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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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珏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月光落在他眼睫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是我让人拦下了。”
上官钺早有所料，嘴角微微勾起：“为何？”
“归京前，不想让你被旁的事扰了心神。”沈珏抬眸，目光坦诚，“你眼疾未愈，性子又犟，若他们在旁，定会劝你先回府静养，哪里晓得让你绕道枉药谷？”
桌上摆着一盘时鲜莲子，在这个时节是不多见的，沈珏捏了颗莲子慢慢的剥，一边道：“我知道你急着治眼睛，也知道你不想让老将军担心。拦下他们，不过是想让你能顺顺当当去枉药谷，等治好了眼，再健健康康地跟老将军见面，岂不是更好？”
上官钺眉头微蹙，语气里带了点冷意：“殿下倒是替我想得周到。”
“我只是不想你为难。”沈珏放软了声音，将剥好的莲子往他唇边送了送，“你若气我自作主张，我给你赔罪。只是眼下，还是先去枉药谷，好不好？”
夜风拂过，吹起上官钺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沈珏以为他要动怒，才听见他极轻地“嗯”了一声。
上官钺张嘴把莲子吃了，莲子脆嫩，清甜带着微苦，却清了他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
他其实早猜到几分，只是亲耳听到沈珏承认，心里那点被掌控的不悦，竟奇异地淡了许多。
沈珏见他松了口，眉眼顿时亮起来，殷勤的夹了块鱼肉凑到上官钺嘴边：“再吃块鱼，我特意盯着厨房炖的，你尝尝。”
上官钺依言张嘴吃了，沈珏立刻追问：“好不好吃，再来一块？”
上官钺摆摆手，沈珏十分有眼色的递上茶水，盯着上官钺漱了口，连忙又把茶盏接过去，笑着问：“吃饱了？我带你去消消食，这里有夜市，咱们去逛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有事，还是先说清楚，我不一定能应承你。”明王殿下的服侍上官钺不敢无故消受，这都是要数倍奉还的，他怕还不起。
沈珏笑眯眯的：“哪有事情，仲宁又多想。”
“果真无事？”上官钺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信，他太了解沈珏了，这位向来无利不起早，若不是有所图，断不会这般纡尊降贵地伺候人。
沈珏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伸手替他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衣襟，指尖不经意擦过他颈侧，带起一阵微麻的痒意。
“真没有，”他声音放得更柔，“就是觉得……难得能这样跟你安安稳稳吃顿饭，想多待一会儿罢了。”
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来，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点，倒像是藏了些真切的暖意。
上官钺喉结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质问忽然说不出口了，他偏过头，避开沈珏的手指，低声道：“既然要消食，便走吧。”
“好。”沈珏立刻应了声，快步绕到他身侧，极自然地虚扶着他的胳膊。
上官钺任由他牵着往前走，穿过客栈后院的回廊，夜风微凉，带着草木的清香，沈珏刻意放慢了脚步，时不时侧头看向身旁的上官钺，目光柔和。
街市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沈珏护在上官钺身侧，时不时低声提醒他注意脚下的台阶或是路边的摊位。
“前面有卖糖画的，要不要尝尝？”沈珏凑近他耳边，语气轻快。
上官钺微微蹙眉：“我不爱吃甜。”
沈珏轻笑：“不爱吃甜，爱吃苦？”说罢，不等他回应，便拉着他朝摊位走去。
摊主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见两人衣着不凡，连忙热情招呼：“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糖画？老朽这儿什么花样都能做！”
沈珏看向上官钺，柔声问：“仲宁，你喜欢什么？”
上官钺本想拒绝，但听着周围孩童欢快的笑声，终是淡淡道：“随意。”
沈珏笑了笑，对摊主道：“那就画一只鹰吧，要展翅高飞的那种。”
摊主连连点头，手中糖勺翻飞，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便呈现在两人面前。
沈珏接过糖画抵在上官钺唇边：“尝尝？”
上官钺迟疑片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糖画的甜香在唇齿间化开，味道确实不错：“很甜。”
沈珏看着他，眸中映着街市的灯火，亮得惊人：“甜就好。”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路过一处卖玉器的摊子时，沈珏忽然停下脚步，拿起一枚青玉扳指细细端详。
“这位公子好眼力！”摊主笑道，“这扳指可是上好的和田玉，质地温润，最适合您这样的贵人佩戴。”
