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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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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郁蜷在床角，白大褂皱巴巴地盖在腰间，监测手环的数值终于回落到82。陆徊背对着他站在洗手台前，水流冲刷过修长的手指，将医用耦合剂和别的什么一并冲入下水道。
"把药吃了。"
陆徊抛来一粒铝箔包装的药片，程郁接住时认出是强效镇静剂。窗外的雨更大了，水痕在玻璃上扭曲成蜿蜒的河流，倒映着两人交错的影子。
程郁咽下药片，喉结滚动时牵扯到锁骨上的咬痕。陆徊突然伸手，拇指抹去他嘴角的水渍，然后当着他的面将指尖含入口中——这个动作比刚才所有亲密接触都更令人战栗。
"你的电解质水平不正常。"陆徊翻开病历本，钢笔尖在纸上悬停，"钠134，钾5.2..."他抬眼，"最近在偷喝周予白的运动饮料？"
程郁的睫毛颤了颤。这个细节他从未在病历里提过。
陆徊突然合上病历，金属扣相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单膝跪上诊疗床，领带垂下来扫过程郁的膝盖："知道为什么我从不问你疼不疼？"
程郁的呼吸凝滞。陆徊的领带夹硌在他大腿内侧，冰凉的金属上刻着极小的一行字：CY-114。
"因为..."陆徊的唇贴上他左胸疤痕，"这里的神经末梢早就坏死了。"
监护仪突然发出"滴"的提示音。程郁低头，看见自己的心率曲线变成完美的正弦波——这是医学上罕见的"绝对规律心律"，通常只会出现在...
"深度麻醉状态。"陆徊替他系好衬衫纽扣，动作轻柔，"沈墨没告诉你？这颗心脏的原主人，是个天赋异禀的钢琴师。"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陆徊抽屉里露出一角的黑胶唱片——《致爱丽丝》，演奏者署名被血迹模糊。
程郁的指尖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在膝头轻轻敲击起来。三连音，切分音，精确得像是弹奏过千万遍。
陆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将西装外套披在他肩上："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陆徊的车停在公寓楼下时，车窗上凝结的水珠将路灯折射成破碎的金色光斑，程郁解开安全带，手指在车门把手上停顿了片刻。
"药。"陆徊从扶手箱取出一个银色小盒，"睡前吃。"
程郁接过，金属盒盖上刻着精细的心电图波形。
"你今晚很安静。"陆徊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没什么想问的？"
程郁望向窗外。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便利店还亮着灯——就是昨晚遇见沈墨的地方。
"没有。"他推开车门，夜风裹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陆徊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铂金戒硌在尺骨上，凉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
"程郁。"陆徊的声音罕见地失去了一贯的从容，"那颗心...在你身体里跳动的感觉..."
他的话没能说完。程郁抽回手，“你最好不要把我当成什么别的人。”关门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电梯镜面映出程郁苍白的脸。他扯开领口，锁骨下方陆徊留下的咬痕已经开始泛青。数字不断攀升，7楼、8楼、9楼——
"叮"。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程郁的监测手环突然疯狂闪烁。走廊尽头，他的公寓门前，静静放着一本被雨水打湿的笔记本。
皮质封面上烫金的德文字母依稀可辨：
"周予安 - 临床笔记"
程郁蹲下/身，指尖触到笔记本边缘时，左胸的疤痕突然灼烧般疼痛起来。
程郁坐在玄关的地板上，湿漉漉的笔记本在掌心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是一行工整的钢笔字：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把这颗心交给7床的小女孩。——周予安 2021.3.16"
指尖下的字迹突然扭曲变形，程郁的视野里浮现出陌生的画面——
消毒水味道的琴房，自己正在弹奏《致爱丽丝》，而镜子里映出的却是沈墨的身影，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银色手术刀。
"唔..."
左胸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程郁蜷缩着倒向一边。监测手环发出刺耳警报，心率曲线分裂成两道截然不同的频率。
哗啦——
笔记本从手中滑落，散开的纸页间滑出一张照片：周予安站在医学院的解剖室，身旁的冷冻柜里，程父的心脏正在莹蓝色液体中缓缓跳动。照片背面用红笔圈出一个时间：
2019.11.30 14:25
（父亲车祸前一小时）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凌晨3:17的来电显示让程郁的呼吸停滞——
沈墨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驶离公寓楼下，车尾灯在雨后的街道上拖出两道血红色长痕。
程郁盯着屏幕上闪烁的"沈墨"二字，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颤抖。左胸的疤痕突然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仿佛那颗心脏在阻止他接听这个电话。
第三声铃响时，他按下了接听。
"看窗外。"
沈墨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失真感。程郁下意识转头，透过雨痕斑驳的玻璃，看见对面大楼的某个窗口亮起一盏红灯——那是医院的紧急手术指示灯。
"现在翻开笔记第47页。"
程郁的膝盖磕在茶几边缘，但他感觉不到疼。泛黄的纸页在指尖翻动，第47页上贴着张褪色的心电图，旁边是周予安潦草的笔迹：
"当双相心律出现时，去老地方找答案。"
电话那头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声响，沈墨的呼吸突然变得清晰，仿佛正把手机贴近手术台："你父亲当年发现的不是医疗事故..."
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是谋杀。"
程郁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监测手环的警报声被无限拉长。
“你有什么目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