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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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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栾越青加上摄像的微信之后，和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知道两人都是本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知道了这次比赛是市游泳协会联合上级单位举办的，甚至还找了几个退役的运动员来作裁判。
虽然只是友谊赛，参赛成员也大多只是因为兴趣使然又或者是像应秋至这样参加了暑期培训班的，但这个规格却很明显并不是小打小闹。
摄像和记者彼此对视了一眼，却都默契的没有说什么，神情也略略凝重了一些。
栾越青于是心领神会，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小声问道：“你们觉得有黑幕的可能性大不大？”
两人笑了起来，对于他的这个问题并没有正面回答，记者看向栾越青，意味深长地说：“公道自在人心。”
这下栾越青明白了。
两人就也不再多言，反而逗起了栾越青来，问他怎么和男朋友认识的，栾越青说是发小，摄像夸张地叹了一声，青梅竹马啊。
栾越青一点也不害臊的点点头，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诚实道：“其实他还不是我的男朋友，我目前正在追求阶段。”
两人又笑，记者还从包里掏了根棒棒糖递给栾越青吃，又看了眼场下的人，“那你不怕追不到吗？”
栾越青道过谢，捏着糖果，底气十足地断言：“不怕。”
摄像和记者又感慨，还是年轻好啊。
一声哨响。
协会志愿者开始清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裁判入席，学员就位。领导作致辞发言。
栾越青看见应秋至的号码牌上写着8号，应该是抽签抽中的号码，但是非常巧，刚好抽到了栾越青的幸运数字。
应秋至在最后的热身环节里朝栾越青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怀里老老实实的抱着运动水壶，捕捉到应秋至的眼神后，栾越青冲他露出笑容，张嘴用口型无声道：“加油，小秋哥哥！”
应秋至望着他，轻轻笑了笑。
同期学员里面有和应秋至关系十分要好的，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好奇地问道：“应秋至，那是谁啊？你表弟吗？”
应秋至收回目光，低头摆弄手里的泳帽：“不是，发小。”
“你发小和你一个年纪吗，”那个男生又说，“怎么看着这么小。”
大半个暑假过去，栾越青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在家里好吃好喝的，日子不知道多快活，也因此，整个人明显胖了一些，那张脸也更圆了。
应秋至没有再看向观众席，眼前却也很清晰的浮现出了栾越青含笑的脸。他没理会身旁还在不停追问的人，把泳帽戴好后，教练刚好走了过来，先问了几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得到否定的回复后紧接着又鼓励了他们一番。
最后目光定在两人身上，他先看向应秋至，肯定道：“秋至，你的实力我清楚，好好发挥，这次肯定能一举夺冠。”
应秋至并不完全认同，他只道：“我尽力。”
他身旁的男生佯作不悦地皱眉，熟稔的和教练开起了玩笑：“教练，你怎么这么偏心，这么好听的话就只给应秋至说，怎么我们不是你的亲亲好学员了吗？”
“付安你皮痒啊？”教练说，“自己练成什么样心里没数？”
付安笑嘻嘻的，和教练勾肩搭背：“我练成什么样那也都是教练教得好！”
场馆安静下来，应秋至戴上泳镜，俯身做好准备动作。
应秋至报名的是青年组1500米自由泳，发令员一声哨响，学员们纷纷入水。水花激扬，栾越青的视线紧跟应秋至，看他像一条鱼般轻灵游动在清澈水池中，没过多久，他听到周围不停有人在询问8号是谁，不知为何，栾越青也莫名挺直了腰板。
转播大屏上温柔的女解说语气和缓，赛事进行到一半时，忽然出现了一个赛点，令场馆气氛在一瞬间沸腾了起来，解说员也就趁势对刚才两人的表现进行一番分析。
栾越青盯着大屏幕看了一会儿，又看泳池里的众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大屏幕里面属于九号的镜头少得可怜，镜头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准的三号赛道，可明明应秋至发挥稳定，无疑是所有选手中表现最为出色一个。
他想到比赛开始前和摄像与记者的聊天，脑海中那个不太确定的想法逐渐清晰起来。
赛程的末尾，观众席上众人都凝神屏气，栾越青静静望着应秋至的方向，心里却翻江倒海似的并不宁静，大屏幕上的镜头又切到了温柔的解说员和裁判身上。
