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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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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春天来得迟，三月的风仍带着凛冽的寒意。萧长安站在新落成的"梨花学堂"门前，看着第一批十二个女孩怯生生地走进院子，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
"夫人，炭火已经生好了。"青杏从学堂里走出来，手里抱着几卷竹简，"只是笔墨纸砚还缺些..."
萧长安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不妨事，我已写信给父亲，让他从京城捎些来。"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世子爷说今日会回来吗？"
青杏抿嘴一笑："大人一早派人传话，说军务已毕，午时前定能赶回来看夫人开学第一课呢。"
萧长安脸颊微热。成婚半年有余，每当听到"夫人"这个称呼，她仍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尤其是想到谢回那双含笑的眼睛唤她"夫人"时的样子，更是耳根发热。
学堂内，十二个年龄不一的女孩拘谨地站在厅中，最小的才六岁，最大的已有十四岁。她们大多是边境将士和商贾的女儿，因萧长安亲自上门劝说，父母才勉强同意让她们来试试。
"诸位不必拘礼。"萧长安走到厅前，声音柔和，"从今日起，这里就是你们学习诗书礼乐的地方。在我这里，没有尊卑贵贱，只有勤学与怠惰之分。"
女孩们面面相觑，显然不习惯这样的开场。一个胆大的红裙少女鼓起勇气问："夫人，我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们学这些有什么用？"
萧长安不恼，从案上取出一本医书："识字可以看懂药方，算学可以计算家用，诗书可以陶冶性情。"她翻开一页，"若有一日你们的父兄受伤，懂医术便能救人性命。这难道不是大德？"
女孩们眼睛亮了起来，窃窃私语着。萧长安知道，她们的心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正当她准备开始第一课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窗棂，她看到一队士兵列队站在学堂外，而谢回一身靛青常服，正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
"世子爷来了！"小女孩们兴奋地挤到窗边。谢回在北境威望极高，几乎成了孩子们心目中的英雄。
谢回在门外站定，拱手一礼："萧先生，谢某特来听课，不知可否？"
萧长安忍俊不禁。自从她创办这所学堂，谢回便坚持称她为"先生"，说是要带头尊师重道。她故作严肃地点头："谢将军请进。"
谢回入内，在最后一排坐下，身姿挺拔如松，神情却专注如学子。女孩们偷偷回头看他，又红着脸转回去。萧长安看到这一幕，心中暖流涌动。这位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此刻安静地坐在她学生的位置上，只为支持她的事业。
第一课讲的是《千字文》。萧长安声音清朗，逐句讲解，不时提问。谢回竟也认真作答，像个真正的学生。当讲到"天地玄黄"时，窗外突然飘起了雪，细碎的雪花粘在窗棂上，宛如天公作美，为课堂添了意境。
课毕，女孩们依依不舍地告别。等最后一名学生离开，谢回立刻上前握住萧长安的手："夫人的手怎么这么凉？"他皱眉，将她的双手包在掌心呵气。
萧长安笑着摇头："不冷。看到那些孩子的眼神，我心里热着呢。"
谢回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睛，轻声道："你知道吗？你讲课时的样子，比边关的朝阳还要耀眼。"
萧长安耳根一热，连忙转移话题："军务处理得如何？"
"暂时无事了。"谢回帮她收拾书案，"呼尔塔很守信用，这半年来边境相安无事。倒是你..."他指了指窗外，"我调了一队士兵常驻学堂外，以防有人滋事。"
萧长安一怔："有人反对学堂？"
谢回神色凝重："北境民风保守，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女子读书。尤其是..."他顿了顿，"你教她们医术，动了某些江湖郎中的利益。"
萧长安没想到这一层，不禁蹙眉。谢回轻抚她的眉心："别担心，有我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这句话让萧长安眼眶发热。从小到大，除了父亲，谢回是唯一一个不因她是女子而限制她的人。相反，他总是在她身后，默默为她扫清障碍。
"对了，"谢回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长公主寄来的。"
萧长安展开信笺，李如愿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信中说了京城近况，皇帝如何励精图治，朝堂如何气象一新。最后一段却让萧长安差点惊叫出声：
"...皇兄有意召谢回入阁为相，但念及你们新婚不久，且北境需人镇守，暂未下旨。不过迟早的事，你们需有准备。"
萧长安抬头，对上谢回了然的目光："你早知道了？"
谢回点头："皇上私下给我透过风。但眼下呼尔塔虽安分，其部落中仍有不服者。我若离开，恐生变故。"他握住萧长安的手，"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些学生。"
萧长安心头一暖。他懂她，比任何人都懂。
"此事不急。"她轻声道，"等学堂上了正轨，我们再从长计议。"
谢回微笑："正合我意。"
两人携手走出学堂。雪已经停了，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夜幕降临，节度使府的书房内，谢回正在灯下批阅军报。萧长安端着一碗热汤进来，轻轻放在案几上。
"这么晚还不休息？"她站在他身后，为他揉捏紧绷的肩膀。
谢回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有几份边境巡防图要看。"他拉住她的手，在唇边一吻，"你先睡吧。"
萧长安摇头，在他身旁坐下："我陪你。"她拿起墨锭，在砚台中缓缓研磨，"今日收到父亲来信，说京城新出了一本《本草辑要》，他已托商队捎来，正好做学堂教材。"
谢回看着她专注研墨的侧脸，烛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心中涌起无限柔情。这两年来，他们经历了太多分离与危险，如今能这样安静相伴，已是上苍厚赐。
