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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回到日常生活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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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到站时，天刚蒙蒙亮。陈安华拎着大包小包走出站台，远远就看见唐娟和倩倩在出站口张望。
唐娟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头发随意地扎着；倩倩则踮着脚不停挥手，发间别着新买的贝壳发卡——想必是迫不及待试戴了礼物。
“爸！”倩倩小跑过来，一把抱住陈安华，鼻子在他衣领上嗅了嗅，“哇，一股海鲜市场的味道！”她眼疾手快地抢过那个系着丝带的礼盒，“是我的风铃吗？”
唐娟接过最大的行李袋，手指蹭到陈安华的手背，皱了皱眉：“又熬夜整理发票了吧？手这么凉。”她嘴上埋怨着，却已经自然地把他的手拉过来捂在自己掌心。
推开家门，浓郁的饭菜香便扑面而来。
陈安华站在玄关处，看见餐桌上罩着防蝇纱罩的几盘菜，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赶紧去洗手”，唐娟回到家就开始忙活，这会儿从厨房探出头，鼻尖上还沾着一点面粉：“糖醋鱼刚出锅。”
陈安华赶紧放下公文包，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门口。
唐娟正踮着脚够橱柜最上层的花椒罐，棉布家居服的后背被汗水洇湿了一小片。
陈安华伸手帮她取下来，顺势看见灶台上炖着冬瓜排骨汤，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旁边的蒸锅喷着白气，隐约可见黄鱼身上铺着的葱姜丝。
“倩倩呢？”陈安华接过妻子手里的锅铲，这孩子，刚一同回来，转身就出去了。
“去给蔡姐送笔记了，说马上回。”唐娟抹了把额头的汗，突然皱眉，“又喝酒了？”她凑近嗅了嗅，手指戳了戳丈夫的胸口，“孟兰珂请客就不知道悠着点？”
陈安华笑着握住她的手。那双手粗糙温暖，食指还有道浅浅的刀疤——是去年切年糕时不小心留下的。
厨房的灯光昏黄，照在唐娟随意盘起的发髻上，几根银丝闪闪发亮。
倩倩在蔡阿姨家玩了会儿就回了，刚风风火火推门而入时，唐娟正在盛最后一道清炒芦笋。
“妈！蔡阿姨让我带了这个！”她举着一罐自制辣酱，书包还没卸就偷捏了块鱼肉，“哇！比饭店好吃十倍！”
三人围坐在餐桌前，糖醋鱼的酱汁泛着琥珀色的光，排骨汤里漂浮着翠绿的葱花。陈安华夹了块鱼腹肉放到唐娟碗里，她习惯性要夹回给他，筷子在半空顿了顿，最终放进了自己嘴里。
“赶紧吃饭。”唐娟敲了敲女儿的碗边，却给陈安华盛了第二碗汤，“你爸带回来的海米，熬了三小时。”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轻轻敲打着厨房的纱窗。倩倩叽叽喳喳讲着学校见闻，唐娟时不时插几句“慢点吃”，陈安华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给母女俩添菜。
餐桌上方那盏用了十几年的吊灯，将三个人的影子温柔地投在墙上，随着笑声轻轻晃动。
洗碗时，陈安华从背后抱住唐娟。她身上还带着油烟味，发间有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别闹，”唐娟用手肘轻轻顶他，“倩倩还在......”话音未落，客厅传来女儿故意提高的歌声：“我什么都听不见——”
雨声渐密，贝壳风铃在阳台叮咚作响。
陈安华望着客厅里倩倩埋头写作业的背影，和厨房中唐娟擦拭灶台的侧影，突然觉得那些应酬的喧闹、职场的纷扰，都在这一刻被洗净。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家，才是世间最安稳的港湾——无需华丽装饰，只要有一盏为他而亮的灯，一碗捧到面前的汤，和两颗毫无保留向他敞开的心。
房间里，倩倩正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物。贝壳风铃在晨光中叮咚作响，每一片贝壳都折射出七彩的光。
“我要挂在琴房窗户上！”她举着风铃转圈，裙摆像花瓣一样绽开，“同学们肯定羡慕死了！”
唐娟则仔细翻看着那些土特产，当她摸到那条绣着海浪纹的丝巾时，手指顿了顿。
“乱花钱......”她小声嘟囔着，却立刻对着镜子系了起来，还特意调整到露出最精致的刺绣角度。
