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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出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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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兰珂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办公室，手里捏着刚收到的会议通知，眉头紧锁。她今天穿了件剪裁利落的藏青色职业套装，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随着她的步伐闪烁，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昨晚和丈夫那通电话后，她几乎整夜没合眼。
“各位，青岛的行业交流会定在下周三。”她敲了敲白板，红色指甲在白板上留下几道细微的划痕，“为期三天，本来该我去，但......”她瞥了眼手机屏保上儿子那张苦瓜脸的成绩单，嘴角抽了抽。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推脱声。蔡英红第一个摇头：“孟科，我家晓晓下周模考......”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眼下是掩不住的疲惫。
夏明远立刻举起手机：“哎呀不巧，下周约了好几个楼盘......”他腕间的劳力士闪闪发亮，眼睛却心虚地瞟向窗外——谁都知道他最近在追新来的实习生。
孟兰珂的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扫过办公室，最后落在正在整理档案的陈安华身上。老陈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手腕上女儿送的那块复古手表。他察觉到视线，抬头时眼角泛起温和的笑纹。
“老陈。”孟兰珂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你带队去吧，正好带带新人。”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角落里正在涂口红的徐欢和李芳芳。两个姑娘一个穿着露肩装，一个戴着夸张的耳环，见领导看过来，慌忙把化妆品塞进抽屉。
陈安华轻轻合上文件夹：“行，我把手头工作安排一下。”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表盘——那是女儿第一次拿奖学金给他买的。
“好，那就这么定了。”孟兰珂雷厉风行地拍板，“徐欢负责整理会议记录，李芳芳做PPT。”
她看了眼手机，丈夫的未读消息还挂在屏幕上，那个酒店定位刺得她眼睛生疼。“老陈，年轻人就交给你了。”
散会后，夏明远凑过来拍拍陈安华肩膀：“老哥好福气啊，带两个小姑娘出差。”他挤眉弄眼的样子让陈安华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避开他带着烟味的手。
蔡英红悄悄塞给陈安华一包润喉糖：“青岛风大。”她声音很轻，目光却带着过来人的了然。陈安华笑着道谢，把糖放进公文包侧袋——那里还装着唐娟今早塞进去的胃药。
走廊里，徐欢正兴奋地和李芳芳讨论要带什么衣服，青春洋溢的笑声引得路过的男同事频频侧目。
陈安华默默掏出手机，给唐娟发了条消息：“下周去青岛出差，三天。”想了想又补充：“和两个年轻同事一起。”
几乎是立刻，唐娟回复了一张倩倩的演出照，配文：“记得带海鲜酱回来，闺女爱吃。”后面跟着个咧嘴笑的表情。陈安华不禁莞尔，他都能想象妻子说这话时满不在乎的样子——结婚二十多年，她太清楚自家丈夫是什么人了。
办公室里，孟兰珂正对着镜子补妆，鲜红的唇膏狠狠碾过苍白的嘴唇。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她精致的妆容上投下一道阴影，像极了婚姻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裂痕。
清晨的火车站人头攒动，广播里播放着列车信息，拖着行李箱的旅客匆匆走过。陈安华站在进站口，手里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环保袋，身上的浅蓝色衬衫熨得一丝不苟，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爽。
“陈老师！”清脆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徐欢和李芳芳小跑着过来，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配露脐装，一个踩着厚底运动鞋，两人都背着夸张的双肩包，青春洋溢的脸上还带着睡意。
陈安华笑着递过袋子：“给你们带了点零食。”袋子里整齐码着真空包装的卤鸡爪、独立包装的湿巾，还有五六种饮料。
“火车上的饮料贵，矿泉水都要八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眼角泛起细纹。
“哇！”徐欢掏出一包泡椒凤爪，眼睛亮晶晶的，“陈老师你也太贴心了吧！”她转头对李芳芳挤眼睛，“蔡姐果然没骗人，说跟着陈老师出差像带了个移动小超市。”
李芳芳正拧开一瓶乌龙茶，闻言连连点头：“秦主任昨天还跟我说，陈老师是她见过最靠谱的男同事。”她促狭地眨眨眼，“说您这样的男人就该被保护起来当样板。”
陈安华耳根微微发红，赶紧转移话题：“车快来了，我们进去吧。”他接过两个女孩的行李箱，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开路，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
候车室里，徐欢啃着鸡爪含混不清地说：“陈老师，您夫人肯定特幸福吧？”她指了指环保袋里分门别类的小零食，“这么细心，我男朋友连我奶茶要加几分糖都记不住。”
