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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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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凭终于觉得有点意思了:“你是说,代号固定存在,但不是固定在某个人身上,同样,有很多人曾经是地羊,但真正的地羊只有一个,只不过,因为代号使用混乱的缘故,反而更没有人能确定真正的地羊是谁。”
李清凭头都大了,叹了口气,他就知道问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他也不怎么在乎,既然问不出,他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将人散去,便窝在椅内吃葡萄。
“沈微澜,你也属于墨衣卫,他们说的属实吗?”李清凭觉得葡萄太甜,又吃了一块西瓜。
“他们说的属实。”沈微澜郑重道,“只有赐入王府的墨衣卫,能恢复面目,以真容示人,像其他人,必然带着伪装活下去。”
如果他们说的属实,那么沈微澜的身份就有一万种可能,李清凭不动声色的看着沈微澜,眼神晦暗,一个与其他墨衣卫格格不入的护卫,可真是满身疑点。
“那你呢?”李清凭清清淡淡地问,“你是不是也带了伪装?伪装成什么?”
沈微澜内心稍紧张,面上并无其他情绪:“殿下,属下赐入王府那日起,便是真真实实的沈微澜,并不曾伪装。”
“那你的代号是什么?”李清凭很好奇。
沈微澜道:“节节乌。”
“节节乌。”李清凭上下看了沈微澜一眼,“银环蛇,毒性极大极其危险的毒蛇,这个代号与你不大配。”
“是。”沈微澜如今更听话了,李清凭说什么也便是什么,一个字也不反驳。
“真无趣。”李清凭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一手撑着下巴犯愁。
之前太过急色,把沈微澜吓成了如今这副小心模样,以前不论他说什么,沈微澜还会解释几句,现在可好,听话是听话,就是戒备心太强了。
要不然,哄哄他?
晚间时,李清凭早些用了些饭食,便带着齐良和沈微澜出了府门。
熙午街上,高楼千灯辉煌照着夜空,道路两侧店铺林立,盆景花卉,多彩多姿,衣帽扇帐,样式繁多,蜜饯糕点,品类齐全,小贩点着灯火驻足在街边,吆喝着叫卖,一时间喧闹不已。
李清凭带着齐良和沈微澜在攒动的人流中挤来挤去,街边的小吃冷饮前挤满了人,空气中都带着一丝香甜味。
“齐良,那边,我听着那边有卖绿豆汤的,去买两份来。”
“齐良,这水晶皂儿看着不错,快去买些回来。”
“齐良,热死了,去买甘草冰雪凉水来凉快凉快。”
……
齐良跑断了腿,李清凭和沈微澜吃撑了肚皮,起先沈微澜并不吃,李清凭甩了脸子,这才没办法,一起跟着吃喝玩乐。
夜市上还有猜灯谜的,猜中灯谜送一只竹编小灯笼,李清凭猜得了三个,一人一个拎着,在夜市上看景。路过表演绝技的,便停下喝一声彩,遇到好吃的,便买一些解馋,看着卖酒的,李清凭还小酌了两杯。
“沈微澜,喝点酒吧,这酒很好喝。”李清凭知道沈微澜不会喝,甚至连拒绝的话都猜到了。
果然,沈微澜执礼道:“公子见谅,属下身担护卫职责,不宜饮酒。”
“行,你不喝,我喝。”
李清凭心里十分恼怒,但又怕发火再惊着沈微澜,一怒之下,连喝了数十杯。
坊间小酒没那么纯,不过喝得多了,依然会醉,李清凭脸上晕开了红晕,一嗝气,满嘴酒气,走起路来,一摇三晃。
齐良怕人多挤着李清凭,忙上前搀扶,李清凭一把推开齐良,怒道:“别动我,我会走。”
走了两三步,便朝前栽去,沈微澜伸手一把将人揽住,他是害怕和李清凭有任何接触,可李清凭成了醉鬼,沈微澜难道要把人扔在街上?
