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空降榜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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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美式砸在公告栏底座上发出闷响，褐色液体顺着不锈钢边沿往下滴，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痕迹。李允整个人几乎要贴到玻璃上，食指顺着月考榜的排名一行行往下戳，指甲在第三名的位置划出浅浅的痕迹
"第三...第四...操！我他妈掉出前三了？佳佳啊——"他突然扯着嗓子朝走廊尽头喊，“天要亡我啊-”声音在空荡的早自习走廊上格外刺耳。
"大清早嚎什么丧呢？"林佳佳咬着菠萝包从楼梯口转出来，面包屑沾在嘴角。她一巴掌拍开李允的后脑勺，突然噗嗤笑出声，新做的美甲在晨光里泛着奢华的荧光："小李子，你还没考过我呢。"纤长食指戳在第二名的位置，指甲盖上画着的皮卡丘正对着李允的名字吐舌头。
"你第二？"李允猛地转身，“……那第一是谁？！”后颈撞在公告栏金属框上发出"咚"的一声。他顾不上揉脖子，扯着林佳佳的书包带把人拽到最前面，帆布带子在他手心勒出红印。
榜首姓名栏赫然印着「高二（1）班沈愿」，甩开第二名足足十五分。林佳佳蹲下去捡起变形的冰咖啡罐，罐身还凝着水珠："你刚说天要亡你？"她晃了晃空罐子，液体滴在鞋尖上
"现在可以准备后事了。"
引发骚动的少年此刻正蜷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魔法位"。这个后排靠窗的座位桌角还留着历届学生刻的公式和脏话，一个用修正液涂改的爱心显得十分特别，窗框上的漆已经斑驳。晨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凌乱的黑发上切出细长的金线，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阴影。
前桌男生偷偷把同桌的镜子支在笔袋上，镜面里映出转学生垂在课桌边缘的手腕，白得能看见青色血管。
"沈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在讲台前戛然而止。班主任钟艳把教案往讲台一丢，粉笔灰腾起一小片白雾。她金属眼镜链随着动作哗啦作响："还睡呢？"
少年从臂弯里抬起半张脸，右脸颊压出几道校服褶皱的印子："在预习新课。"他摸出包着磨砂书皮的教材，封面用蓝色水笔工整写着「高二下·数学B版」——这本该是下学期才用到的课本。
"艳姐！您评评理！"李允推开门冲进来，沾着咖啡渍的成绩单拍在讲台上砰砰响，震得粉笔盒跳了一下："这转学生是不是开挂了？数学卷最后大题全校就他拿了满分！"
林佳佳慢悠悠晃进来，校服外套松垮垮搭在肩上，衣领别着枚褪色的动漫徽章："人家解的是大学高数方式，老师盯着看了十分钟都没挑出错。"她突然转身朝教室后排抱拳，腕上的塑料手链哗啦作响："沈愿同学，中午有时间吗，一起打球?"
沈愿抬眼，目光从李允炸毛的头发扫到林佳佳亮晶晶的指甲油，最后落在自己课本上："不打。"
"别啊！"李允一个箭步冲过来，胳膊肘差点撞翻他的笔袋，几支中性笔滚到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你你你不知道圣约翰高中传统吗？新晋第一要接受篮球挑战！"
"没听说过。"沈愿"啪"地合上课本，书页掀起一小股风。
林佳佳一把捂住李允的嘴，指甲刮在他脸上："他瞎编的。不过..."她突然凑近，洗发水的劣质柠檬味飘过来，"你总得吃饭吧？食堂新开的窗口，我请客。"
沈愿往后仰了仰，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不用。"
"用！"李允从林佳佳指缝里挣脱，脸上还留着指甲扣出来的印子，"你知道多少人想和佳佳吃饭吗？佳佳上次请人吃饭还是..."
