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遗憾（双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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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冰他分不清楚了。
他不知道，那姓秦的是把自己当作了消遣，还是真的老婆。
陈冰觉得，一名堂堂的帝国中将，怎会沉溺于无所谓的恋爱中。
不过，还没等陈冰想清楚，那姓秦的就又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小别墅。
与陈冰上午去的不同。这个别墅，应是许久年前建的。
斑驳的墙壁，暗示着它上面的油漆层已然脱落了许久。
院子的杂草，肆意疯长。绿色的小草，黄褐色的枯藤，以及星星点点的小花，都被随意地搁置在那。
风儿轻轻拂过陈冰脸颊，陈冰这才闻见，那熟悉的味道。
那个令他浑身颤抖的味道。
“老婆，你知道我的信息素味道吗？”
秦生对着陈冰笑了笑，
“忘了也没关系的，我再给你讲一遍就是了。”
“其实，无论多少遍，我都会讲的。”
秦生从身旁的大树上摘下了一片叶子。
叶子的表面并不光滑。
迎着太阳的那面，是深绿色的。
而背对者太阳的那面，是淡淡的绿色。
青葱岁月。
陈冰脑中不知为何冒出了这个词语。
“老婆，我十五岁以前就是在这里过的。”
秦生继续开始了他的分享，
“老婆，这是我的第二个遗憾...”
“我一直没向我的两位父亲，介绍过你...”
“我要给他们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虽然，有的时候也会闹点别扭，还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说出来。”
“但是，你真的很好很好。”
“我这辈子，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了你。”
“他们要是还活着，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秦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抖。
清风也拂过他的脸上，带动着白色发丝微微发颤。
秦生缓了一会儿，又轻声说道：
“老婆，你知道吗？我分化的那天，身上到处都在喊疼...”
“好疼好疼啊，那会，我差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我最后也挺过来了。”
“不出意外的，我分化成了alpha。”
“我的alpha父亲也从军队那边赶了回家。”
“两位父亲闻到了我信息素的味道，高兴地对着我说”
“‘秦生，你这是香樟味道的信息素啊！’”
“‘那你之后，一定会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秦生清了清喉咙，接着对陈冰说道：
“他们从小就认为，我应该成为一个alpha，应该具备守护他人的能力。”
“他们还为此，在家门口种下了两棵香樟树苗。”
“你看它们，如今长得有多高、多壮实了。”
陈冰望向身旁的香樟树。
不知何时，天边已然放晴。
层层叠叠的树叶打碎了太阳，在地面上留下了些许光影。
陈冰猜，秦生的两位父亲的话，应是期许。
他们想让秦生，学着那香樟树，成为一个能够遮阳避雨的alpha。
秦生的右手环住了陈冰的肩膀。
他接着说道：
“我一直想变成那个样子...”
“小的时候，尤其想。”
“但是，当我踏在追寻它的道路上时，命运和我开了个玩笑。”
“老婆，你不记得了也没关系...”
“总之，那段时光，我也熬过来了。”
“命运多么喜欢捉弄人啊。”
“它让我活了下来，可我也失去了保护他人的能力。”
“老婆，我也在一点一点的努力。”
“我想让你看见，我配得上你...”
这些言语，化作了一汪清水，静静地汇入了陈冰的脑海。
但，陈冰不懂。
陈冰只觉得，没有人应当无端接受他人给自己的使命。
大树？顶天立地？
呵呵。
如果一个人自始至终察言观色、循规蹈矩地为人处世。
那活着的，究竟是套着皮的躯壳，还是执行命令的机器？
陈冰很讨厌这点。
人，应当是为自己而活的。
他也从不想道德绑架他人。
因此，陈冰做事情，从来不奢求回报。
但是，他人对陈冰好，陈冰会回礼。
这大抵是一个街溜子，为数不多的道德原则了。
就像现在，陈冰也不愿欠秦生的。
陈冰愿意向秦生出卖自己。
哪怕做个替身。
哪怕晚上需要陪他做。
陈冰，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不知何时，秦生跪在了一块石碑前。
陈冰瞧得很清楚，石碑上面，没有刻字。
“老婆，你知道为什么上面没有刻字吗？”
秦生努力拿着正常的声音对着陈冰说话，
“因为我两位父亲的尸骨，如今还未还乡。”
“他们以前活得多么高傲啊。那真是，无论谁见了都得敬他们三分。”
“但估计谁都不会想到，他们最终却是这样的下场...”
秦生对着那碑磕了三个头。
他站了起来，抱住了陈冰，话中带有哭腔：
“我已经把很多东西都弄丢了...”
“我不想，再把你弄丢了。”
“好不好，老婆，好不好...”
