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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脱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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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沈辰着急忙慌想先带我去医院，但架不住我以跑回C市相逼，先去警察局把储存卡交给了郑杰。
郑杰拿到后赶紧连上电脑，办公室里只剩下录音的声音。
听完录音，郑杰久久不语，拍了拍我的肩膀：“多谢了。”
我眼里含着泪，有些怅然：“阿晨他……他总算可以作为安浩晨被记住了。”
因为安浩晨的直系亲属早已全部离世，身份不再需要隐瞒，他的照片终于得以对外公开。
他不用再带着假名沉睡，不用再隐去笑容与过往。他终于可以坦然地成为自己，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曾拥有的温柔与坚定，看到他为正义所付出的无畏和勇气。
载誉而归，荣归故里。
只是，那一切都定格在了他28岁的年纪。
再也不会有新的照片，再也听不到他本人的声音。他终于被记住了，但也永远留在了过去。
从警察局出来，沈辰的第一要事就是带我去医院。
我的手指被包成了胡萝卜，只有一两根幸免于难。
沈辰心疼得要命，本来他打电话给陆朝熙想要他亲自过来给我做手术，陆朝熙破口大骂沈辰留下的烂摊子——因为这些事，连路麓也被警察盘问了，现在路麓认定了他是个蹲大牢的，要跟他分手。
看我从手术室被推着出来——这次是坐着的，打的局麻。沈辰赶紧迎上来接过我轮椅的把手，推着我进了病房。
接下来两天沈辰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就像一只有求必应的大型犬，只是功能性比狗强点儿。
我没吩咐的时候他就坐在我旁边看着我玩手机，眼睛里亮晶晶的，我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有条尾巴他能摇成螺旋桨。
但这只狗太过黏人，而且非常会顺着杆儿往上爬，这几天颇有些不老实的趋势，从偷偷身体接触变成了光明正大的揩油。
这天我忍无可忍，沈辰竟然趁我睡觉想要低头亲我！
我看准时机一个头槌，他猝不及防，抱着额头就蹲了下来。
“贺亦雪你太狠了！你头槌我你难道不疼吗？”
我的额头当然也疼，但是要对付这种人就得下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心。
“沈辰，你想干嘛呢？”我阴恻恻地：“你别忘了你还结着婚呢？”
沈辰抬起头，嘴巴张成一个“O”形。
我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还装蒜！”
他也没敢躲，大喊道：“不是我不想离婚！我都和晚晴说好了！她都答应了！但是最近我一直联系不上她！她电话也不接！”
“呵呵，你看我信吗？我跟你说我没兴趣当小三，等我手好了我就回工作室！”
沈辰大受打击，急急忙忙就出去找方晚晴。
还没等他找到方晚晴，方晚晴第二天就自己来了。
她完全失了精致和优雅，穿着一件宽松外套，里面是连衣长裙。她的头发披散下来，脸上也没化妆，嘴唇紧紧地抿着，像是很暴躁的样子，唯一和以前的她气质相似的是她踩着的细跟高跟鞋。
这还是那个精致到头发丝儿的方晚晴吗，我不禁有些心虚，但又觉得她不是为了沈辰变成这副模样的。
“你怎么老在医院里？”方晚晴阴沉沉地：“沈辰这几天都快给我打爆电话了。”
我啊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跟她说你老公想为了我跟你离婚？
“你和沈辰的事儿，”方晚晴烦躁地把头发拢到后头：“我不管，你俩怎么着都行，但是我不离婚！”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我没，没打算和沈辰……”
但我实在很好奇她为什么突然这么不想离婚，沈辰跟我说那件事以后方晚晴家里的财产虽然被查封，但方晚晴早就挪走了大部分的资源，自己开辟了一条路单干去了。
按理来说方晚晴达到了目的就应该把沈辰踹了，毕竟据沈辰转述，在方晚晴眼里，现在的沈辰只是个“五分男”。
“行了，你和沈辰怎么回事儿我不知道吗？他说要死了你就赶紧跑回来了。”方晚晴翻了个白眼，此时她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来电提醒，突然脸色变得更差。
“fxxk！shit!Putain!Verdammt!Faen!”方晚晴狠狠把手机摔在病房内的皮质沙发上，嘴里叽里咕噜爆发出一堆外语。
除了f词我只能听懂Putain是骂人，由此推断她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此时沈辰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保温瓶，嘴里还咬着一条毛巾。
“里古然干毛！”沈辰连嘴都忘了松开，说了句鸟语。
“我过来干嘛？”神奇的是方晚晴竟然听懂了：“你说呢，你天天打我的电话，微信拉黑你你就打我工作电话，你烦不烦啊你！”
沈辰这才把身上的装备都放下来：“晚晴，你干嘛找贺亦雪啊？你不想跟我离婚也不用来找他啊！”
我把手挡住脸，头侧向另一个方向，活像个被大房抓到的小三。
“我是来跟贺亦雪说以后你俩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我跟你不离婚！”
沈辰满脸苦相，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只觉得眼前一花。
“谁说你不离婚的，今天就给我去离婚！”
我听着这声音怎么听怎么熟悉，转头一看门口站着的是凶神恶煞的程意芒。
