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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过去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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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林郑南坦白过去后，我的心理状态好了不少，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他发现什么。令我惊讶的是，他对我的态度竟然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心大。大多数人如果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曾经坐过牢都应该会有点后怕吧？他为什么没有？
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他，没想到他的答案更加令我意外：
“还好吧，你现在不是出来了吗。”他这么对我说，语气淡淡的，好像完全不在乎。不过随后他讲了几件我生活里的可疑举动，包括上厕所前打报告，还有绝不出示身份证。我听了之后有些无奈的笑出声，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甚至还怀疑过你是什么在逃嫌疑犯之类的。”他补充说。
我踹了他一脚，告诉他我已经赎完罪了。他点点头，问我为什么进去。
“……因为干了坏事。”我突然很想吓吓他，于是慢慢靠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可能是很坏的事哦。”
“那应该不会只做一年的牢。”他没上当，把我的脑袋抱进怀里：“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个姿势让我有点难受，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他看着我，还在等我的答案。
又是这种让人产生负罪感的眼神。我看着他的脸在心里说。此时不说实话就好像是背叛他，可真相对我来说又太过难以启齿。“经济方面的。”我最后告诉他，在这之后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再开口。他看着我倔强的样子叹了口气，知道问不出来什么，渐渐也就放弃了。
再见到梅姐时我告诉她自己已经对林郑南坦白，她听到后很高兴，认为我们之间至少是没什么明面上的阻碍了。“所以呢，你之后要怎么办？跟他出国？”梅姐边算账边对我说：“你得想好了，出国可不是小事。”
“不，还没到那一步。”我对她说我得留下，还有很多事在等着我处理。
“啊，那你们不就……”
她没把“分开”两个字说出来，而是对我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对，我们快分开了，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个月。
这段时间以来我和林郑南都在尽可能避免谈起这件事，像掩耳盗铃的贼。于是我们两个捂住对方的耳朵，假装听不到就不会发生，不提起就不会分离。但是，在我内心深处却时刻存在着一种紧迫感，我知道它快来了——那次命中注定的分手。林郑南最终会搭上那架飞机去往地球另一端，而我会留在这儿等庞扬出来。我们或许能再见面，或许不能，没人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那段时间我开始粘着林郑南，开始害怕他离开，害怕他悄悄走了就再也不回来。那段时间他正忙着毕业，为了各种我看不懂的手续焦头烂额；而我面对他的忙碌，只能尽力压下心底疯长的焦虑与不安。
“晚上8点前一定要回来。”我经常这么嘱咐他。他每次都点头答应，却不是次次都能按时回来。
“最近比较忙，要做的事太多了。”他无奈地向我解释。我不满意他的回答，于是我们开始争执，一整晚谁都不理谁，却又在第二天起床后和好如初，互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笑着问对方早上想吃什么。
我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在一起的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减少，没人想把时间浪费在争吵上。
他也在焦虑，与我一样。
我们共同面对这场命中注定的撕裂，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他不可能抛下自己的家人独自留在国内，而我不可能抛下庞扬和那一大摊子事跟他离开。终于有一天，我们的矛盾爆发了。至于原因？很简单，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那张“移民申请”。
我从没那么生气过，拳头砸在桌子上恨不得要把上面的玻璃敲烂。我终于知道这些天他都在忙些什么，原来是在忙着离开我。