“他呀，”李芳芳抢着接话，模仿秦若瑾的语气，“当年可是厂里有名的'舞王子'，结果被唐姐一碗排骨汤就拿下了。”说完自己先咯咯笑起来。
陈安华无奈地摇头，从包里掏出三张车票仔细核对。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在他身上，手腕上的旧手表折射出温柔的光。那是女儿用第一笔家教工资买的，表带已经有些磨损，却被他保养得锃亮。
“各位旅客请注意......”广播响起，陈安华站起身，顺手拎起两个女孩的包：“走吧，7号车厢。”他的背影在人群中并不算高大，却莫名让人安心，像一座沉稳的山。
徐欢小跑两步跟上，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夏老师年轻时也追过您夫人？”她八卦的样子活像只好奇的小麻雀。
“咳咳......”陈安华被问得呛了一下，耳根更红了，“车要开了。”他快步走向检票口，却听见身后两个姑娘笑作一团。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陈安华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李芳芳，自己坐在过道边。
列车启动时，他摸出手机给唐娟发了条消息：“上车了，鸡爪给她们带了五香的。”想了想又补充：“你喜欢的泡椒味我放冰箱第二格了。”
窗外景色飞速后退，两个女孩已经头靠头睡着了。陈安华轻轻放下遮光板，从公文包里取出会议资料。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那些在江滩教舞的黄昏，温柔而笃定。
享受着火车上悠闲时光，终于到达目的地，三个人参加了交流会，会议汇报很成功。
会议结束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徐欢和李芳芳兴奋地提议去崂山游玩，陈安华欣然同意，还特意在酒店前台研究了半天路线图，说要带她们走一条"既省钱又省时"的小路。
“陈老师规划的肯定没错！”徐欢笑嘻嘻地背上小包，她今天换上了清凉的吊带裙，脖子上挂着新买的拍立得相机。李芳芳也连连点头，她穿着运动短裤，脚上是崭新的登山鞋——为了这次出游特意买的。
陈安华依旧穿着那件浅蓝色衬衫，只是换了条米色休闲裤，看起来精神又干练。他仔细核对手机备忘录里的路线，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崂山后山的小路。”
司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大爷，闻言狐疑地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后山？那儿可没啥景点啊......”
“网上说这条路人少景美。”陈安华推了推眼镜，语气笃定，“还能省一半门票钱。”
车子七拐八绕，窗外的景色从繁华市区渐渐变成偏僻的山路。两个女孩起初还叽叽喳喳地拍照，后来发现手机信号越来越弱，连导航都失灵了。当出租车最终停在一处荒凉的山脚下时，三人面面相觑——眼前只有陡峭的山岩和杂草丛生的小路，哪有什么旅游景点？
“这......这是崂山？”李芳芳瞪大眼睛，她的新登山鞋踩在泥地上，沾满了灰尘。
徐欢赶紧掏出手机查地图，突然惊呼：“天啊！我们跑到山的背面来了！”她指着屏幕，“景区大门在另一头，离这儿至少二十公里！”
陈安华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手足无措地翻着手机：“我明明查的是......是......”声音越来越小，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司机大爷叹了口气：“早说你们走错了吧。”他指了指计价器，“这趟车费可不少......”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陈安华懊恼地掏钱包，手指微微发抖，“我太想省钱了，结果......”他的声音里满是自责，衬衫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突然噗嗤笑出声来。徐欢一把挽住陈安华的胳膊：“陈老师，这多有意思啊！正宗探险！”李芳芳也凑过来，举起拍立得：“来，在这'著名景点'合个影！”
咔嚓一声，照片慢慢显影：陈安华站在中间，表情既尴尬又感动；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做着鬼脸，背后是荒凉的山岩。照片底部，徐欢用口红写下“崂山秘境探险小分队”。
最终他们又花了高价打车赶到真正的景区，到达时已是下午三点。但奇怪的是，这趟意外的旅程反而让三人更加亲近。
在登山的石阶上，两个女孩轮流搀扶着气喘吁吁的陈安华；在道观的古树下，陈安华给她们讲崂山道士的传说；在夕阳西下的观景台，他们分享着包里剩下的卤鸡爪，看云海渐渐染上金边。
“其实这样更好玩。”下山时李芳芳小声说，“要是按常规路线，哪会有这么难忘的经历。”
陈安华望着两个年轻人的笑脸，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湿润。他摸出手机，给这张“崂山秘境”照片拍了张照，发给唐娟：“带孩子们走错路了，但他们说这是最好的安排。”
回程的出租车上，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安华坐在副驾驶，听着后座两个姑娘讨论着要给蔡姐和秦主任带什么纪念品。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笑着说：“你们这一家子玩得挺开心啊。”
这次没人纠正他。徐欢和李芳芳相视一笑，而陈安华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嘴角微微上扬。那些计划之外的曲折，有时反而让旅程更加珍贵，就像人生中不期而遇的温暖，总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悄然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