犹豫半天,沈微澜向齐良道:“你扶好公子,我背他。”
沈微澜背着人,从拥挤的人流挤出来,夜幕下的街道有些冷清,只有几家门前还点着灯笼,将沈微澜的影子拉得很长。
齐良跟在一侧:“沈大哥,你累吗?要不然我背一会殿下吧。”
“不累,殿下不重。”沈微澜语气平和道,“你身子单薄,别把你累垮了。”
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因为之前撕下面具,互相对质而产生隔阂,话语间,都是对彼此的关切,两人默契的维持这这种诡异的相处方式。
而醉鬼李清凭对此一无所知。
此刻他正微眯着双眼,整个胸膛贴在沈微澜的背上,鼻尖绕过一阵皂角香,那是沈微澜衣服上的味道。
李清凭的头靠在沈微澜的肩膀上,只要稍微靠近些,便能碰到他的脖子,不过,李清凭没敢妄动,唯恐靠得太近,沈微澜一惊一乍下将他丢了出去。
在那次以后,沈微澜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今晚,这次距离已经算近的了。
李清凭感到很满足,没想到装装醉,就能靠近一点,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他微眯的双眼一直盯着沈微澜的脖子,故意含糊不清的在他耳边低语:“沈微澜,我喜欢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沈微澜感觉到耳边有微热气息拂过,他忍不住僵住身子,停了下来,只觉得身上的人烂泥似的贴在背上,温热的体温,让他莫名感到烦躁。
他绷紧身体,忍住想将背上这个烂人丢出去的冲动,缓缓舒出一口气。齐良偷眼看着沈微澜的脸色悄然变得难看起来,小声关心道:“沈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沈微澜说着,继续向前走。
李清凭心里直叹:难哄啊。
李清凭吵着嚷着要去清风轩,沈微澜被他闹得没办法,一路送去清风轩。
“沈大哥,小心脚下。”齐良在一侧提醒。
明明走过无数次的路,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让人不安,沈微澜沉默得可怕,飞快的向清风轩走去。
齐良大约也猜到沈微澜反常的原因,急忙紧跟了几步,先去清风轩点了烛火,温暖的烛光映照一室,将清风轩照得清清楚楚。
沈微澜从内心感到十分烦躁,他将李清凭扶上榻时,整个手臂都是不自主地颤抖着。
那天的记忆忽然就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的一切被李清凭碾碎在这里,碾得稀碎。
沈微澜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要走,却被一只手拽住了衣袖,他瞬间安静下来,缓缓回头,看着醉眼迷茫的李清凭。
“别走,沈微澜。”李清凭醉得似乎很厉害,挣扎着爬起来,一下从背后抱住了沈微澜,他用力勒紧他,喃喃低语,“你别走,你别走行吗?”
沈微澜僵硬地挪了挪脚步,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吓得僵住了,他心里头有点懊恼,暗骂自己太怂。
齐良一看沈微澜脸色大变,忙上前帮忙,却对上了一双冷幽幽的眸子,齐良如同被毒蛇盯上,头皮阵阵发麻,他吓懵了,好久,才磕磕巴巴说了一句:“沈…大哥,你先…照顾殿下,我…去泡杯…醒酒茶来。”
齐良说完,逃命似的奔了出去。
李清凭眸光阴冷的盯着齐良离开的方向,嘴里依旧喃喃醉语:“别走好吗?沈微澜,我只是想抱抱你……”
沈微澜有些恼了,用力去解李清凭的手:“殿下,你松手,别这样……”
李清凭借着酒意,摸着沈微澜的喉结,含糊地说着情话:“我不,我喜欢这样抱着你,我不松手!”
沈微澜被他缠得心烦意乱,李清凭却忽然身子一软,倒在榻上,咂巴着嘴,不知说些什么。
沈微澜腿都软了,他使劲捂住耳朵,可是那些记忆就像针一样刺进来,李清凭摁着他的腰发狠似的污言秽语,如今想来都会头皮发麻,他看着李清凭的脖子,目光变得幽深而沉静。
末了,重重喘了一口气,再也顾不上其他,风似的跑出了清风轩。
黑夜中,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第二日,李清凭神色如常。
他好像不记得昨晚醉酒抱住沈微澜的事,只是心情看起来格外地好,吃了饭,便吩咐着仆人收拾东西,直接去福良山的别院。
福良山别院是李清凭出宫建府时,当今陛下的赏赐,树木葱郁,环境幽静舒适,是李清凭夏日避暑必居之地。
围绕城墙的护城河犹如银带,波光粼粼,河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蔚蓝天空,游云仿佛水中白鱼,缓缓游动。
巨大厚重的城门上挂着铜制的门环,城门两侧是高耸的城墙,砖石交错,绵延不绝,仿佛一条盘卧于此的巨龙。
一辆马车慢悠悠驶出城门,往来行人稀少,放眼望去,城外是一片青山绿水。
沈微澜稳坐在马鞍之上,身形挺直,面容俊毅,他看着一马平川的远处,群峰绵延,苍翠欲滴,飞鸟纷起,便觉得心情舒缓平静。
沈微澜呼出一口气,眉头微展。
李清凭执扇挑开车窗帘,看着驻足远望的沈微澜吩咐:“沈微澜,把我的马牵来,天气好,我骑骑马。”
沈微澜应了声是,让人将一匹白马牵了过来,白马银沙,是李清凭最喜欢的坐骑,银沙毛发如雪,身姿矫健优雅,是难得的上等良驹。
李清凭从马车上跳下来,迎面一股热风,额上立刻渗出细密热汗,他摇开折扇,呼呼送了两扇凉风,将扇子一合,扔到齐良怀里:“齐良,你赶着马车慢慢跟上来,我和沈护卫先行过去。”
李清凭翻身上马,英姿飒爽,他扯住马缰绳,眼神熠熠生辉的看向沈微澜:“沈微澜,我们赛一程。”
“殿下…”沈微澜只喊了一声,李清凭已经打马而去,沈微澜利落得上马赶马追去。
两人纵马驰骋,直到了树林处才停下来,拴马寻了一处阴凉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