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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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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钺眼神锐利的扫过来,警告道:“说话请自重。”
沈珏被上官钺的眼神吓到,但心里不服气,嘴硬道:“是你这样比方,怪我?况且我也没说错,咱们这儿就没这个风俗,倘若看中了,都是直接抢的,下手慢了后悔一辈子。”
“胡说八道,会有这样的事儿。”上官钺把擦脚布往盆里一摔:“滚!”
听语气一点不是开玩笑,沈珏一想到上官钺竟然这样跟他说话,心里不知为何很不是滋味,默默的红了眼眶,抬手指着上官钺,眼里噙着泪水,幽怨的委屈的看着上官钺,半晌抖出一丝哭腔:“你凶我........”
沈珏一连串精彩绝伦的表演上官钺压根就没看到,正低头察看伤口,被沈珏这一声控诉吓了一跳:“怎么还在,你......”抬眼对上一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白脸,惊骇的撑了撑眸子,瞳孔不自觉颤了颤,对一个男人竟能有这样的姿态大为吃惊。
上官钺自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身边兄弟朋友个个是血气方刚的热血少年郎,就算是识得的几个姑娘,也是将门虎女,弯弓射雕是不可能,猎只兔子还是绰绰有余,这小白脸连个姑娘家都不如?
沈珏越加委屈,擦了擦眼泪,端着洗脚盆默默的退了出去,上官钺良久都回不过神,开始怀疑,沈珏是女扮男装的婵娟?
清洗干净的伤口露出鲜红嫩肉,有的地方外翻着显得十分可怖,擦点药最好了,但是上官钺实在张不开这口,扯起前襟便要用力撕,沈珏悄无声息的飞快走来:“我给你擦药。”声音还有点哭腔。
上官钺僵硬着不知如何自处,任由沈珏坐在床沿上怀抱着他的脚,低着头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给他擦药,仿佛怀里抱得不是脚是金疙瘩,偶尔沈珏会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凉凉的温温的蚂蚁挠在心上一样痒痒。
沈珏长得细皮嫩肉,睫毛细长浓密,眼下投出淡淡阴影,他微低着头,样子认真虔诚,上官钺有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心里不自觉便软了。
擦完脚伤,沈珏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食指上沾了药慢慢的轻拭上官钺额头上的伤,其实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上官钺早已忘记,没想到沈珏还记得。
等抹完药,上官钺叫住要出去的沈珏,没话找话:“今晚我睡哪儿?”
沈珏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幽幽怨怨飞快瞥了上官钺一眼,十分笨拙的掩饰自己的伤心,勉强的笑笑,道:“你睡这儿,我睡外面。”
进来时上官钺就粗粗打量过,外面没有床,现在虽是初春天气,晚上还有些寒意未退,把人冻着了,他哪儿承受的起,只不过训斥了一句滚,就委屈成这个模样,再叫人睡外面,第二天怕不是要惹祸上身?
上官钺心思百转,战场杀敌他都没有把这么多心思放在对手身上,可对沈珏,上官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好像沈珏是一个随时会爆的炮竹,危险的紧。
上官钺斟酌了下言辞,拿捏着语气道:“睡在外面,夜里凉,一起睡这儿吧。”
沈珏脸上一喜,掩饰不住兴奋之色,猛点头:“嗯嗯嗯。”等情绪稳定下来,又道:“等我放下/药,马上来。”
那一瞬间,上官钺敏锐的觉得沈珏的反应哪里不对劲,但细细回想也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沈珏很快抱着一个枕头回来,脱鞋除袜宽衣,一气呵成,躺在被窝里笑着对上官钺道:“咱们睡吧。”
上官钺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加重了,来不及多想,沈珏已经自作主张的吹灭了蜡烛,上官钺也只好躺下,闭上眼开始睡觉。
许是这两日过于劳累,加之受伤之人容易疲惫,上官钺很快便进入梦乡,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他的脚露在被子外面已经重新上过药,经过一夜恢复红肿消了下去些许,不是那样疼痛难忍,下地走却还需要些日子,床头上放着一张小几,几上叩着两个粗瓷碗,一壶茶一只茶杯,杯底压着一张纸,上官钺拿起来看,忍不住赞叹出声:“好字!”
