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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醒来发现旁边躺着一个古人吓得半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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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拔步床内,鎏金帐钩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光斑。杨锦婳揉着腰际坐起,指腹触到昨夜被朱焕谦攥出的红痕,耳尖霎时发烫。殿外传来侍女珊瑚的轻唤:“殿下,王妃,该起了,今日要往奉天殿给陛下、太后请安呢。”
帐中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朱焕谦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月白寝衣下的体温透过单薄中衣传来:“再歇会儿,孤上月随驾巡边,整宿没合眼的日子足有七日。”他说话时鼻息拂过她后颈,惊起一片细麻似的战栗。
杨锦婳手肘往后一抵,正中他肋下:“巡边时怎么没见你喊累?去年在京郊马场,你可是能连着跑赢我三圈的。”想起昨夜他卸了冠冕,乌发如瀑散在她肩侧,偏生嘴上还念着《孟子》里的“君子慎独”,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腿碾了碾他的脚背。
“嘶——”朱焕谦倒吸凉气,望着她气鼓鼓的脸笑出声,“英国公府的千金果然厉害,婚前在马场抽我一鞭,婚后第一夜便敢踹皇子。”他指腹摩挲着她腕骨处的薄茧——那是她常年握马鞭留下的,与深闺小姐的柔荑截然不同。
杨锦婳抄起枕边绣鞋作势要打,忽见镜中自己肩颈处几点红痕,想起昨夜他低头时,玉珩佩在烛火下投出的影子曾落在她心口。珊瑚捧着面盆进来时,她正手忙脚乱往身上套鹅黄缠枝莲纹亵衣,发间的珍珠簪子勾住了帐子,惹得朱焕谦又低低笑了一声。
“殿下该更衣了。”她背过身去,指尖绞着亵衣系带。镜中倒映出朱焕谦起身的模样:月白中衣松垮垮搭在肩头,墨发用玉簪随意绾起,石青缎绣四爪蟒纹常服搭在屏风上,腰间玉带坠着半块羊脂玉珩,正是她婚前绣了三个月的新婚礼。
“王妃可是忘了?”朱焕谦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昨夜你说‘夫妻如并辔,需各司其职’,孤的‘职’是穿好这袭常服,你的‘职’——”他指尖划过她手背,“是帮孤系好这玉带。”
杨锦婳转身时恰好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胸前未扣的中衣,露出的肌肤上有道浅红鞭痕——那是去年秋狝,她替他挡下惊马时留下的。她抿了抿唇,伸手替他系玉带,指尖在他腰腹处顿了顿:比在马场时更结实了些。脑海中忽然闪过宅斗故事里“夫妻同心”的桥段,那些关于后宅博弈的技巧,此刻正默默在她心底铺陈。
珊瑚低头退出寝室时,正撞见收拾床榻的嬷嬷盯着喜帕上的红梅轻笑。杨锦婳从镜中瞥见,耳尖通红地瞪了朱焕谦一眼——偏他跟没事人似的,哼着市井小调任侍从替他束发,乌发全部梳起,金冠上嵌着的东珠在晨光中流转,倒比话本里的贵公子更气派三分。
“昨夜嬷嬷们看喜帕的眼神,倒像府里老妈妈看新妇立威。”她忽然开口,珊瑚的手猛地一抖,铜盆里的水溅湿了裙角。朱焕谦系玉佩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成婚前她总抱着不知从哪得来的杂书,整夜翻得纸页响,却从未让他看过内容。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殿中,两人并肩往奉天殿去时,宫道上的宫灯尚未全灭。杨锦婳望着朱焕谦冠上的东珠,想起穿越那日,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宅斗剧情叹气,再睁眼便成了英国公府刚出生的嫡女。那些关于兄弟阋墙、后宅倾轧的情节,此刻竟成了她眼前的现实——慧贵妃膝下三位皇子:八皇子晋王朱焕翊、九皇子楚王朱焕显、十皇子宁王朱焕谦,皆如她曾读过的故事里,在皇权漩涡中互为羽翼,亦互为掣肘。
奉天殿外,晋王妃郭明妧的翡翠镯叮当有声,月青缎绣双鹤纹裙裾随步子轻晃。她鬓边别着支点翠蝴蝶簪,见杨锦婳二人来,眼尾微挑带了三分笑意:“十弟妹昨夜可安好?你家殿下与我们家王爷、九弟昨儿在宴席上拼酒,倒让我这做嫂嫂的好一番担心。”
杨锦婳注意到她袖口绣着的并蒂莲纹,正是慧贵妃赏赐的纹样——三位皇子皆为慧贵妃所出,连容貌都肖似三分,唯有朱焕谦眼尾那颗泪痣,让他多了分少年的桀骜。她仿着贵女应酬的姿态福身,袖口的缠枝莲纹恰好露出半截英国公府的玉牌:“劳嫂嫂挂心,殿下昨夜与我说起儿时跟着贵妃娘娘在御花园扑流萤,三位殿下追着流萤跑,倒比酒更提神。” 特意强调“三位殿下”,暗指慧贵妃一脉的团结,亦点出郭明妧作为长嫂,理应对三位小叔一视同仁。
郭明妧的手骤然收紧,翡翠镯在腕间滑出半寸:“到底是一母同胞,连儿时趣事都记得清楚。”她瞥向九皇子朱焕显——后者正与八皇子朱焕翊说着什么,玄色衣袍上绣着的云纹与朱焕翊的蟒纹相映,“不过九弟总说,十弟的骑术比他当年在马场摔断三根肋骨的模样强多了。”
杨锦婳注意到“摔断肋骨”四字咬得极重,心知这是暗讽朱焕谦年少轻狂。她指尖轻抚腰间新制的羊脂玉腰牌,忽然轻笑:“九哥当年摔断肋骨,不是为了替贵妃娘娘捡那支掉在马厩的金步摇么?这般孝心,倒让我们做弟妹的敬佩。” 以“孝心”为盾,既回敬了暗讽,又彰显慧贵妃三子的孺慕之情,让郭明妧一时无话。
殿中,太后望着杨锦婳鬓边的红宝石簪子笑:“英国公府的丫头果然气派,听说你骑术了得,可敢陪哀家看秋狝?”
