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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故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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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听拾下班之后没回家,而是凭着记忆去了青笺那天晚上去的酒吧。
随听拾十六岁成年之后青笺就没有再像他小时候一样那么严格管着他了,随听拾去哪里青笺也不会过问。青笺觉得小孩儿长大之后需要有一定的隐私,更何况他现在成年了,那自己更是无权多管。只要随听拾不把自己弄伤弄死,不做超过底线的事,青笺就不会批评他。
随听拾踏进酒吧,看到调酒台后站的半长发男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怪不得青笺每次喝酒都是去灵木街最后的尽头这间。
“师父。”随听拾刚进去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叫了一声,半长发男人视线看过来,好几年前就不会再有人那么叫他了。“呀,听拾啊。”男人翻出吧台,朝随听拾招招手,“跟我来。”
陈昏肆,随听拾的师父,银海上一任副官,青笺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他被判下位后,随听拾才上位,成了副官。刚进联盟的时候,青笺把随听拾放在了陈昏肆的手下,陈昏肆成了随听拾的师父,教了他很多事,也跟他讲了很多青笺不会和他讲的事。
随听拾被陈昏肆带着去了地下六层,在一个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把一枚戒指扔给随听拾,“诺,青笺昨天落这儿的,你们应该还住在一起吧?顺便晚点拿回去一起带给他吧。”
陈昏肆笑着看着随听拾发愣的样子,“哎呀,小朋友怎么过了两年变得呆头呆脑的,这样能斗过联盟里那些老狐狸嘛?”陈昏肆双手叉腰,弯下身子,凑近随听拾,拍拍他的头。
随听拾一直觉得陈昏肆是个很温柔的人,这样一个人,两年前还在政坛上大杀四方,虽然现在蜗居在这样一间小酒吧里,还是不失从前的潇洒气。
“你跟阿笺怎么样了?还没在一起啊?那你可要快一点了,说不定再过个几年就真的彻底没机会咯。”陈昏肆拿了两瓶水,扔给随听拾一瓶,坐在他身边,打开水瓶喝了一口。
“他……不喜欢我。我们两个……不可能的。”随听拾语气里满是失落,很多年前青笺就在他表露自己的爱意之后告诉过他:
“去找别人,除了我的所有人都可以,我们不可能。”
陈昏肆听了沉思了一会儿,“不行你就死缠烂打呗,听拾啊~自己的爱情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你什么都听那个老男人的怎么行啊。”陈昏肆习惯性拉踩青笺几句,跟随听拾开玩笑。“别到时候像你师父我一样。人死了可就再也找不到咯。”
两年前的那一天,随听拾到现在都还记得。
陈昏肆在二十四岁就遇到了想相伴一生的人,甜蜜恋爱后早早结婚。对方也是个很好的人,不过一直对外人说职业保密,别人也不再多问。
那是陈昏肆正是最光辉的几年,仅仅比青笺多一年的阅历,一边做好自己副官的本职工作,一边帮扶青笺削弱王室力量、重整联盟,人人夸他年少有为。
婚礼办的盛大,随听拾是跟着青笺去的,坐在台下看着自己师父和他爱人相拥亲吻的样子,随听拾忍不住问青笺:“哥哥,我们以后也会有这么盛大的婚礼吗?”
孩子总是天真的,觉得喜欢一个人就一定可以和他相伴一生。
青笺侧脸瞧他一眼,“注意边界,我们什么关系。”随听拾从被青笺领养那天开始,这句话始终绕在耳边,可惜随听拾还是不服。
心思回到这对新人上,却被一枚子弹打破美好氛围。
子弹正中陈昏肆爱人的眉心,陈昏肆的脸上也被溅了血,直接当场愣在原地。
狙击手看打到人就跑了,青笺第一个反应过来,判断发枪位置砰砰就是几枪打过去,全没中。
人早就已经跑了。
只剩陈昏肆一个人在台上痛不欲生。
青笺给陈昏肆放了两个月的假,“好好调整好心态,还有更大的局需要我们去解。”
青笺原本以为陈昏肆这两个月会听他的,调整好自己,结果答应的好好的,过了一个礼拜,青笺发现自己跟他说的话简直就是放屁。
“陈昏肆!你怎么答应我的?!结果你跑去杀人?!我懂你想报仇的心,江浔死了我也很难过。可你呢?你他妈能倒吗?!你他妈不能倒!你倒了联盟怎么办?!斯孟斐怎么办?!银海怎么办?!你真想让随听拾那个刚进联盟两年的人顶这么大个位啊?现实吗!”青笺把一份文件“啪”一声扔到陈昏肆背后的玻璃上,玻璃都炸了。
那是随听拾第一次看青笺生气爆粗口的样子,气的要昏死过去的感觉。陈昏肆一脸无所谓坐在青笺对面的椅子上。
“他给了小浔一枪,我给了他一百枪,很公平不是么?”陈昏肆漫不经心,只留一个要气炸的青笺。
青笺深知,陈昏肆干出这种事儿来,非但自己留不住他,撤职都是最基本的,说不定还要往里面蹲几年。
事出第三天,判决结果下来,陈昏肆被撤了官职,论判了几年,随听拾不知道,应该说联盟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后来随听拾偶然发现青笺放的一份文件,原来当时杀江浔的是个异能者,而陈昏肆偷偷参加了那次的调查和抓捕行动,最后因为违规操作,被关了半年禁闭。就算是做戏给外人看,陈昏肆也不得不下台。