“妈，超配你！”倩倩从背后搂住唐娟的脖子，“下次去江滩跳舞就戴这个，保管把那些阿姨都比下去！”
陈安华坐在沙发上，看着母女俩叽叽喳喳地试戴各种小礼物。晨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茶几上那杯唐娟刚泡的绿茶冒着热气，倩倩昨晚练琴的谱子还摊开在钢琴上。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暖流，缓缓淌过心头。
“对了，”唐娟突然转身进了厨房，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海鲜粥，“用你上次带回来的干贝熬的，趁热喝。”粥里金黄的虾仁和翠绿的葱花，正是陈安华最爱的搭配。
倩倩已经坐在琴凳上试奏新谱子，贝壳风铃在窗前轻轻摇曳，和琴声应和着。
唐娟坐在陈安华身边，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新丝巾的流苏。阳光渐渐爬满了半个客厅，将三个人的影子温柔地重叠在一起。
这一刻，陈安华觉得，那些精心挑选的礼物，那些舟车劳顿的疲惫，都抵不过回家时看到的一盏灯、一碗粥，和爱人孩子脸上的笑容。这些平凡的温暖，才是生活给予他最珍贵的回礼。
第二天一大早，老陈按时来到办公室。清晨的办公室弥漫着咖啡香气，陈安华刚把青岛特产一样样摆上办公桌，同事们就陆续围了过来。
“哎哟老陈！这高粱饴包装都升级啦？”孟兰珂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真丝衬衫，指甲油换成了与衬衫同色系。
她捏着糖纸对着阳光看了看，突然转身拍手：“今晚我请客，给老陈接风！吃完饭去'金色年华'唱歌，都跟家里请假啊！”
办公室顿时炸开了锅。夏明远第一个跳起来，西装裤兜里的硬币叮当作响：“孟科大气！我这就给老伴发消息！”他掏出手机时，不小心带出了两张会所名片，又手忙脚乱地塞回去。
秦若瑾正捧着海鲜酱仔细看配料表，闻言笑着摇头：“我家小雨今天回来，我得......”话没说完就被孟兰珂打断：“带上一起！正好给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补补课！”她转头寻找支持，“老陈，你说是不是？”
陈安华刚把即墨老酒递给夏明远，闻言温和地笑笑：“我家倩倩也说想见见小雨......”话音未落，秦若瑾已经拨通了女儿电话，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八度：“宝贝，晚上......”
只有蔡英红安静地站在外围，手里攥着那罐崂山绿茶。“我就......”
她刚开口，孟兰珂已经揽住她肩膀：“知道知道，你家晓晓要高考。”说着变魔术般从抽屉拿出个纸袋，“这是我托人找的押题卷，带回去给孩子。”
老夏迫不及待地拆开老酒闻了闻，突然压低声音：“老陈，听说你带俩小姑娘玩得挺嗨？”
他挤眉弄眼的样子让陈安华皱了皱眉，正要解释，徐欢突然从复印间探出头：“夏科长，您上个月在洗浴中心......”
“工作工作！”夏明远慌忙打断，差点打翻茶杯。众人哄笑中，李芳芳蹦跳着过来，手机屏幕几乎怼到陈安华脸上：“陈老师！看我把咱们崂山'探险'做成vlog了，点击量破万啦！”
视频里，陈安华站在荒凉的山路上推眼镜的窘态被做成表情包，配字"老陈带你去探险"。办公室笑成一团时，陈安华注意到孟兰珂悄悄抹了抹眼角——她丈夫昨晚又没回家。
下班时分，孟兰珂雷厉风行地组织大家出发。秦若瑾的女儿汪小雨已经等在楼下，正和刚赶到的倩倩亲热地自拍。两个姑娘一个穿着学院风连衣裙，一个扎着高马尾，青春逼人。
“我家老周......咳，临时有事。”孟兰珂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丈夫敷衍的短信。她猛地合上镶钻的手机壳，高跟鞋踩得咔咔响：“不管他，咱们嗨起来！”
路灯次第亮起，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安华走在最后，看见唐娟正和蔡英红低声交谈，把一盒膏药塞进对方包里——那是治头痛的。
前面，倩倩和小雨已经哼起了歌，年轻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亮。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伙伴，让平凡的日子也有了光彩。
陈安华加快脚步跟上大家，心想等会一定要给孟兰珂点首她最爱唱的《潇洒走一回》。毕竟生活总有不如意，但有这些温暖的人在身边，就足以抵挡世间所有寒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