“好啊，太好了。”我大口呼吸，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现在随便找个人来段不负责任的浪漫恋爱，一毕业就飞去你的大好前程！你不是要走吗？那就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我像个疯子一样抓着那份移民申请，用力扔到他身上。而那张薄薄的白纸却没有像我预想的一样击中他的肩膀，而是像一片风中的落叶一样，摇摇摆摆地飘落在地面上，正好落到我们中间。
林郑南站在对面，不舍又心疼的眼神刺得我心痛。我看着地上那页纸，力气突然被抽走了一半。于是我跌坐在椅子上，几分钟后，我捂着脸，痛哭流涕。
他走过来，踏过那页纸，抱住我。我猛地一颤，想把他推开，没有成功。
在他的怀抱里，我开始恨他。我恨他对我好，又恨他为什么只对我好这么一小段时间。像给快要渴死的人一滴水，往后的时间里他便会一直期待着下一滴，直到死亡。
我忘了这场闹剧是怎么结束的，可能是我先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也可能是他先对我道歉服软。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场闹剧的结尾竟然转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你得去找个正经工作。”他抱着我说：“至少别让我别担心你，好吗？”
“……”我原本哭得泪眼朦胧，此时却呆住了。
他竟然还没断了这个念头。
后来我把这件事讲给梅姐，她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评价道：“没想到你找的这个小男朋友还挺正直的，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劝你找工作。”
我听完后无语地撇了撇嘴，问她觉得我该怎么办。
“听他的。”她斩钉截铁地说，站起身拍掉自己围裙上的头发碴子。“虽然现在这样的生活也过得去，但确实是没什么盼头。”
我低下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还有，你那个小男朋友，他是真心为了你好的。”梅姐看我不说话，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好好想想，自己起身招呼客人去了。
我若有所思。
几天后，我对林郑南宣布我要开始找工作。“正经的工作。”我向他强调。他看起来很开心，扑上来吻我的脸，转头就去帮我收集各个公司的招聘信息。
04年互联网还没那么发达，找工作远也远没现在这么方便，招聘网站上动动手指瞬间就能群发一百封；那时找工作主要通过两个途径：人才市场和小广告。林郑南一开始推荐我去人才市场碰碰运气，说他几个同学就是在那儿找到了心仪的工作。我一开始考虑过他的提议，可又觉得以我坐过牢的身份跟一群大学生挤在一起实在是有点儿尴尬，因此说什么都不愿意前往。林郑南在对我苦劝无果后放弃，退而求其次开始收集报纸上的招工小广告。
看着他从报纸上剪下来、工工整整贴在笔记本上的一条条招工信息，我一边嘴角抽搐一边在心里腹诽他怎么比我还积极。后来，林郑南开始逼迫我按那上面的电话依次打过去，自此开始，通话待机时的忙音成了我最害怕的声音，每次等待接通的时间都吓得手脚冰凉。
林郑南知道我心态不怎么样，总是见缝插针的鼓励我。今天说我声音比昨天洪亮，明天夸我开场白说的流畅。我对此很受用，总愿意在几个电话后偎进他怀里，一边用手摸他的下巴一边发呆。
那时的我总在想：我真的能找到工作吗？
当然没那么顺利。
我会的不多，又坐过牢，电话一个个打过去，结果甚至都没人愿意给我一个面试机会。久而久之，电话那头的“抱歉”和“不合适”给我的心理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我开始抗拒打电话，无数次输入号码却始终不敢按下通话键。林郑南不忍心看我这么焦虑，决定暂停找工作，由他来教我一些东西，美其名曰提升竞争力。
于是，他开始教我使用电脑。
他的那个电脑我现在还记得：又大又厚的黑色笔记本，重量更是沉的要命，放在包里像拎了两块砖头；除此之外，打开时必须把后面垫起来散热，开机15分钟就能听见下面的风扇发出巨响的噪音。
“这还是我哥从美国买的呢。”他尝试向我辩解。我没管他，只是觉得单从这个笔记本来看，世界第一的国家也不过如此。
自此，我开始了白天发廊上班，晚上家里上学的日子。我之前没怎么接触过电脑，只能从认识图标开始一步步学。记不清有多少个晚上，林郑南坐在我身后，握着鼠标一字一句地对我讲解屏幕里是什么东西；那时我觉得自己很笨，一个简单的步骤总要他重复好多遍才能记住；毫不夸张地说，那时我自成年以来最用功的时候，就连晚上做梦都是关于单元格的合并求和。
我自认为应该等真正熟练掌握那些办公软件后才能再开始找工作，命运却又在此时给我开了个小玩笑：一家公司给了我一个面试机会。我欣喜若狂，对这个来之不易机会无比重视，甚至向林郑南借了他毕业答辩时的西装。“等我的好消息。”临走前，我对他这么说。
他朝我微笑，对我说一定没问题。
穿着松松垮垮的西装，我满怀憧憬的前往那家公司，一路上不停地排练自我介绍和开场白，生怕给面试官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没想到，在前方等待我的，并不是一次寻常的面试对谈，而是差一点儿的万劫不复。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