沈珏没有答话，而是转身将扳指递到上官钺手中：“你摸摸看，喜欢吗？”
上官钺指尖触及玉面，冰凉细腻，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摇头道：“我不需要这些。”
沈珏却已掏出银钱递给摊主，笑道：“我觉得很适合你。”
上官钺眉头微皱，正想说什么，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街道上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惊呼声四起。
“让开！快让开！”一匹失控的骏马横冲直撞，直奔两人而来，马背上的主人极力控制缰绳，想要勒住失控的马儿。
上官钺耳听危险逼近，一把将沈珏拉到身后，握起拳头猛的朝马头击去，马匹吃痛，嘶鸣着转向，堪堪从两人身侧擦过。
“没事吧？”上官钺回头，两手紧张的在沈珏身上胡乱摸了一通，着急道：“撞着没有？”
沈珏眼底带笑，嘴里哎哟一声：“刚才胳膊撞在摊位上，这会儿竟觉得有点疼。”
“哪只胳膊，左边还是右边？”上官钺放轻了动作，“疼得厉害吗？”
沈珏此时却敛了笑，一脸的认真，他盯着上官钺脸上展露出的对他关切地表情，每一丝每一毫的焦急都收进眼底。
上官钺听不到沈珏的回应，又问了一遍，忽听沈珏问：“你明明心里有我，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仲宁。”
上官钺的手蓦然僵住，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碰沈珏衣袖时的触感，那点慌乱像是被夜风卷着，在心底打了个旋儿。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的反应太过亲密，指尖不由微微蜷缩，缓缓收回，声音也冷了下来：“殿下身份贵重，若因我受伤，我担待不起。”
沈珏却不依不饶，向前一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后背抵在了街边的木柱上。
“只是因为这个？”沈珏低笑，嗓音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那方才，你为何第一反应是护我？”
上官钺抿唇不语，侧脸绷紧，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沈珏抬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眉骨，沿着轮廓缓缓下滑，最后停在他的唇边，压低声音轻笑：“仲宁，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上官钺偏头避开他的触碰，语气冷硬：“殿下多心了，我只是不想旁人说闲话，说你这金贵的殿下，竟在我跟前受了伤。”
“我金不金贵，仲宁不是最清楚吗？”沈珏眸色微沉，忽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好，那我问你，”他凑近，呼吸几乎拂在上官钺耳畔，“若今日换作别人，你也会这样护着吗？明知没有危险，也出手相护？”
“自然。”上官钺呼吸微滞，喉结滚动了一下。
沈珏低笑一声，眉眼弯得更厉害，嗓音微哑，手指在上官钺心口的位置戳了戳：“它都不信。”
上官钺耳根猛的一热，一把攥住沈珏的手，语气带了点恼意：“胡言乱语。”
沈珏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更深，也不再逼问，只是换上一副委屈模样央求：“胳膊确实疼，仲宁扶我一把可好？”
上官钺抿了抿唇，终是没再拒绝，伸出手虚虚搀住他的胳膊，指尖相触的地方像是有暖意漫上来，顺着血脉往心里钻。
街市的灯火在两人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糖画的甜香还萦绕在鼻尖。
沈珏被他扶着，步子迈得极缓，忽然感叹道：“小时候我总觉得，鹰是最自由的，能飞到云里头去。可方才看那糖画，倒觉得……若是身边能有个人一起看云，或许比独自高飞更有意思。”
上官钺脚步顿了顿，没接话，只是扶着他的手紧了紧。
经过这段时间的无数次试探，沈珏已经十分确定，上官钺心里有他，只是不知什么缘故，上官钺始终不肯承认。
应该缓一缓，还是下一剂猛药，撬开上官钺的嘴，敲开他的心头锁，逼他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呢？
沈珏侧眼瞧着那紧绷的下巴颏，心里叹口气，有些心疼，却又忍不住想再逗弄他一番。
“仲宁，你知道书童还有一妙用，”沈珏十分大方道：“我现在兼做你的书童，你可要试试？”
上官钺一听，一把甩开沈珏的胳膊，气咻咻的大步往前走，心里直骂，他为什么要担心这个遗千年的祸害，他更应该担心自己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
沈珏乐得哈哈直笑，连忙追上去，免得他撞到人。
次日清晨，马车驶入枉药谷地界。
谷口云雾缭绕，草木葱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刚到谷口前，就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小童叉着腰站在那里，见了马车便嚷：“沈王爷是不是在里面？我家谷主说了，他要是再敢来，就把他吊在药架子上晒三天！”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