其中一位裁判忽然很是惋惜的感慨了一声：“8号选手真的是非常可惜，如果没有中途那一下的失误，这一次的冠军就非他莫属了。”
另外几位裁判也随声附和道，女解说只是微笑着，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最后等几人说完，她才对着镜头道：“那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看看最后的冠军，究竟花落何处。”
屏幕外很快响起一阵欢呼声，栾越青抬起眼睛，看见大屏幕里面，3号选手正喘着气，笑着朝观众席的方向挥了挥手。
镜头之外的地方，应秋至仍然漂浮在水中，他闭着眼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能够感受到水波每一次的晃荡，像轻柔的呼吸声，温柔拂过每一寸肌肤。
终于所有参赛选手均顺利完赛，众人得以从水中起身，付安擦拭着湿淋淋的身体，走到应秋至的身边，他疑惑地看了眼大屏幕上众人的排名，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应秋至却没有去看屏幕，目光在观众席里逡巡了一圈，没有找到栾越青的身影。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正在此时，付安用手肘碰了下应秋至，给他指了指安全通道的方向：“诶，应秋至，你发小正贿赂小孩呢。”
应秋至抬眼看了过去，正好看见栾越青弯着腰对着面前几个萝卜头说着什么，几个小萝卜头像是训练有素似的点点头，又从栾越青手里拿了什么东西，之后就飞快地四散开来。
栾越青直起身，和应秋至视线相触，他朝应秋至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点微笑，紧接着就赶在领导发言结束之前匆匆回到了观众席里。
应秋至心有预感，已经能想到接下来场馆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低下头，忽而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付安和应秋至勾肩搭背的回到淋浴房里，冲洗完毕后他追上应秋至：“你真不上台领奖了？别呀，亚军也不丢面，我铜牌都不害臊。”
应秋至已经迅速地换好了衣物，他拎起一顶鸭舌帽，朝付安投去一个眼神，付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事发生，于是又忙追问道：“笑什么？你和发小等会儿有安排吗？教练说中午一起吃饭，你去不去啊？去的话带发小一起呗。”
两人才走到门外，忽然就听见楼底下传来此起彼伏，稚嫩脆响的声浪。
“黑幕！黑幕！”
付安往下一看，见满场奔跑着小萝卜头们，边跑还边大声喊，“黑幕！黑幕！”，观众席上也因此议论纷纷，因为事发突然，电子大屏里正在发言的领导和几个裁判脸色也都难看了起来。
“我靠，发小牛啊，”付安激动道，“我说他动员那群小孩们做啥，原来在这等着呢！”
应秋至也往底下看了眼，栾越青似有所感，在观众席里抬起头来，对着应秋至露出一个很神气的表情，得意洋洋的模样，眼神仿佛也在说：我厉害吧。
这场闹剧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小孩们就被志愿者们带回了各自父母的身边，但观众席上的声音却渐渐大了起来，有人觉得被欺骗，也有人质疑比赛的公正，除此以外，还有人在据理力争，认为三号获奖是实至名归。
应秋至看着栾越青，用口型对他说：“走。”
栾越青很快就会意，对着他点点头。
楼道里隐约能听见疲惫的交谈声，走进了，还能闻见十分浓烈的烟味，几乎到有些呛人的地步。
“……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一个友谊赛，让小孩们来玩一下放松心情，也可以带他们来见一见世面，结果现在你告诉我，这一切只不过是配合别人演出一戏！你把他们当什么了，啊？！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对竞技的尊重和公平？！”
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响起：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你以为培训班的场地能批下来是你去跑两趟这么简单就能办下来的事情？没有我在背后给你跑关系上下打点，你以为他们那么好说话？！”
“你……！”
两人的争锋相对被楼道里的脚步声打断，付安先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地看着教练，他几步蹦到两人中间，看看教练又看看另一边转过脸去的合伙人。
“有话好好说嘛，两个人加起来六七十岁了，还和小孩一样躲在这里斗嘴，”付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拱火，“实在不行打一架，打完气也就散了。”
教练瞪住他，手指间夹着的烟都抖了一下：“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们？刚才游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不是四号前期发力太猛后边体力跟不上，有你什么铜牌的事儿？”