"闭嘴！"林佳佳一脚踩在他球鞋上，鞋面立刻多了个灰印。
钟艳敲敲讲台，黑板擦在桌沿磕出白灰："林佳佳你又涂指甲油，下课赶快去我办公室卸了啊，别再让孙主任看见了……"
上课铃打响没多久，雨淅淅沥沥的落下，这是今年第一次秋雨。
雨点砸在窗棂上的时候，沈愿正在草稿纸上画第六个正二十面体。铅笔尖突然戳破纸张，在课桌上留下细小的凹痕。窗外雨幕模糊了操场，国旗被风吹得沙沙响。
"喂。"
一张纸条滑到他桌上，边缘还沾着薯片油渍，字迹张牙舞爪：「中午别跑！ ——李允」
沈愿转头，隔着两排座位对上李允龇牙咧嘴的笑脸。对方夸张地比口型，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中、午、一、起、打、球、啊。"
前桌男生突然小声提醒，声音压得极低："学神，你手机在震。"
沈愿低头，锁屏上跳出一条消息。手机壳边缘已经有些发黄，是用了很久的样子。
【哥哥：今晚有应酬，自己热饭。】
他盯着那个句号看了三秒，拇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一个"好"。窗外雨声渐大，水珠顺着排水管哗啦啦往下淌。
手机屏幕熄灭的瞬间，下课的音乐照常响起。
"沈愿！"李允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他旁边，手指咚咚敲他桌面，震得橡皮滚了半圈，"看群看群！"
不知道是谁把他拉进了一个名叫“封神榜”群里，群主林佳佳发了条公告：「今日重大议题：如何让学神参加集体活动」
下面跟了十几条回复，最新一条来自李允：「绑架吧，我负责扛人」后面跟着三个龇牙笑的表情。
沈愿嘴角抽了抽，抬头看见李允正冲他挤眼睛："怎么样？感动不？"
"无聊。"沈愿把手机扣在桌上，塑料壳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停顿两秒，他又听见自己说："...体育馆几点？"
李允愣了两秒，突然跳起来撞翻椅子，铁质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现在！马上！佳佳！他答应了！"
雨声忽然变大，沈愿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操场，恍惚想起很久以前，他也像这样大呼小叫地拉哥哥去玩。记忆里的笑声和现在的雨声混在一起，变得不太真切。
"走啊！"李允拽他胳膊，掌心带着兴奋后的潮热，"发什么呆呢！"
沈愿轻轻甩开他的手："我不喜欢被人碰。"语气却比平时缓和了三分，像在掩饰什么。
林佳佳靠在门框上笑，马尾辫扫过掉漆的门框："李大少爷，你被嫌弃了。"
"胡说！"李允揉着鼻子，"学神这是害羞！"
雨幕中，三个身影一前两后冲进体育馆，脚步声惊起檐下一群麻雀。沈愿的校服后背很快被雨水洇湿，贴在背上凉丝丝的。
“砰——”
沈愿刚走进体育馆，迎面撞上了个篮球，篮球上甜腻腻的劣质香水味散开来，沈愿眼前一黑。
"学神！"李允一个箭步冲上前，却在距离沈愿两米处猛地刹住脚步，另一个陌生男人接住了沈愿。
林佳佳脸色骤变："是不是低血糖了！"她掐着腰朝着刚刚球砸过来的地方骂到，"哪个不长眼砸的沈愿！"
丢球的女孩呆立在原地，精心卷过的发梢显得她楚楚可怜："对不起啊...我……"
"球框在西边，你朝东边砸？"林佳佳急得眼眶发红，不再争辩。
李允还在那里望着那个比沈愿还高一些的男人发怔，被刚转过身的林佳佳拍了一下才缓过神。
"我让你抬沈愿你在干什……"
林佳佳抬头看见那个男人把沈愿抱了起来，最后一个字被卡在嗓子里。
他身着Kiton的高定，略长的短发松散束起，几缕碎发垂落，身形修长。
两人目送他把沈愿抱到门外后才反应过来，忙追了出去。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沈愿身边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嘴中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梦中他又回到了8年前的那个雨夜。
沈愿母亲蹲在冷冷的地板上，地上是干涸的泪水。老张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抽烟喝酒，劣质烟草味和酒精的酸臭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
"老张...求你给我口水喝..."赵菁虚弱地伸出手，手腕上青紫的勒痕清晰可见。
老张瞥了她一眼，灌下一口白酒："自己爬过去喝，别烦老子。"
赵菁的手指在地板上抓出几道白痕，她努力撑起身体，却又重重摔了回去。三天前被老张送给债主时穿的那条蓝裙子已经撕成了布条，露出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
"当初...你说会一辈子对我好..."赵菁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
老张突然暴起，酒瓶砸在她身边炸开："闭嘴！要不是你他妈整天哭哭啼啼，老子能输那么多钱？"玻璃碎片划破了赵菁的脸颊，血珠渗进地板缝里。
窗外雨越下越大，打在铁皮屋檐上像无数小锤子在敲。七岁的沈愿蜷缩在里屋门后，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切。妈妈被送走那天，老张说带她去吃好吃的，可回来时却是被两个陌生男人架着扔进门的。
"开门！"粗暴的拍门声混着雨声传来。
老张的脸色瞬间惨白，酒醒了大半。赵菁听到这声音开始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门被踹开的瞬间，三个纹身男人闯了进来，雨水顺着他们的皮衣滴在水泥地上。"钱呢？"为首的光头一脚踹翻了饭桌。
"龙哥，再宽限几天..."老张佝偻着腰递烟，手抖得像筛糠。
光头突然盯着地上的赵菁笑了："这不是刚还回来的货吗？哥几个大老远来，总得给点利息。"
老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躲闪："您...您随意..."