陈冰很想点头。
但他不是正主。
他没有这个权利。
他想找个时间，和秦生说清楚。
看来，姓秦的也是个悲剧人物啊。
陈冰内心叹了口气。
这是个什么破世道。
陈冰能做的，只有用手去轻抚秦生的背。
“好受了一点吗？”
陈冰小声问道，
“如果抱着我能让你感觉好一点的话，那就一直抱着吧。”
秦生听了这话，嗓子中发出了咕噜声。
他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却抱紧了陈冰。
大约过了十分钟，陈冰被抱得呼吸有点费劲，脸色微微发红。
秦生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对着陈冰说道：
“老婆，我手劲有点大，我下次会注意的。”
“到中午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秦生说监督陈冰吃饭，那可真是有点讲究的。
陈冰不喜欢吃水焯的西兰花。
但，他的盘子里有三朵。
秦生看见陈冰锁眉头的样子，也不管嘴里还吃着东西，对着他含糊道：
“老婆，别挑食。”
“这样，你吃一个，我把剩下的吃了。”
他是真把自己当老婆宠了。
陈冰也没拒绝，拿起叉子插起了一朵，沾了沾身旁的沙拉酱，混着吃了进去。
饭后，秦生还是给陈冰擦了擦嘴。
这种居家好男人，陈冰何德何能享受。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而且，武力值还不低。
陈冰感觉自己在做梦。
晚餐亦是如此。
不过，这次饭后，陈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叠了几层的纸，递给秦生。
秦生接过那张被揣得皱皱巴巴的纸，摊开，逐字逐句地看。
这是一个协议，上面写的很清楚。
这是一份包养协议。
内容大致是，
秦生给陈冰提供基本的衣食住行。
而陈冰，需要给秦生解决一些心理和生理需求。
这份协议，秦生可以随时中止。
陈冰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当成了替身。
秦生看着这张皱巴巴的纸，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的爱人，以前是那么坚韧。
他可以在自身本不富裕的情况下，暗中照顾了秦生七年。
而且，他还能用一技之长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
那份事业，如今已经成了教科书上的商业传奇实例。
一名beta，能做到这样，应是登峰造极了。
但自从杭渊坠崖，化名成了陈冰。
似乎就有人，敲碎了他的脊梁。
杭渊是多么有英气的一个人啊。
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会吸引不少的alpha。
而，陈冰，一点作为人的尊严都没有。
他可以通过出卖自己，换取眼前的利益。
就连和秦生相处，陈冰都处处透露着妥协、服从。
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两个结局的变量是什么？
是秦生吗？
秦生猜，可能是。
但，秦生现下无从得知。
秦生也不想向陈冰提及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杭渊，甚至能为了自己和协会，毅然断指跳崖。
而现在的陈冰，却因为秦生给了他一点小恩小惠，就急不可耐地出卖自己的身体。
秦生应该怎么同陈冰说呢？
难道说，陈冰失忆前的头疼可能和秦生有关？
还是说，秦生为了留下陈冰，强行用信息素和比翼鸟标记控制他？
甚至，秦生为了自己，几次三番地让陈冰陷入两难的境地？
秦生不配。
秦生不配让陈冰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秦生更不配，用着蹩脚的理由恨陈冰。
回旋镖，终究是落在了秦生头上。
这份协议，他到底是签字，还是不签呢？
陈冰黑色的眸子一直注视着秦生。
归根究底，是秦生给不了陈冰安全感。
杭渊亦如是。
如果自己，能够从泥沼中脱身而出，能够凭自己真正的能力去拯救自己的爱人。
那，故事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哪里犯了错？
秦生带着哭腔回应陈冰：
“老婆，如果我签字能让你心安的话，那我愿意签字...”
“只是，不管我签不签字，你都是我的老婆。这个事实，不受这张纸约束。”
“你也没必要遵守上面的义务。”
“我有的，都会给你的...”
陈冰没有安全感，那秦生就给他。
他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些话。
反英雄被这世道折断了翅膀，打碎了脊骨，刮花了脸蛋。
他坠入了大地，还要被人们嘲讽：
“看啊，这个丑八怪。”
“那样子，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杭渊失去了高高在上的董事长的身份，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脸蛋，失去了朋友、爱人、亲人的陪伴。
就只能沦为社会底层的陈冰吗？
为什么？
人们喜欢对着孩子们说：
“你看，未来一片光明，广阔的天空任你飞翔。”
可，真当孩子们长大成人，小有所成之时，稍有波折，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将你击落，还叹息道：
“那个人真惨啊！”
“哈哈哈，你们看，以前那么高冷的人，却要卑躬屈膝，苟居人下！”
广大的人群扮演着呵护者、推动者的角色。
同时也披着施暴者、加害者的面具。
荒谬。
极尽荒谬。
这份荒谬，却同每天东升西落的太阳一样，照进了现实。
当下帝国的人们就是如此。
而连年的战争、abo性别的不平等成了这些悲剧的催化剂。
你瞧，多少人在哭喊，又有多少人在挣扎。
活着，太难了。
可，秦生不嫌弃。
反英雄如何？
落魄的反英雄又如何？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会是自己的老婆。
以前杭渊是怎么把秦生养起来的，秦生就会怎么对当下的陈冰。
他们的爱情，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