"长安，"他突然问，"若有一日我们回京，你最想做什么？"
萧长安思索片刻："我想办一所更大的女子学堂，不仅教诗书医术，还要教琴棋书画。"她眼中闪着光，"大周女子不该只困于闺阁，她们也可以有更广阔的天地。"
谢回轻笑："那我呢？我该做什么？"
"你？"萧长安调皮地眨眨眼，"自然是做我的靠山，替我挡住那些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顽固。"
谢回大笑，将她拉入怀中："乐意之至。"
正当两人笑闹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谢回立刻收敛笑容："进来。"
亲兵队长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大人，北狄单于呼尔塔突然到访，已至城外十里！"
谢回和萧长安同时站起。呼尔塔这半年来遵守和约，从未擅自靠近边境，此次突然前来，必有要事。
"带了多少人？"谢回沉声问。
"仅十余骑，说是来拜访故人。"
萧长安与谢回对视一眼："我去准备待客的茶点。"
半时辰后，呼尔塔带着两名随从踏入节度使府大厅。他比半年前见时瘦了些，眉宇间多了几分风霜，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谢将军，萧姑娘，别来无恙。"呼尔塔拱手行礼，竟用了一口流利的汉语。
谢回还礼："单于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呼尔塔大笑："是我唐突了。"他的目光转向萧长安，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这是雪山灵芝，听说萧姑娘办学堂教医术，特地带些药材来助兴。"
萧长安惊讶地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果然是几株品相极佳的灵芝，即便在京城也难得一见。
"单于太客气了。"她真诚地道谢，"学堂初创，正缺药材教学生辨识。"
呼尔塔摆摆手："比起萧姑娘当年的救命之恩，这点东西算什么。"
三人围炉而坐，萧长安亲自烹茶。呼尔塔捧着茶盏，突然道："其实此次前来，除了送药，还有一事相告。"
谢回神色一凛："请讲。"
"我部落中有人不满我与大周和好，暗中勾结西突厥，欲对你们不利。"呼尔塔沉声道，"尤其是萧姑娘的女子学堂，他们认为违背天理，誓要摧毁。"
萧长安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谢回立刻握住她的手，对呼尔塔道："多谢单于告知。不知具体有何阴谋？"
呼尔塔摇头："尚未查清。但我已处置了几个带头者，短期内应无大碍。"他看向萧长安，"只是萧姑娘出入还需小心，最好多带护卫。"
萧长安感激地点头："多谢单于挂念。"
夜深了，呼尔塔告辞离去。谢回立刻增派了护卫，并命人暗中保护学堂。萧长安却显得忧心忡忡。
"怎么了？"谢回揽住她的肩。
萧长安轻叹："我没想到办学堂会引来这么多反对...甚至牵连到两国关系。"
谢回摇头："这不是你的错。女子读书怎么了？我母亲就精通诗书，先父常说她比许多男子都有见识。"他捧起萧长安的脸，"做你认为对的事，其他的交给我。"
萧长安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渐渐安心下来。
三日后，萧长安正在学堂讲授《黄帝内经》，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她让学生们留在室内，自己走出去查看。
只见学堂外聚集了十几个彪形大汉，正与守卫士兵对峙。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口中嚷着："女子读书违背天理！快把这妖堂拆了！"
萧长安镇定地走上前："这位好汉，不知学堂如何得罪了你？"
那男子见她出来，更是激动："就是你这妖女蛊惑人心！女子就该相夫教子，读什么书？"
萧长安不慌不忙："读书明理，何分男女？若你母亲或妻子懂医术，你生病时不也能得些便利？"
男子语塞，恼羞成怒："巧舌如簧！兄弟们，给我砸！"
他身后的壮汉一拥而上，守卫士兵寡不敌众，眼看就要拦不住。突然，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那男子脚前地面，吓得他连连后退。
谢回率一队骑兵飞驰而至，将闹事者团团围住。他翻身下马，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不怒自威："何人胆敢在此滋事？"
那男子吓得面如土色，噗通跪地："大人饶命！小人是受人蛊惑..."
谢回冷冷扫视众人："萧先生办学堂，是本官准许的。谁有异议，可直接来找本官！"他一挥手，"把这些人都押去衙门，按律处置！"
闹剧很快平息。萧长安走到谢回身边，轻声道："多谢将军及时赶到。"
谢回摇头："我来晚了。你没事吧？"
萧长安微笑："没事。其实你不来，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
"哦？"谢回挑眉。
萧长安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我自己配的迷药，本想撒向他们...只是担心伤及无辜，才犹豫了。"
谢回先是一愣，继而大笑："我的夫人真是文武双全啊！"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如初。
当晚，谢回在府中设宴犒劳今日出动的将士。宴席散后，他与萧长安登上城墙，眺望远方。
北境的夜空格外清澈，繁星如钻石般闪烁。萧长安靠在谢回肩头，轻声道："今日之事，让我想了很多。"
"想什么？"
"想我们的将来。"萧长安仰头看着星空，"在京城，我可以办更大的学堂，影响更多女子。但在这里，我更能实实在在地帮助边关百姓..."
谢回揽住她的腰："无论在哪里，只要你开心就好。"
萧长安转头看他："那你呢？你想回京为相吗？"
谢回沉思片刻："朝堂纷争，我确实厌倦了。但若能辅佐皇上开创盛世，也是男儿之志。"他轻抚她的脸颊，"不过比起位极人臣，我更想与你过平静日子。"
萧长安心中温暖，却也有丝忧虑："我们总不能一直逃避责任..."
谢回突然笑了："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我们春秋两季回京辅政，夏冬两季回边关生活。既能报效国家，又不负此生。"
萧长安眼前一亮："这主意好！京城繁华，但边关开阔，各有所长。"
谢回点头："就这么定了。等学堂上了正轨，我们就向皇上请旨。"
月光下，两人十指相扣，影子融为一体。远处的祁连山巍峨耸立，见证着这对璧人的誓言。
无论前路如何，只要携手同行，便是人间好时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