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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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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有了意识,马上感觉到了来自喉咙和手臂像火烧一般的疼痛。
我口干舌燥,本能地开了口:“渴……”
随着一阵叮呤哐啷,感到嘴边伸过来一只吸管,流出一些温水滋润着我的嘴唇。
我的眼睛干涩地厉害,用了好一会才睁开。
一睁眼,我就看到了病床前一脸憔悴又着急的沈辰。
“你醒了?”沈辰的声音微微颤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虽然是询问,但是手早就死命按了好几下呼叫铃,没一会陆朝熙就喘着气一溜小跑进了病房。
“怎么了怎么了?!谁死了?!”陆朝熙如临大敌,赶紧凑过来。
沈辰阴恻恻地:“你才死了,贺亦雪他醒了,你快看看!”
陆朝熙看了我一眼,对沈辰破口大骂:“你知道什么叫紧急呼叫铃吗?他醒了就醒了呗!你以为我很闲?!”
“你赶紧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陆朝熙没好气的拿出手电筒看了看我的情况,又捏检查了一下旁边的仪器数据,见没什么大碍也放松下来,但嘴上还是不饶人:“瞳孔没散,好得很。”
沈辰没心情跟他打嘴炮,他又看向我:“小雪,你自己感觉呢?”
我淡漠地看了沈辰一眼,偏过了头。
沈辰这才意识到现实,有些局促不安:“你别担心,我不会再关着你了,等你好了我就会走,好吗?”
冷笑了一声,我没有说话。
旁边的陆朝熙看着我们俩的互动,叹了口气:“现在贺亦雪醒了,沈辰,你去吃点东西吧,都三四天了,再不吃不睡我就要抢救你了。”
沈辰见了这拒人千里的模样,犹豫再三,还是松开了我的手。
陆朝熙陪着沈辰出去后,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在回响。
刚刚陆朝熙的话还停留在我脑内,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看得出来沈辰的状态很差。
他的脸色黯淡无光,嘴唇苍白,脸色发青,带着一种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但我不同情他,我不会同情他的,在我看来这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不禁想着等我能走动了,他会不会像他承诺的那样放我走,就算放我走了,他会不会继续监视我?
以他的性格,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接下来几天沈辰都会来,但只是略坐坐就走。我感觉到他似乎很忙,每次来了我都能听到他口袋里手机震动的声音。
到了醒来的第四天,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我看到一个纤细的女性身影,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优雅又利落。
方晚晴戴着墨镜,套了一件驼色风衣,一进门就把一袋保温盒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看也没看我。
“鸡汤,不喝也无所谓,只是顺手带的。”
她语气平稳,优雅得挑不出毛病,却冷得像台冰柜。
“方小姐?”我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方晚晴摘下墨镜,终于看了我一眼,但视线很短暂,像在看一张文件。
“没想到沈辰比我想象的要在乎你。”
我沉默了,不想拆穿沈辰所谓的在乎只不过像是丢了玩具的孩子,固执地不想放手罢了。
她也没期望我回答她什么,缓缓开口:“我想要你离开。”
我噎住了,心猛地动了起来。
方晚晴看到我的反应,微微笑了笑:“看来这也是你想要的。”
“可是……沈辰会找到我的……”
“他还没那么神通广大。”方晚晴漫不经心地:“更何况他现在因为家里的事焦头烂额,压根空不出来时间看着你。”
“那我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安排人把你送走,这个城市你是呆不了了,我打算让你去C市,在那儿先不要用自己的名字,暂时用我给的假身份,沈辰不会知道你去了哪。”
“等过个小半年,”方晚晴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墨镜:“沈辰想通了,你也自由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你。”
“那我的标记……”我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终于方晚晴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他把你标记了?”
“嗯。”
方晚晴扶住额头,一脸的疲惫和烦躁:“你先打靶向抑制剂吧,我会帮你问问洗标记的事,但是这种事没这么好办,现在政策对洗标记的要求抓的很严。”
我点点头,如今的我已经没有了独自度过潮热期的能力,只能靠抑制剂撑过去。
“这件事事不宜迟,明天晚上沈辰有生意要谈,你准备好,我会叫人来接你。”
沉默了半晌,我忍不住开口道歉:“对不起,破坏了你的婚姻。”
方晚晴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破坏?”
“不管过程怎样,结果就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得了,我知道是沈辰把你关起来的。”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跷起了腿。
“而且他对我没兴趣。”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方晚晴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本来以为沈辰会明白我更适合他,但我错了,他没我想的那么聪明。我也没兴趣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身上花太多心思。”
“……那你要离婚吗?”