赵菁的瞳孔骤然紧缩："不要！老张！我是你老婆啊！"她挣扎着往墙角爬，却被轻易拖了回来。男人们的笑声混着布料撕裂的声音，老张低头数着地板裂缝，又开了瓶酒。
里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光头皱眉："屋里有人？"
"没没没，是老鼠！"老张急忙挡住里屋门，"小孩子睡死了，打雷都醒不了。"
沈愿捂着嘴缩在衣柜门后，刚才不小心碰到了木板。妈妈的哭声像刀子一下下扎着他的耳朵，他数着木板的木纹，数到第七十三条时，外面的声音停了。
雨声中，男人们骂骂咧咧地走了。老张锁上门，对着墙角的赵菁吐了口痰："晦气。"说完便倒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赵菁慢慢爬向里屋，在门口停下，把脸贴在冰凉的柜门上："宝贝...别怕...妈妈在这儿..."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愿把耳朵贴在门缝上。他听见妈妈压抑的抽泣，听见雨砸在铁皮上的声音，听见自己心跳得像要炸开。缝里渗进一丝暗红色的液体，不知是雨水还是血。
那晚的雨好像下了一整夜，血腥味混着腥臭汗伴了他一整夜，再次醒来也是那白茫茫的病房墙面。
"让开。"
冷冽的男声像刀锋劈开嘈杂。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走廊逆光处，腕表折射的冷光晃得李允眯起眼。
"你谁啊？"李允梗着脖子挡在医务室门前，却被男人强大的气场搞得地发颤。这人明明没做任何表情，压迫感却像实质化的冰锥。
男人抬手晃晃手中的病例单，单子上「沈愿监护人」五个黑字刺得李允眼睛疼。
"他哥。"沈钦收回单子时金属扣擦过腕表发出"咔"的轻响，"现在，让开。"
那个少女突然拽住沈钦的西装下摆："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沈钦垂眸扫过女孩发抖的手指："松手。"
两个字冻得她瞬间缩回手。
林佳佳看着男人踹开医务室门的背影，突然对李允耳语："这放在小说里绝对是个霸总。"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很刺鼻，久远的画面有点模糊。
医务室里，沈愿迷迷糊糊感觉后颈一阵刺痛。他"嘶"了一声，挣扎着睁开眼，正对上沈钦近在咫尺的脸。哥哥的领带夹闪着冷光，身上有淡淡的雨水气息。
"哥..."沈愿的声音还带着鼻音，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床单，"你怎么来了..."
沈钦没回答，只是把一瓶打空了的葡萄糖扔进垃圾桶，塑料管撞在桶壁上发出轻响："早上没吃饭?"
