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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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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那天去了游乐场,栾越青才知道应秋至是早有预谋。票是他提前在网上就订好的,甚至包里还装了防晒喷雾。
而且或许是因为自己帮他拿回了属于他的金牌,一整个下午应秋至都格外听话,不管栾越青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一一满足。
从游乐场回来以后,栾越青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晒伤了一些,晚上睡觉时手臂上的皮肤火辣辣的痛,他睡不着,就骚扰应秋至,两个人打着电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直到栾越青睡着。
这样过了几日,栾越青手臂上的晒伤好的差不多了,应秋至也终于结束了他的暑期培训课程。
这天栾越青翻看日历,惊奇的发现假期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时间,开学的日子近在眼前,意味着应秋至的生日也很快就要到了。
他边思考要给应秋至送什么礼物,边琢磨着要怎么敲开应秋至的心门,又想苗粟说上去直接亲他的话究竟是不是在唬自己。正在此时,门铃响起,他走过去,原来是应秋至先拎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敲开了他的家门。
他以为是应秋至给自己买的零食,欢欢喜喜的接过来,才拿到手里就大感不妙,翻开看了两眼,立刻见鬼一样惊恐地塞回到应秋至的怀里。
“你拿错东西了吧,”栾越青心有余悸道,“我不需要这个。”
应秋至熟稔地换鞋进门,他不容拒绝,神色平静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每天一套试卷,我晚上过来检查。”
“我不要!”
栾越青崩溃地大叫一声,转身就要跑回自己房间。
林阿姨拿着拖把路过栾越青的房间门口,看见应秋至正像捉小鸡仔一样将栾越青很轻松的放到了座椅上,栾越青苦着脸,目光刚好瞟见路过的林阿姨,他才张了张嘴,林阿姨目不斜视的走过来,轻轻关上了门。
宽阔而空荡的书桌上堆起了厚厚一叠试卷,栾越青郁闷地盯着试卷,试图用眼神将它们一把火烧成灰烬。
应秋至没理会他的负隅顽抗,他把那堆试卷分门别类,按照基础巩固,专题冲刺,和深度训练的模式摆放好,并摆了个日历在栾越青的面前。
“这什么?”栾越青下意识接过来,低头看了看,日历上是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他立刻两眼翻白,整个人软成面条一样瘫在座椅里,还不停哀嚎,“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应秋至,你这是恩将仇报……”
应秋至单手把人扶正了,又从笔筒里抽了支笔出来,强硬地塞进了栾越青的手里:“现在就开始,写。”
一直到晚上入睡之前,栾越青的脑海里都是应秋至冷冰冰的,写。
他被应秋至训了一天,从心理到精神全方位无差别的遭受到应秋至的攻击,他说栾越青比猪聪明一点,因为猪不认识字,但栾越青会写会认。又说栾越青可能是成形的精怪,所以才没开灵智,不懂人言。
气得栾越青当场就要撂挑子不干了,在房间里佯作愤怒地大步转悠好几圈,想要伺机逃跑,但很快就被抓了回来,并且挨了揍,只得老老实实的接着写。
晚上躺在床上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感觉心里对应秋至那一点懵懂的情愫顷刻间幻灭,他给苗粟发信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应秋至了。
苗粟没有回复他,大概有事在忙。
池闲也没有回他的消息,应该还在回程的飞机上。
他抱着手机无聊地刷来刷去,正睡意上涌时,忽然察觉手心一震,定睛一看,是应秋至发来的消息。
应秋至:今天怎么没有晚安。
为了表示出自己追求应秋至的诚意,栾越青从网上学了自以为很有用的一招,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要给应秋至发去问候的早安与晚安,希望应秋至可以明白自己真心实意追求他的决心。
从第一次被应秋至拒绝以后,他就持之以恒的一直坚持着。
他今天故意不发,没想到应秋至竟然会主动询问,不过栾越青此刻才没有和他调情的心思,他只是忿忿盯着那句话,心里百转千回的骂了应秋至一通。
手机又一次震动,他赶忙点开来看,还是应秋至的消息。
应秋至:那我说了。
应秋至:晚安。
栾越青抱着手机,把这两行字翻来覆去的看,直到手机自动熄屏,无边的黑暗里,他躺在床上,摸索到那条陪伴他一起长大的流苏小毛毯,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心跳得很快,栾越青在令人安心的环境里迷迷糊糊地想,应秋至冷着脸训人时真帅啊。
从这一日起,栾越青悠闲的假期生活正式宣告结束。
比起栾越青,林阿姨显然很乐意看到应秋至过来监督他的学习,甚至还助纣为虐,每次听见应秋至敲门,立刻就喜笑颜开的走过去把他迎接进来,并给了他一把栾越青房门的钥匙,好让他去把躲在衣帽间里妄图将自己隐藏在一堆衣服里的栾越青给揪出来。
就这么苦不堪言的过了几天,栾越青眼瞅着就瘦了一点,不过虽然心里有怨气,行为上却很实诚,对于应秋至的话不说言听计从,但也绝不会转眼就忘,只不过他总有出神和犯懒的时候。
如果刚挨了训,他就耍赖赌气不肯继续写,要应秋至答应给他买零食才会继续拿起笔。
如果没有挨训,又因为自己的粗心写错了题,栾越青看着应秋至的冷脸,就会老老实实地改正题目,还会态度诚恳的把两个手掌并在一起摊开摆到应秋至的面前,意同认错受罚。
应秋至也就象征性的抽他一下。
白天受尽学习的折磨,晚上应秋至还硬要带着栾越青出门打球,栾越青不肯去,他一整天都没什么机会看电视,好不容易写完试卷,才不要去打什么鬼球。
见好言好语栾越青丝毫不为所动,应秋至打算直接上手,栾越青就直挺挺地躺在沙发里,小脸上满是倔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想了想,应秋至说:“打球,或者跑步机……”
栾越青马上坐起来:“我选跑步机!”