“离婚?”方晚晴挑起了眉:“虽然我和他没有感情。但是我们结婚不像那些普通人为了什么可笑的爱情,我们之间的关系更稳固,我们是为了利益。”
这话沈辰之前也跟我说过,但没有说得很具体。
“只是他最近像丢了魂,三天两头往你这跑,再这样下去他会没有能力完成我们的目标,我不能让你坏了我的事。”
我表示理解,寒暄了一句:“你值得更好的。”
“当然。”她笑得不可一世,反而透出一股子和平常不一样的娇俏来。
“不过对我来说,沈辰姑且还算是我的朋友,我还是帮他说句话。”她重新戴上了墨镜,打算离开。
“沈辰对你很不一样,有时候我觉得他对你的感觉大概就是那些普通人常说的爱。”
“我也大概知道他以前的事情,他在成长的过程中没什么感受被爱或爱人的机会,他是被自己的改变吓坏了,所以才这样对你。”
我看着她的身影,没有什么反应。
方晚晴看出了我的回答,点点头,转身走出了病房。
第二天沈辰又过来了一趟,他为我倒了些蜂蜜水,想哄我喝下去,被我拒绝了也不恼,只是替我掖了掖被子,又调低了点滴的速度。
“手会不会冷?”他想过来替我暖手,却被我躲开。
他有些尴尬,但面上也不显出来:“这几天我有些忙,来的比较少,陆朝熙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沈辰。”
沈辰惊喜的抬头,这是这些天来我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我在,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呢,但一想到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面,我就没来由地有些胃疼。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替我先开了口。
沈辰却误会了我的意思,他低下头苦笑了一声:“你放心,我已经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也跟你姑姑说了,你可以搬过去。”
我用力闭了一下双眼,压下自己复杂的情绪:“沈辰,我用你的钱还了你,那就不算还,我还是欠你300万。”
他没想到我会说这个,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有些慌张:“你不用还!我回去看过了,高利贷的生意是沈昱好几个月前偷偷转给我的,我上个月才知道这件事,还没来得及细看。”
“所以……所以我没有故意在玩弄你,我不知道你欠的钱和我有关系,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
“是你的还是你大哥沈昱的,都不要紧。”我打断了他:“总之都是你们沈家的,等我出院了我会去工作还你。”
他知道此刻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枉然,只好沉默下来。
我看着他脖颈间的银色项链,突然觉得很刺眼,伸手想要扯下来。
他却像被踩了尾巴,全身汗毛都竖起来,猛地弹开。
“这个东西你还给我吧。”
沈辰摇摇头,表情很是受伤:“这个,我想留着。”
果然他不会像他演得那样顺从,我转过头,不与他再争辩。
他看我又摆出一副不愿意沟通的样子,知道我生气了,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咬咬牙把项链取了下来。
我感到手里多了一条金属链子,还带着沈辰的体温。
“那……你先保管它,好吗?”他露出一些恳求的神色。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鬼使神差地,我没有再说难听的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吸了吸鼻子,好像有点放松下来,此时他裤口袋里手机开始震动,他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去吧。”我开口,是难得的温和。
他有些感动,点了点头,轻声说:“那我走了。”
走之前他又给我掖了一下被角,回头看了我好几眼,似是下定决心,离开了房间。
到晚上,就如方晚晴许诺的,她安排了一个人过来接我。但是他并没有给我办出院手续,这也是当然的,如果办手续沈辰马上就会收到短信。
坐上车,来人给了我一个袋子,我翻看了一下,里面是方晚晴给我准备的□□件。
“大小姐要我们开车去,不走公共交通比较安全。”
“我以为沈辰可以去查监控。”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少看点小说”
开到Y城的边缘,我突然出声:“能不能在前面停一下,那儿有个陵园。”
他没回头:“大小姐要我尽快把你送走。”
“就10分钟,10分钟就好,我很快。”
男人看了看时间,似乎是在考虑可行性。判断这10分钟无伤大雅之后,他按我的要求让我在陵园下了车,并远远地看着我。
我一排一排地找,怎么也找不到安浩晨的墓碑。
今天是安浩晨的忌日,但这是我第一次来这看他。
突然我看到一个墓碑前放着一束铃兰花,这很奇怪,哪有来扫墓买铃兰的。
但安浩晨曾经很喜欢铃兰花,他说那很像我,圆润又干净。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走过去,失望地看到墓碑上完全陌生的照片和名字。
“张梓义……?”
我低头一看,那束铃兰上附了一张卡片,卡面的署名是谢凡。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迅速蔓延到全身。
我想起谢凡每年都会发短信告诉我他去扫墓,但却从没有给我拍过照,我也从没要过。
现在想想,以谢凡的性格,应该会发很多照片给我才对。
在今天,能让谢凡专程来祭奠的人,只有一个人。
虽然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拼命想要讲述一段别的故事,但我透过那故事看到了一个真相。
那下面,埋着的是安浩晨。
我冷得直发抖,直觉告诉我我不该推理出这个答案。
来不及多想,男人就走了过来:“时间到了。”
我惊魂未定,缓了一会道:“稍等。”
我把墓前的泥土掏开,掏到一个比较深的位置,将手上的项链放了进去。
这是本该就属于你的,阿晨。
我站起来,就着夜色匆匆和男人离开。墓碑静静地立在那看着我远去的背影,仿佛今夜从未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