沈愿缩了缩脖子，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你特意来看我的？"
"路过。"沈钦面无表情地整理袖口，腕表反射着窗外的天光。
"哦..."沈愿失落地低下头，随即又想起什么，手指绞着被角，"那个……"
沈钦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好好躺着，好点了我送你回班。"
沈愿眼睛一亮，瞳仁在阳光下显出浅褐色："你送我？"
沈钦没说话，只是把外套扔给他。沈愿抱着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偷偷嗅了嗅上面的黑檀木香，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前人。
黑色迈巴赫停在校门口积水处，沈愿磨磨蹭蹭不肯让沈钦走："哥，你衣服在这……"
"后座。"沈钦按下车窗，对追出来的两人抬了抬下巴，"你们。"
李允条件反射立正："到！"
"这是名片。"
男人掏出两张烫金卡片，在原本空白的背面写下了一行乱七八糟的号码。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沈钦示意后座正偷笑的弟弟，"他再有什么事直接打这个。"
说完突然瞥向李允："谢了。"
"嗨，没事没事..."李允摆摆手。
沈钦关窗前丢下最后一句，尾音消散在突然发动的引擎声里。
林佳佳盯着远去的车尾灯，突然捅了捅呆滞的李允："愣着干嘛？快记下来啊！学神他哥的意思是——"
"准、准、准奏了！"李允蹦起来把奶茶抛向空中，甜腻的液体淋了路过的教导主任满头。
"李——允——！"教导主任抹了把脸上的奶茶，眼镜片上还粘着珍珠，"你给我站住！"
李允扭头就跑，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主任！我真不是故意的！"
"放屁！你上周往我办公室扔摔炮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教导主任抄起扫把就追，"今天不写三千字检讨你别想回家！"
林佳佳蹲在花坛边笑得直抽："小李子，你完了！"
李允边跑边回头喊："林佳佳！你还是不是兄弟！快帮我想办法啊！"
"谁跟你是兄弟！"林佳佳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不过嘛……"她突然扯着嗓子喊，"主任！李允说他愿意扫一个月厕所！"
李允脚下一滑，差点栽进喷水池："我什么时候——"
"好！"教导主任气喘吁吁地停下，"李允！从明天开始，一楼男厕归你了！"
李允瞪大眼睛："不是，主任，这……"
林佳佳蹦到他旁边，笑嘻嘻地戳他肩膀："不用谢~"
"谢你个头啊！"李允抓狂，"一个月厕所！你知道咱们学校厕所多脏吗！"
"知道啊，"林佳佳眨眨眼，"上周值日的时候你不是还吐槽过吗？"
李允："……"
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冷哼一声："再废话就扫两个月。"
李允瞬间闭嘴，生无可恋地耷拉着脑袋。林佳佳勾住他脖子，压低声音："行了，今晚请你吃火锅，补偿你。"
李允眼睛一亮："真的？我要吃城南那家的！"
"吃吃吃，"林佳佳翻了个白眼，"吃死你算了。"
教导主任看着俩人嘀嘀咕咕走远，摇了摇头："现在的学生啊……"
孙主任推了推眼镜叫住沈愿："等一下。"
沈愿停下脚步："怎么了主任？"
"这次月考第一是你吧？"孙主任拍拍他肩膀，"考得不错。"
沈愿点点头："谢谢主任。"
孙主任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省里有个数学竞赛，我拿到了两个名额。"他指了指前面打闹的李允，"其中一个我打算给那小子。"
沈愿瞥了眼表格："什么时候？"
"下周三。"孙主任把表格递给他，"有兴趣吗？"
沈愿接过表格："好。"
"行，那你先回去吧。"孙主任摆摆手，"记得让李允放学来找我。"
沈愿小跑两步追上前面两人。李允正手舞足蹈地比划："我跟你说，那家火锅店的毛肚——"
"放学去找孙主任。"沈愿打断他。
李允顿时蔫了："啊？又找我？"
林佳佳幸灾乐祸："肯定是你刚才扔奶茶的事。"
沈愿晃了晃手里的表格："数学竞赛，下周三。"
"啥？"李允瞪大眼睛，"主任让我去竞赛？他疯了吧？"
林佳佳一把抢过表格："哇塞！省级的！"她捅捅李允，"你行不行啊？"
李允抓抓头发："我这次数学才考了......"
"105分。"沈愿接话。
"......"李允哀嚎，"那主任为什么选我啊！"
沈愿耸耸肩："可能你解题思路清奇。"
林佳佳噗嗤笑出声："就是脑子有坑的意思吧？"
"滚！"李允作势要打她，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沈愿你也去？"
沈愿点点头。
李允立刻眉开眼笑："那没事了！到时候抄你的！"
林佳佳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脸？"
"命重要还是脸重要？"李允理直气壮，“告诉你，你还欠我们一场球赛呢。”
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漏下来，在病床上投下斑驳光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空降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