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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残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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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C市已经快半年了,刚开始我哪也不敢去,生怕被沈辰找到。
但就像方晚晴说的,沈辰还没那么神通广大,我足足躲了半个月才敢出门,见没什么异样发生才安下心来。
沈辰大概已经想通了,知道自己对我的不是爱,而是占有欲。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应该放下心才对,但是现实是这个答案让我的心隐隐发疼。
出门后我开始准备找工作,出于谨慎还是用了假身份投简历。有几家公司通知了面试,我特意投了不交社保的公司,对我来说比较安全。
面试到第二家,我发现面试官是个熟人。
江叙尧看到我惊掉了下巴,嘴里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怎么投简历不带照片啊!”
……
“还好我现在这家公司缺人,不然没照片的简历第一轮就刷掉了。”
江叙尧和我坐在楼下的全家便利店,我们多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要聊。
“你不是在xx公司吗?”我喝了口咖啡:“怎么跑到这个社保都不交的牛马公司来了?”
江叙尧摆摆手:“都是短暂的啦,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工作室的事情吗?”
我有些惊讶:“你还在准备那个事啊?”
“对啊,工作室刚起步,我想来看看小公司一般都从什么单子开始做起,好积攒一些客源。”
“你应该不需要做这种小单子啊?”
“还不是因为某人不来?”江叙尧有些怨念地看着我:“都说了大单子都是冲着你的名头来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那时候我发生了很多事。”
“没事啦,”江叙尧摆摆手,兴奋起来:“那你现在怎么想?”
“嗯……”我思考了一会:“其实也不是不行?”
江叙尧有些激动:“真的吗!你愿意来我的工作室?”
“我现在还欠着债呢,虽然没那么紧急了,但是收入还是多一点比较好。”我笑道。
江叙尧高兴地要跳起来:“哦耶!我终于可以跟甲方大佬们交代啦!”
看着江叙尧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我也感到一阵轻松,难得地大笑起来。
开工作室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万事开头难,虽然累了些,但好在客源很稳定,不到两个月我们的工作就排到了年后。
工作室里人不多,我前公司的小莉刚好离职,我抱着试试的心态联系了她。
她正在C城的老家躺平,听到消息高兴得不得了,说她妈已经看她在家里当米虫不顺眼很久了。
“没想到贺哥你来C城了!你知道吗,前两个月有人打电话到我老家来找你!”小莉抱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布置工位一边说。
我呼吸一滞:“他们都说什么了?”
“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啊!我说不知道,他们又打来好几次,我都不敢接。”
“我还以为是廖嘉玮他们还在为难你呢!”小莉把手指比一个叉字挡在嘴前:“不过你放心,就算我知道你在哪,打死你我也不说!”
我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合着好处都给你占了是吧?”
小莉一瘪嘴:“你又抓人家语病!”
好在小莉是个大大咧咧的小女孩儿,也没跟我计较,转头就请了工作室的大家喝奶茶。
我的生活竟然变得正常起来,好像那些压力都是上辈子的事。
我不再担惊受怕,也不需要没日没夜地赚钱,更不用面对自己不想见的人。
但每当深夜,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行驶声,天花板上热胀冷缩的弹珠声,冰箱反复启动的轰鸣声,都吵得我无法入眠。
并不是因为声音太大,而是它提醒了我,在我无法用忙碌占满自己思绪的时候,我会想起那个人。
想起那个人的残忍,自私,无情。
还有他的脆弱,痛苦,恳求。
夜晚无限放大了这回忆里的每一个细节,让我无法呼吸。
我明知道天亮了我就可以忘记这一切,但夜晚太长,长得刺骨,长得无望。我没有办法,只能把这份苦楚嚼碎咽下。
好在夜晚总会过去,我还是把自己都投入了工作中。我在自己的工作上的确很有天赋,顺利策划了好几场展览宣传。负责人很高兴,偷偷留了联系方式给我。
可惜我没有跳槽的意思,我礼貌地拒绝后,对方很苦恼地笑了:“真可惜,贺先生,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我以为活动策划会更适合你呢。”
“我现在是和好朋友搭伙开工作室,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不过谢谢您的赏识。”
负责人理解地点点头:“自己创业啊,很好,年轻人很有冲劲!”
我低头啜了一口咖啡,心说你明明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
我对面的女人名为程意芒,不得不说她是一个漂亮到很帅气的女人。今天她穿着一件白卫衣,带着鸭舌帽,不像平时见到的戴一堆夸张招摇的金属首饰。她的袖子挽到手肘,头发随便扎成一个低马尾,大大咧咧喝着咖啡。
程意芒算是我们工作室的大客户,她专做服装设计展,对广告宣传的审美方面要求很高。但市面上大公司做的方案都有些商业化,经过熟人介绍她认识了江叙尧,看了我的作品觉得调性相符,所以找到了我们的工作室。一来二去就成了比较稳固的合作伙伴。
“哎,你结婚了没啊?”程意芒突然问道,我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
“程……程小姐!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程意芒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你身上的alpha味儿很重啊,重得呛鼻子。”
我尴尬地抚上后颈。最近有些忙,都没想起该到打靶向抑制剂的时候了。
我离开了沈辰太久,身体认为我被我的alpha抛弃了,会分泌alpha的味道来安抚自己。这种情况常出现在已经标记的异地ao夫妻身上。
“对不起,我最近没打抑制剂,让你不舒服了。”
程意芒不在意地摆摆手:“异地恋就这样,你家那位占有欲也太强了,这味就跟狗打标记似的。”
我祈祷现在来个什么让她赶紧停嘴,虽然我自己闻不到这味道,但听她说完我总感觉自己身上被尿滋了。
“抱歉抱歉,我多加一个抑制贴。”我从包里拿出一个新的抑制贴贴上。
“没事,狗alpha嘛,都这样。”她眨了眨眼:“如果我哪天要标记人,估计也是这出。”
程意芒完全就是随心所欲的典型,想说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想过我俩有没有熟到能聊这个话题。
我有些黑线,这倒是挺像那谁的,是不是alpha都有点儿这样?