“诶，我明明是来当和事佬的，怎么还说起我来了，”付安佯作臊眉搭眼的，“真冤啊我。”
“你冤个球冤，”合伙人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猛吸了一口烟后也跟着骂道，“第八圈的时候分神那么明显，你当在度假村休闲娱乐呢，下次要不要我往池子里给你扔个游泳圈让你漂着玩儿？”
付安没脸没皮地应道：“那也不是不行。”
气氛明显和缓了起来，教练的巴掌却也没忍住，立刻就要扬了起来，付安连忙窜到应秋至的身后，安生躲着不出声了。
教练看见他，脸色微微变化，合伙人什么也没说，走过来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就越过几人走了出去。
应秋至看着教练，很平静地说道：“没事，我不在乎。”
教练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去看向窗外：“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有些事情，争得无非就是那一口气。也不怪老李说我傻，其实我也早该想得到的，只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只是朝两人摆摆手，“算了，你们先走吧，后面的事等我来处理就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应秋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栾越青。
才接通，电话那头就响起他兴高采烈的声音，应秋至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神情有多眉飞色舞。
“应秋至！你肯定想不到，他们最后还是答应把这个冠军还给你了，你听——”
场馆内的广播响起，与手机里同频播放着一段对话：“本次青年组男子1500米自由泳中，由于多方因素，导致裁判观察失误，现更正九号选手最终比赛成绩为……”
广播还在继续，栾越青就忍不住朝应秋至邀功道：“应秋至，我把你的冠军要回来了，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应秋至握着手机，他看了眼教练，又对付安比了个走的手势，两人也都才从震惊里微微回过一点神来，下意识就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了。
手机里，栾越青仍在说：“你不知道那个负责人有多难缠，竟然还想威胁我，我才不怕他。我一给他看刚刚才找人写好的营销文案和买水军的付款截图，他马上就认怂了，还说请求我不要把事情闹大……”
说了半天都没听见应秋至声音，刚好有点口渴，栾越青摁开他的运动水壶，猛吸了一大口水润润喉咙，这才对着电话不悦道：“应秋至，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刚才……”
“听到了。”
声音很有实感的落在了身后。
栾越青转过身，和应秋至四目相对。
几秒钟后，他若无其事的挂断通话，对着应秋至扬起小脸：“刚才我是不是很厉害吧？”
“嗯，”应秋至走过来，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笑意，他把鸭舌帽扣在了栾越青的脑袋上，“厉害。”
“那当然，”栾越青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发型了，他抱着水壶又喝了几口水，“谁让他们黑幕的这么明显。”
应秋至看他几口喝了小半壶水，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时，才问道：“去不去游乐场？”
栾越青反应了片刻：“现在？”
应秋至点头：“嗯。”
“你不去领奖了吗？”栾越青瞅了瞅楼下，工作人员正在准备奖牌，“那可是金牌呢。”
“会送到培训班去的，”应秋至随手把他怀里的水壶拿过来，旋开盖子也喝了几口水，“到时候我去拿回来给你。”
栾越青一点也不见外道：“那也行。”
他想到什么，又问：“去游乐场是你的感谢吗？”
应秋至看着他：“不是。”
栾越青马上比出三根手指：“那我要三个愿望。”
“好。”
这么好说话，栾越青瞄了他一眼，清清嗓子：“那我的第一个愿望是，我还要三个愿望。”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应秋至的回答，栾越青转头看他，应秋至也正望着自己，眉眼出奇地温柔。
“可以。”
栾越青简直喜出望外，立马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我现在就要使用一个愿望。上回在你家，孟阿姨说让你有空给我补习的事情，你能不能当做没听见？”
应秋至停下脚步，看着栾越青，十分冷漠且坚定地拒绝道：“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