“他最近很忙吗?昨天没打招呼就走了。”陈昏肆随口一问。随听拾摇摇头,“昨天有个异能者,就在这条弄堂口,杀人,冲进来的时候他在抽烟,然后顺手把人抓了,后来从监狱出来都四点了,就直接去联盟了。”
陈昏肆听了都有点不相信,“灵木。这条弄堂。不想活了?”陈昏肆一个词儿一个词儿地往外蹦。就像监狱里那人说的,现君主和前副官都在这儿,怎么会还在这儿闹事,像没脑子。
“哥,他是不是很讨厌我啊……”随听拾没叫过青笺的名字,觉得不大尊敬的感觉,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什么都不合适。陈昏肆想了两秒:
“不可能。”
“啊?”随听拾听了有点不大相信,觉得陈昏肆在安慰自己。
“青笺不可能讨厌你。孤儿院那么多人,万千人里面,他一眼相中了你。”陈昏肆实话实说。
“他就算不爱你,也绝对不会讨厌你。”
随听拾带着这句话懵懵懂懂回了家。站在楼下,三楼青笺卧室灯黑着,人却站在阳台上抽烟。
烟雾中青笺的脸模糊不清,夹着烟的手骨节分明,性感的不行。一头长发散着,没有早晨在联盟时候的严肃,恰到好处的慵懒感反倒衬得青笺更迷人。
不愧是能搏联盟那么多人喜欢的人。
青笺低头看着楼下的人,把烟按灭在阳台的烟灰缸上就进去了。
随听拾估计青笺是半夜醒了,或者房间太闷出来透气。进了门,青笺站在二楼楼梯口。随听拾把外套随手挂在椅子上,把兜里的戒指握在手心,一格,一格,走上楼梯,拉过青笺的手,把戒指套在他右手小指上。“哥,早点睡。”说完这句话,随听拾往后走进了自己房间。
青笺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会儿,也就上楼回房了。
随听拾自从来了灵木这栋别墅之后,每天跟青笺的交集也没有很多,就像是合租的室友,各管各。就算是以前,随听拾小时候要训练,青笺也只是找别人给他做那些重复练习,自己则每天晚上从联盟回来后给他讲点跟联盟有关的东西。
随听拾现在想想,虽然以前魔鬼训练挺可怕的,但是那时候和青笺的相处温情的是现在不敢想的。
随听拾意识到自己爱青笺的时候才十二岁。小孩子哪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觉得,这个人把自己从孤儿院那种吓人的地方带出来了,给自己美好的生活,还对自己那么好,就想和他生活在一起一辈子。
随听拾和青笺表达过不知多少次的爱意,可青笺总是不当回事,一开始的时候,随听拾还会伤心,想着是不是自己不够好,让青笺讨厌了,对方才会不喜欢自己的。
久而久之,随听拾看开了,如果能一直以这样的方式陪在青笺身边,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随听拾想过抽烟,青笺不让,说影响身体健康。
“那为什么你抽烟?”小小的随听拾站在青笺身边,顶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天真看着青笺。“我是大人了,我可以决定我要干什么。你还小,你的监护权和抚养权都在我这里,所以你只能听我的。”青笺手里夹着烟,侧过头看着腿边的随听拾。
那时候青笺还在想,是不是随听拾在孤儿院待的营养不良了,怎么十四五岁了还那么矮。后来看看简直多虑,又过了一两年,随听拾的身高都快冲两米了。
随听拾不觉得当时青笺的话是带有控制欲的,只觉得他对我真好,居然还会关心我。就算是现在想想,那话也不无道理,抽烟的确不好,伤身也是真的。
随听拾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睡前最喜欢胡思乱想。心里埋着一颗感觉随时会爆炸的雷,他总觉得今年会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情。这种吊在心头半死不活的感觉让人难受。
随听拾翻了个身,看到书桌上的钟,凌晨一点。莫名听到楼上的动静,是青笺在洗漱的声音。又半夜接到任务了吗?随听拾猜想。
随听拾和青笺不一样,他不是执行官,不会半夜接到一些什么棘手的问题需要他去处理。
青笺这样的作息已经持续快三个月了,随听拾担心的不得了,倒不是害怕他会在任务中有危险,青笺这样的人,干什么都是十拿九稳的。只是这样长时间下去,随听拾总觉得青笺的身体要熬不住。
他又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候青笺还没有现在这样,外表冷冷的,看上去生人勿近的样子。
那时候的青笺也刚刚成年,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这样的年龄,要承担联盟里近乎所有的任务,还要整改上个君主留下的烂摊子以及其他种种。久而久之,青笺就熬出了胃病。
虽然后来几年有了陈昏肆的帮助,青笺的压力减小了很多,胃也养的好些了,可有些时候压力大,胃病还是会复发。
在随听拾进联盟的第一年,小小的人拿着自己第一份工资,给青笺买了枚尾戒,是个素环。
“哥哥,听说右手小指戴戒指可以保平安,我希望哥哥永远平平安安的!”就像先前所说,孩子总是天真的。青笺当时没说什么话,眸子暗了暗,良久吐出“谢谢”两个字,顺手摸了把随听拾的头,就回房间了。
那是随听拾第一次被青笺那样带有浓浓爱意的触碰,孩子高兴的不行。
现在随听拾想到那些往事还是会觉得很值得、很开心。他翻了个身,朝着飘窗,窗帘没拉,隐隐约约能看见楼下边扎头边去开车的男人。
好吧,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