“臣妾谨记‘女子以妇德为先’,”她答得得体,眼角余光却扫向三位皇子——朱焕翊正与三皇子赵王朱焕熙交谈,朱焕显则在与五皇子湘王朱焕楷寒暄,唯有朱焕谦站在稍远处,袖中露出半截她绣的马缨花荷包,“不过若太后不嫌弃,臣妾倒想请教《内则》中‘兄弟同心’的齐家之道——贵妃娘娘常说,三位殿下是亲兄弟,便该如马鞍上的衔铁,虽各自受力,却同朝一个方向。”
请安毕,众人退至偏殿用茶。郭明妧忽然提及府中庶务:“十弟妹是家中嫡女,可曾学过管家?我们家王爷总说,嫡妻若不懂持家,兄弟间便容易生分。” 话落时有意无意扫向九皇子妃,后者正低头拨弄护甲上的红宝石。
杨锦婳展开袖中账本,露出首页的朱砂批注:“自及笄起,母亲便让我协理宁王府中账目,每月廿五查库房,廿六核月例。前日整理三位殿下的甲胄,发现九哥的护心镜银丝绣错了纹路——这可是英国公府的绣娘,回头便让她们给三位殿下各制一副新的,刻上‘翊’‘显’‘谦’三字。” 刻意将九皇子纳入其中,既显周到,又暗表宁王府与晋王府、楚王府的紧密关联,让郭明妧无法单独针对。
朱焕谦适时递上檀木匣:“孤让人在你骑马手套里衬了软甲,你总说京郊马场的石子硌手。”匣中蜀锦手套绣着银线马缨花,掌心处还绣着极小的“谦”字。杨锦婳摸着软甲的纹路,忽然想起故事里女主们用物件传递心意的情节,指尖在匣底轻轻叩了三下——这是她与朱焕谦约定的“警惕”暗号,此刻正对上郭明妧若有所思的目光。
回宫路上,朱焕谦忽然低声道:“嫂嫂今日话里带刺,你倒接得漂亮。九哥方才还说,你比他府里的长史还会打机锋。”
杨锦婳望着宫墙上的爬山虎,想起郭明妧腕上的翡翠镯——那是慧贵妃赏赐的嫁妆,与她的红宝石簪子、九皇子妃的珊瑚镯,同属贵妃一视同仁的象征。她指尖划过他腰间的玉珩,忽然轻笑:“贵妃娘娘教导我们‘兄弟如手足,妻室如衣裳’,我总不能让三位殿下的‘衣裳’破了线头。” 未提半个字的小说话本,却将“家族抱团”的生存智慧,全揉进了贵妃教养的话术里。
朱焕谦停步,转身时金冠上的东珠晃了晃,映得他眼底流光:“你怎知母亲曾说过这话?”
杨锦婳心中一惊,面上却笑得自然:“昨日给贵妃娘娘请安时,她拉着我和九嫂的手说的。” 随口编造的借口,却暗合她从宅斗故事里学来的“借长辈之言立威”的套路。她知道,在这深宫里,慧贵妃的三个儿子既是彼此的依靠,也是旁人眼中的靶子——就像故事里的豪门大族,唯有拧成一股绳,才能在权力倾轧中存活。
晨雾渐散,奉天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远处传来九皇子的笑声,混着晋王妃翡翠镯的叮当声,在宫道上荡开。杨锦婳望着三位皇子相似的背影,忽然明白,这深宫里的兄弟情,从来不是单纯的手足相亲,而是裹挟着权力、算计与共生的同盟。而她掌心的软甲、袖中的账本,终将成为宁王府在这场博弈中,与晋王府、楚王府并驾齐驱的底气。
“走了,”她拽了拽朱焕谦的袖摆,“贵妃娘娘还等着我们去晨昏定省呢——嫂嫂方才说你腰牌旧了,回头让我英国公府的匠人,给三位殿下各打一副新的,刻上‘翊显谦’连笔纹,也好让全天下知道,慧贵妃的三个儿子,比那翡翠镯还要透亮三分。”
朱焕谦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轻笑。他不知她从何处学来的周全与锋利,只觉得这英国公府的嫡女,比他见过的所有闺阁女子都多了份飒爽与通透。就像她总说的“夫妻如并辔”,此刻他忽然相信,有她在侧,纵是前路荆棘,三兄弟亦能携手踏平。
宫道上,三对皇子王妃的身影渐渐远去,翡翠镯、珊瑚镯与红宝石簪子的光芒交相辉映,却终究比不上杨锦婳袖中那本藏着“金手指”的杂书——那些从现代故事里偷来的智慧,终将在这大周王朝的深宫里,谱写出属于慧贵妃一脉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