应秋至呼出一口气,出其不意的弯下腰,俯身把栾越青扛了起来,栾越青不停挣扎,但最终还是被应秋至弄到了车上,老老实实跟着他一起去了球场。
上场不过几分钟,栾越青就伺机悄悄溜走了。
等栾越青的身影消失在跑道尽头,朋友拍着球过来,对应秋至道:“诶,你发小怎么跑了?”
“没事,”应秋至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接过朋友扔来的球,“过会儿我去找他。”
半小时后,应秋至找到正躺在公园座椅里一边吃着烤肠,一边欣赏夜空的栾越青。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栾越青动也没动一下,朝应秋至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掌:“给我一张纸。”
掌心很快被人放下一张洁白柔软的纸巾。
栾越青擦干净嘴角的油渍,他看见应秋至走到自己身边,慢慢蹲了下来,刚运动完,应秋至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被体温烘出一种说不上来的香味。
栾越青偏过头去,看着应秋至的双眼:“应秋至,刚刚有一颗很小的流星。”
应秋至问:“那你许愿了吗?”
“当然,”栾越青抬起手指,摸索到应秋至的衣角,揉了揉,“你猜我许了什么样的愿望?”
应秋至想了想,给了他一个很庸俗又朴素的回答:“暴富。”
“你怎么那么俗,”栾越青收回手,他撑着座椅起身,又拍了拍身边示意应秋至也坐下,然后才说,“其实我忘记许愿了。”
“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那是流星,等我反应过来以后它早就消失了,所以我才没有许愿成功。”
应秋至轻轻嗯了一声,栾越青又意有所指地道:“不过我觉得就算不许愿,我想要的东西也都会得到。”
说完,栾越青转过头,看向应秋至。
应秋至却错开目光,将眼神落在不远处绿化带里,正随夜风摇曳着的几簇矢车菊。
栾越青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够被满足的小孩,从小就是这样。因为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多,所以愿望也都是很简单的,比如应秋至就记得,十岁那一年,栾越青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楼下王奶奶走失的小狗很快回家,果然没过几天,小狗就自己跑回来了,并且毫发无伤。
他莫名认为这是一种独属于自己的能力,就是想要的所有东西,最终都会得到,至今深信不疑。
不过长大以后,栾越青发现这种能力偶尔也会失效,就比如他有时候想要应秋至一直听他的话,又或者想要应秋至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但这些统统都没有实现。
没有实现的原因,栾越青认为不是自己能力的问题,而是应秋至本人在从中作梗,才导致他的愿望迟迟没有圆满。
“给你一个机会猜一猜我现在的愿望是什么,”栾越青语气轻快,他用手肘碰了碰应秋至的手臂,“你快点猜一猜,猜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应秋至几乎不用多加思考,他站起身,顺手也把栾越青拎了起来,并说:“走吧。”
栾越青跟着他一路走到公园外面的便利店,看应秋至走到冰柜前,从里面拿出一根雪糕,到前台去结账。
然后那根雪糕就出现在了栾越青的手里,他惊喜地说:“我就知道我的愿望最终都会成真的。”
雪糕吃了大半根,应秋至才问他:“你要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
栾越青像是才想起来一样,他靠近了一点应秋至,神神秘秘又隐藏不住欣喜的,小声对他说:“我要去滨海市了!”
栾父栾母因工作缘故,离开临城前往滨海出差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因为很久没有见面,想念之余,栾越青也生出一丝要捉弄应秋至的念头,于是给父亲拨去电话,希望可以去滨海看望他们。
不过栾父当时并未立即答应他,只是委婉道:“爸爸很忙,可能没有什么时间照顾你。”
栾越青道:“这又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去滨海见一见你们,不会留在那里很久的,而且我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栾父犹豫了片刻,才说:“好,你自己不要买票,等爸爸来安排。”
挂完电话,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开临城,而应秋至没办法隔着数百公里的距离,捉着他写一些很伤害视力以及大脑细胞的试卷,栾越青就不可抑制的兴奋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哦,”应秋至反应平平,没有惊讶也没有感到无奈,眼里却浮起了一点笑意,他问,“然后呢?”
栾越青几口把雪糕吃完,把签子扔进垃圾桶里,再跑回应秋至身边,他既纳闷,又带着一点窃喜:“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等我到了滨海,我就没有办法天天写试卷了。”
说完还假装镇定的瞟了应秋至一眼。
“不过谁让我答应了你,试卷我还是会写的,但是每天最多写两张,多了不行,”栾越青的语气充满了对即将离开临城去往滨海的喜悦,更有对于逃离应秋至的魔爪的激动,他想了想,还说,“不过我肯定会想念你的,滨海全是海鲜,我能吃的东西只有那么一点点……嗯?干什么?”
栾越青低下头,疑惑地看着应秋至忽然伸过来的手机。
他接过手机,在应秋至的示意下解开密码锁,映入眼帘的页面,就是购票成功的信息。再定睛一看,出发地,临城,目的地,滨海市。
乘车人,应秋至,栾越青。
栾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