣好,站起来淡淡道:“我等考完期末考试再回来。”
再和余檎待在一起,他肯定会忍不住向他发脾气的,他不想那样。
余檎猜不到童熙情绪变化的根源是自己,只当他是不喜欢住校那样规矩的氛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非要忍到考试后,中途要是受不了,想回来住几天,直接回来就行,如果辅导员有异议,就让她和我联系,我帮你解释。”
童熙心里五味杂陈,感觉有阵酸软的热流不断溢出,只得咬咬舌尖,压下波动的心情,勉强笑笑:“我没那么矫情。”
“余檎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接过他手下的行李箱推出去:“今天周一,科室要开早会,我没法送你。你自己路上小心,到了地方要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消息。”
童熙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觉得眼眶有点热,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气,用凶巴巴的语气怼道:“我都知道,你别老是唠唠叨叨的行不行!”
“嗯嗯,不惹你烦了,快去吃饭吧,这都几点了……”
童熙怀着沉甸甸的乱七八糟的心情掏钥匙开门,把行李箱推进寝室。
上铺的三方床帘里,其中两个分别探出个脑袋,看到童熙,两人异口同声地问:“童熙,你咋回来了?”
“嗯?”童熙眉头一皱,不解地问,“不行吗?”
“不是不是,当然可以了……”
“我们,我们……哈哈哈……马上收拾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尴尬地笑着开始下床,忙不迭地把窗旁的那张桌上的方便面桶、外卖餐盒一股脑收起来塞进旁边的大型垃圾袋。
个子更高的老北不好意思地解释:“童熙你、你太久没回来了,我们就,偶尔借用了一下你的桌子,马上给你擦一遍啊!马上!你等等!”
“哦,没事的,”童熙冷着脸把行李箱放倒打开,开始拿出衣物,“我在毕业之前,应该都要回来住了。”
老北愣了愣,猛地睁大双眼:“啊?发生什么了?”
童熙抿了抿唇,淡淡地敷衍他:“没发生什么,这不是要准备毕设吗?”
老北回过头,和身材微胖的老杨对视一眼,都能在对方眼里看出“这不对劲”四个字。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老北最先没忍住,小步蹦到童熙身边,蹲下问他:“毕设这个有导师帮忙的,没那么着急……你先跟哥说说,是不是家里那个的事,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童熙一想到早上的事就觉得别扭,刚睡醒情绪翻涌得厉害,脑子一热折腾了这么一出,吃完早饭神志清醒了,可行李也收拾好了,这下不走都不成了——这不是变成直接给孙奕这老狐狸精腾地方了吗?!
童熙越想越头疼,眉头紧皱地叹了口气:“没有。”
老北露出怜悯的神色:“别骗哥啊,你这样子可太有冤情了。”
童熙:“……”
他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你不好意思的话,那我来问。”老北清了清嗓子,“你走这么多天,回去后他没什么表示?”
“有啊,我们出去吃了烤肉。”
老北“啧”了一声,打断他:“我是说别的方面——他有没有很热情,你们可是分开了两周呢!”
童熙表情顿时有些微妙,耳朵尖发烫:“还、还好。”
老北火眼金睛,见童熙的反应心中已经有数,接着追问道:“那你们俩的关系……那方面?”
童熙脸色一僵,手上提衣服的动作微顿:“老样子。”
老北一拍大腿:“你这前后离开,和他异地都半个月了,气氛也到位了,饱暖思□□的标准都达到了,怎么会……他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怎么知道,”童熙咬牙切齿,语气里带着怨气,“昨天去酒吧,他还让那人坐他腿上呢!”
老北双目瞪大,气得差点跳起来:“我去,这么渣!你们都住一块这么久了,他怎么还和那人纠缠不清?”
有了支持他情绪的队友,童熙也没忍得住,一股脑把气撒了出来:“我今天说来学校住,他也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早上送都不送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西西,你听哥一句劝,”老北将一条胳膊搭在童熙肩膀上,“你还是花一样的年纪,没有必要因为罗潇一个畜生,对所有年轻的男人产生心理阴影,然后吊死在那么一棵……老歪脖子树身上,你说是吧!”
他说着就来兴致了,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你北哥之前在大塔边溜达的时候,遇上个咱们学校的,比你家那位个头还高,我特意往表白墙上面问了,帮你打听到了他是哪个系的,还有联系方式,怎么样,要不要换棵树试试?”
童熙往旁边撤了一步,目光躲闪:“我不想找别的人,这个和罗潇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就是不想找别人而已!”
老北叹了口气,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就是还愿意吊他这棵老树身上呗~”
老杨也凑过来拱火:“老北你别劝了,西西这是恋爱脑,绝症呢。”
“他恋个屁,这不是跟了人好几年连个名分都没有吗?”老北努努嘴。
“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童熙把空空的行李箱关好,自嘲地哼唧道,“我非赖着人家不走的,我死皮赖脸,我缺爱,我有恋父情结,我就是贱……”
见他脾气上来了,老北老杨顿时服软:“别别别……”
“别什么呀别!”童熙把行李箱往墙角一推,“你们不是这么想我的?”
老杨立马安抚:“哎呀,谈恋爱的事,拧巴点很正常,我们也就开个玩笑……”
“就是就是,我和老杨都是异性恋,那个思路不一样,”老北也讨好道,“要不然,你等小荞回来,我们出面,让小荞帮你支支招?”
童熙是整个寝室里年纪最小的,刘荞其次,虽然刘荞也是同性恋,但他家庭优渥,恋爱顺遂,要比童熙幸运多了。老北老杨平日里大大咧咧,见好就收,也不会存情绪在心里,刘荞和他们不一样,他带着些娇养出来的小脾气,偏偏童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个人在寝室里偶尔会发生些小口角。
不过刘荞和他男朋友关系是真的如胶似漆,令人羡慕得要死,如果能向他取取经……童熙虽然心动,但脸色依旧不太好:“我和刘荞不对付,他能帮我就见鬼了!”
老杨揽住老北的脖子:“我和你北哥出马,那还能有意外?”
童熙抿了抿唇,没有明确拒绝,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转移了话题:“对了,今天不是有课吗?你们都不去,谁来代点啊?”
“小荞啊!”老北理所当然地说,“今天这个是和三班的大课,他赶着去和他老公见面呢!”
童熙“哦”了一声,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发现是余檎发的消息,问他到学校了没。他心情瞬间好了大半,动动手指回了个“嗯”。
老北见他有动作,挑了挑眉毛:“嘿!给谁发消息呢?”
“余檎。我忘了告诉他,我已经到学校了。”
听到这个名字,老北顿时又演上了,恨铁不成钢地感慨:“童熙啊童熙,你说说你,人家都没送你来,你巴巴给人发消息保平安有什么用……”
“是他主动问的!”童熙打断他的话,表情别扭地补充解释道,“他、他不送我是因为……他今天早上有个早会……”
老北顿时沉默了,心道:这么正当的理由,童熙你怎么不早说呢?
有了这个前因,再联系着情况一想,今天这个事倒也没什么令人膈应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