“但是呢,我说真的,你如果之后对展览策划有兴趣,你就联系我,我这边随时给你留个位置。”她站起身,我才发现她今天没穿高跟鞋——饶是这样她还是比我高一个头。
送走她后,我想着她刚刚的提议,不免有些心动。如果能去做展览策划,我可能会有机会规划安浩晨的摄影展。
哪怕这场摄影展不会来什么人,但我还是想把他拍的那些照片让更多人看到,仿佛这样就会有更多人记住,这个世界上曾经有安浩晨这个人。
……
人一忙碌就会对时间失去感知,埋头在工作里的我浑然不觉日子的飞逝,注意到的时候发现一下就过了小半年。
前几天路麓突然找到了我,我问他怎么找到的,他只说山人自有妙计,还要我放心他不会告诉别人。
“贺亦雪,你知道吗,你今后就是平坦大道!”路麓醉的有些迷糊,搂着我举起酒瓶一边走一边大喊:“重获新生!”
我笑着点头:“是是是!托你的福啦,我的金主大人!”
“哎西!”他不满地嗤了一声:“别说那些废话!你哥哥我!有钱!那一百万,当我送你,庆祝你终于自由了!”
自由吗,我有些无奈地笑,没告诉他我还欠着沈辰300万。
“那个谁还装出一副要死的样子,嗝,苦肉计,我呸!”
我心一动,本能问道:“你说沈辰怎么了?”
“……杜岚和说他抑郁症,我看他是装的,又说他快死了,要我告诉他你在哪。”他有些丧气:“对不起啊,为了找你我去问杜岚和要了一些通话记录,谁知道这个小人恢复了电脑文件,但是你放心,他不知道你具体在哪的!”
我没心思怪他,心里乱得很。
沈辰快死了?他那样倨傲自负的人会得抑郁症吗?
见我沉默,路麓有些急了,他丢了酒瓶子,握住我的手,委委屈屈地说:“都怪我,你放心,如果真的会出什么事,我会给你找新的地方安置好你的!”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我笑了出来。
“我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老要别人帮忙怎么行?没事,就算被他们找到也是正常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贺亦雪,你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路麓打了个嗝,突然换了个话题:“那时候那帮流氓堵着我,只有你替我报了警,还挡在我前面,你明明比我还矮……”
他伸出手,比了一个非常夸张的低处,仿佛我只有60厘米高。
“你明明,比我还害怕的样子……但是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贺亦雪,你怎么这么好呢……呜呜呜……你为什么对别人这么好呢……”他抱住我,突然就哭了:“你这么好,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你……他怎么能那样对你……呜呜……”
我回抱住他,鼻子酸酸的:“因为我知道你也很好呀,路麓,不哭了,我们现在都好了。”
他听到我哄小孩一样的哄他,破涕为笑,又推开我说他是我爸爸,照顾我是应该的。
我几乎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这个醉鬼拖回去,暗自下了决心不许路麓再碰酒精。
虽然我说了被他们找到是正常的事,但是我不知道杜岚和来的这么快,路麓走了还没一天,我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杜岚和。
过去了半年,我对他们的敌意也小了很多。
虽然我知道杜岚和陆朝熙那时候因为误会我,对沈辰说了不少事导致了我们俩的争吵,但那并不是他们的错。
“你进来吧,外面冷。”我让开一条道。
杜岚和道了谢,却没有跟我寒暄的意思,我看到他露出一些焦急的表情,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听这些,我也希望我有时间慢慢劝你,但是现在沈辰很严重,真的很严重。”杜岚和言辞恳切:“你能不能去见见他。”
我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辰他是我的发小,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他绝对没有你想得那么坏。”杜岚和失了以往的冷静,有些焦躁:“你不用做什么,也不需要对他有什么承诺,你只需要去看看他,起码让他吊住命,我和陆朝熙会想办法做之后的事。”
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我知道自己的心不该有感觉,但它确实疼了,就那么一下。
沈辰要死了吗?
我想我是恨沈辰的,但我此刻才发现我不太愿意去想沈辰会死的可能性。
他看我表情有些松动,连忙趁热打铁:“沈辰毕竟跟你有过好的时候,你就当顺手救命,当积德可以吗?我保证沈辰好了我亲自送你走,他永远找不到你。”
我没有正面回答,进屋里收拾了几件衣服,拿出了自己身份证,开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