都说字如其人,然沈珏的人与沈珏的字却恰恰相反,沈珏表面上看斯文正经,规规矩矩不似出格之人,但是他的字行云流水,大开大合十分张狂潇洒,很有侠士之风气。
上官钺细细揣摩沈珏运笔之姿,挥墨之势,暗暗记在心里,方才注意书信内容,只寥寥数字:村中学上授业,午回勿念。
“谁念你了,自作多情。”上官钺掀开叩着的碗,一碗白米,一碗炖肉,还热乎着,上官钺下手捏了片肉扔嘴里,忽然看到地上放着一盆水,盆沿上搭着条手巾,只要上官钺弯弯腰就能够到,床沿上放着青盐和揩齿布,足见沈珏细心。
上官钺心里自然很受用,吃过饭半靠在床上,一手撑着头打盹儿。
四天前上官钺返朝途中遭北狄细作追杀,奔逃时被追至沅水边,为了保命跳水而逃,可惜他是个旱鸭子,喝了几口沅水被呛的晕迷过去,从上游一直飘到姑望山地界,被浮在河边的烂木头拦住。
风吹水泡良久,上官钺身软脚虚的上了岸,一脚踩上猎户设置的捕兽夹,恰巧遇上回姑望山的土匪,顺手把他给掳上山,扔在柴房关了三天。
这三天除了一天一个硬馒头一碗水,别无其他,为了保持体力,上官钺每天尽量不动,吃了便睡觉,睡得迷迷糊糊时被人抬着扔到了山下,被沈珏这个弱书生捡了回来。
上官钺推算着,倘若他未能按时回家,家中一来一回传信需要月余时间,父亲收到信再派出亲兵寻找,待寻到这里,那时候他脚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但当务之急便是给家里递封信,报个平安。
不过纸墨笔砚不在身边,上官钺抬了抬眼皮又闭上,在心里道,等沈珏回来吧。
午时刚过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上官钺条件反射的立刻睁眼坐起,沈珏小跑着进来,手上提着一个竹篮,额上沁着汗珠,脸红扑扑的,高兴道:“仲宁我回来啦。”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眼睛盯着上官钺,举了举手里的小竹篮:“咱们今天吃这个,我去洗把脸,热。”
把竹篮放到桌上,看桌上的碗空了,嘴巴咧得更开,快手快脚把碗收拾了,风一样跑了出去。
上官钺从他进来出去就没插上一句话,他一脸嫌弃的看着桌上的点心,廉价的粗纸包着,用草绳绑着,还系了个蝴蝶结,上官钺猜是沈珏系的,心里更嫌弃,鼻子里哼一声,嘴里吐出一个字:“傻!”
嘴上这么说着,却不由得笑起来,掀开盖在竹篮上的碎蓝花布,里面放着一大碟圆滚滚的大包子,白白胖胖,每个包子上面还摁了颗大红枣,特别讨喜。
沈珏洗手也很快,回来时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捏着两只茶杯,盘腿便坐上官钺对面,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是几块熏肉,往上官钺面前一推:“给你吃,受了伤得补补。”拿起一个包子便吃起来。
上官钺摇摇头,也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素菜馅的,也没怎么有油水,沈珏却大口大口吃的很香,这会儿功夫半个包子已经下了肚。
上官钺捏了片熏肉,其他推回去:“我吃不了这么多。”
沈珏又推回来:“怎么会吃不了,难怪你这么瘦,就该多吃饭。”
上官钺不愿在此事上纠缠,没做声,沈珏道:“这是林大娘送的,他家儿子今年初试过了,高兴的紧,可奉承我呢。可惜了没肉,都是寻常人家,吃不起。”
“喜欢吃肉?”上官钺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虽说后来军中历练吃了许多苦,但从没在口腹之欲上有过亏欠。他不太能理解,吃不上肉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当然……”沈珏话音一转:“谁不喜欢吃肉啊,肉多香。”
上官钺把熏肉往沈珏跟前一放:“我不喜欢吃肉。”
“没道理,还有不喜欢吃肉的,我们这儿的人都喜欢吃肉,想吃都吃不着。”沈珏怒容满面,十分接受不了有人讨厌他喜欢的东西。
上官钺淡淡一笑,打击道:“不是所有地方都同你们这般穷,尤其是你。”
说完便不再理会沈珏,一连吃了五个包子才有饱腹感,剩下的都被沈珏解决了,在这一点上上官钺很佩服沈珏,别看弱不禁风,细胳膊细腿的,饭量出奇的大,然而依旧瘦如麻杆,也不知吃到哪里去了。
沈珏无甚养生之道,接着端起茶杯灌下一肚子水,看看天色对上官钺道:“我该走了,好好看家。”
上官钺点点头,沈珏提着竹篮走出去,少时忽然回转,手上拿着两本书递给上官钺:“给你解闷,等你养好了自己去书架挑。”
上官钺看着沈珏道:“多谢。”
日落西山时沈珏进家门,在外面喊了一声:“仲宁我回来啦,我去做饭。”门都未进,忙慌慌跑进厨房忙碌。
上官钺听到声音抬了下头,听完继续低头看书,两本书中其中一本游记,记述了千炩国山川大河,各地风貌习俗,猎奇趣闻,上官钺不知不觉看上了瘾。
沈珏其实并不精通厨艺,家中缺油少盐,做出来的饭格外清淡,两碗清水面疙瘩,看着跟面糊糊一样,上面撒着几粒葱花,上官钺那碗里还盖着一片熏肉。
沈珏讪讪笑道:“做的不好,将就吃点儿,明天吃粥,我煮粥还行。”
上官钺夹起熏肉丢沈珏碗里,清冷道:“说了我不喜欢吃肉。”尝了一口,其实味道寡淡,熟是唯一一项可取之处。
沈珏甚是感动,从没有人能吃下他做的饭,吃完还不说难吃的,沈珏心里备受鼓舞,决定明天向林大娘请教做面,给上官钺煮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