方晚晴大惊失色，退了两步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强装镇定道：“你管我，不许你破坏我的家庭！”
我神色古怪，家庭，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哪有三个人的家庭。
程意芒咬牙切齿：“我看你是不记得那天晚上搞的时候都跟我说什么了？”
她没耐心等方晚晴回答，大步跨过来，不顾方晚晴反抗就箍住她的腰，走着螃蟹步把她抱了出去。
“沈辰是吧，明天方晚晴就跟你离婚。记得把户口本带上，我把地址短信发给你。”
撂下这句话，程意芒就抱着方晚晴出去了，外头只剩下方晚晴彻底崩溃，气急败坏地大喊“我不离婚！我不离婚！”的回响。
沈辰震惊地目送她们离开，转向我用气声夸张地大喊：“她们怎么搞到一起的？！”
我顺手从床头捧了根洗干净的水果黄瓜，一边像仓鼠一样啃一边点点头：“你应该是被反绿了。”
因为手伤不算什么大事，我没几天就出了院——我实在是不想住院了，这段时间在医院待得太多了。
有时候我都怀疑陆朝熙才是那个幕后黑手，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医院赚钱。
沈辰顺利离了婚，红光满面：“小雪！我离婚了！我现在是单身了！”
我嫌弃地看他一眼：“成了离过婚的剩男还这么高兴。”
他今天心情很好，也没在意我泼的冷水，等红灯地时候从驾驶座凑过来，黏糊糊地蹭我的脖子：“小雪，我乖不乖！”
我看他精气神比我刚回来好了不少，也有些被他的情绪感染：“挺乖的。”
他抬起头，眼神灼热地看着我，眼神在我的嘴唇和眼睛之间来回切换，仿佛在暗示什么。
我坐直身子：“这样看又没那么乖了。”
他有些失望：“哦，那我不这样了。”
有些受不了他那副阴云密布的模样，我只好挑起另一个话题：“你之前说你的案子怎么判的？”
沈辰高兴起来：“多亏了你留的那张储存卡，听郑杰说上头觉得我功大于过，而且没有主观恶意情节，量刑的时候估计会裁减不少！”
“哦……那你要蹲多久啊？”我问道。
“大概会判个缓刑吧，运气好不用坐牢，老实点呆着就行了。”沈辰打着方向盘，一边看路况。
“那……沈厉和沈昱呢？”
虽然我尽量小心翼翼了，但一提起这个话题，沈辰的脸就有些沉。
“沈昱大概率会判死刑，沈厉犯的事儿太多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判，光调查都得好几年，但估计也没什么悬念。”
我心一抖，毕竟是曾经认识的人，一听到他要判死刑，我还是觉得胸口有点堵。
沈昱虽然坏，但跟我也算“麦当劳之交”。
在我看来那个有点嫌弃快餐店的，对普通人的生活没常识的，和自动点单机斗智斗勇的沈昱比新闻通告上的照片更加鲜活。
“那你还好吗？如果不想见沈厉就不要去见了吧？”
沈辰后来想去看守所里见沈昱，但被沈昱拒绝了。
他回家后和我在床上抱着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说沈昱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做什么都擅长，还说自己那会没人管，成天就知道闯祸，但如果自己真被欺负了，沈昱又会暗暗为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讨回公道。
爸爸从来不管他，只有沈昱这个做大哥的会看他的成绩单，然后冷淡地说一句：“还不错。”
说到后来，沈辰把脸埋进我的肩窝里，身体微微颤抖。
我能感到肩膀一阵湿意，沈辰在伤心，既伤心哥哥幼时的温柔，也伤心哥哥如今的狠毒，他难过于沈昱是真的想杀死他。
那一晚他搂着我，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就跟我说既然沈昱不见他，他想去见一见沈厉。
“我没事，”沈辰淡淡地：“见了这次就不用再见了。”
他这样强装镇定又有些脆弱的模样反而让我更心疼。
到了警局，沈辰没让我跟着进去，我只好在外面等，刚坐下就看到谢凡从里头走出来。
“诶！贺亦雪？”谢凡似乎不太忙，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你陪沈辰来看他爸？”
我有些低落，算是默认。
他理解的点点头：“不管是谁看到自己老子坐牢都不好受的。”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打起精神问他：“我看到新闻了，那个于德武现在是被撤职查办了吗？”
谢凡像是有些放松下来“是，这事牵连了好多人，纪检立了专案组来查。”
但这种事哪有真正的终点，一座山倒下，下一座很快就会顶上来，山脉连绵不断，永无止境。
我摇摇头，不想去想这些，如今我和沈辰都能活着，身边的人也都一切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
沈厉在玻璃后面，身形老迈，眼神里依然是骄傲和不甘。
沈辰坐在另一头，静静地看着这位在自己眼里既狠毒又冷漠，曾呼风唤雨的父亲。
“爸。”
沈厉对这句称呼没什么反应，只是开口，语气森然：“你以为脱离了我，你还能活几天？”
沈辰冷着脸，声音低沉：
“你错了，爸。”
“我活得比你干净，也比你自由。”
沈厉眯起了双眼，此时才意识到，或许自己从未看清过这个小儿子。
“你是来见我最后一面？”
沈辰点点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但无论如何，你是我父亲。”
“我来见你，不是为了原谅你，是为了原谅我自己。”
沈厉看着沈辰，眼神里都是疑惑不解。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的所知所想都是我教的。”他低声反问，“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沈辰盯着他，嗓音冷到极点，眼神却没有一点恨，只剩淡淡的漠然。
“你教会了我活着，但你从来没教会我做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