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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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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拿字换钱
沈令昱的院子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光是书籍就满满书架,墙上挂的墨水雅瑟词,便是沈令昱十五岁所作,碧香自调入他的院里,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古玩字画,偷偷摸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换算着能值多少钱,能买好大的宅子。
她这个月的月钱有十钱,一共一两十三钱,拿在手里也只有一点点,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现在希冀手上的一两多能立马变十两,百两,好为自己赎身。
这几天她精心尽力干活,在沈令昱面前忙忙碌碌,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小小的身子告诉他,她在院子里一分都没有歇下来,院子里的路板石被擦得光亮,走廊里的花浇多次水,院子里的书籍她晒得多认真。
沈令昱好笑,难道他还能赶她出去吗?这么卖力的小孩子,从窗外望去,阳光明媚,树影婆娑,一个小女孩正专心致志帮他晒着书籍,手下的动作轻柔。
作为太子伴读,他接触到的是人心难测,深不可测的皇宫,多少人盯着太子,就连坐上太子之位也不敢放松警惕,时时刻刻注意朝堂变幻。
想到这里,沈令昱的身体放松下来,眉头舒展,靠在椅子上,眼里的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碧香乘着晒书的机会,好好在沈令与面前表现一番,说不定看她这么勤奋的头上,赏她点银子什么的,这样也不枉花费了她这么多的心机,眼睛偷偷瞄向屋子里,那人眼光正朝向她,她干得更得力了。
冬青走到门口喊道:“碧香,三爷喊你进来。”
“可还习惯?”沈令昱看着她满脸通红,脸上的红肿也消了些多,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什么,这几天来到了沈令昱的院子里,她的脸上也没有往日的苍白,还透着几分红润,圆润的脸蛋似乎长开一般。
“习惯的,三爷。”碧香抿着嘴回答,她的脸上没有好全,动作太大的话,会扯着嘴皮。沈令昱的院子待遇比在老夫人院子里好太多了,她得好好利用一下,为下一步做准备。
沈令昱目露和悦。
桌子上新摆了一根狼毫笔,是碧香从没见过的,她的眼睛盯着笔,沈令昱见她感兴趣,以为是对这笔感兴趣,拿给她看。
冬青站在一边解释说:“这是番国进贡的,由狼王额顶的毛制作而成,太子殿下赏给三爷的。”冬青说着脸上一顿骄傲,三爷与太子情同手足,区区一支毛笔不在话下。
碧香小心接过来,仔细盯着看,比桌子上其他的毛笔要精致,笔毛也不一样,“这值不少钱吧?能卖多少银子?十两?”沈令昱和冬青都一噎,无价无市,整个皇城就只有两三支。
她对这支毛笔价格十分感兴趣,日后如果她有这样一支毛笔,肯定要坐地起价,整个京城都只有三支,这不卖上天?
碧香见他们一脸脸色阴郁,想必自己口出狂言吓到了他们,把笔放回原处,还捏了捏,心想:可惜了了,值不少钱呢。
冬青反应过来,原来是个小财迷。
“这件东西无价。”沈令昱黑脸着说。
无价?放到黑市一估,无价也变有价,碧香腹诽。
“识字吗?”沈令昱突然问。
“回三爷,不会。”碧香回答道:“这些字它看我,我看它,属于陌生人。”她笑着摇头回答。
“那你想识字吗?”他又问,
“不想。”碧香摇头。她只想赎身,只想要很多银子。
“你原先叫什么名字?”
“虎妞。”她回答。父母为了孩子好养活,给她取了这个名字,但是天不遂人愿,父母在十岁那年卖了她,家里五口人,家徒四壁,米缸空无颗粒,她是长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理所当然她被卖掉,这就是为什么她要赎身,为自己赎身,她永远不会回去,被卖掉的那一天起,她还奢望父母后悔,能把她赎回去,告诉她他们错了,不该卖了她,可是这样她等了一天,两天,十天,甚至一年。
沈令昱闻言一默,一个想法突起,“今天开始,你来学习识字。”
碧香听完这话,脸色垮下来,有些为难:“三爷,能不能不学啊?”她看见字一笔一绕的,不想学,识字能干嘛?她现在需要的是银子。
沈令昱见她神色痛苦,想到一个好方法,嘴角勾起一抹深意:“你若能认识一个字,我便给你一钱。”
一字一钱?十字便是十钱?一锭银子岂不是很容易拿到了?她的脸色一顿,眸底闪过一抹亮光,认识字还能有赏钱?那也不是很头疼了。
“我学,我学。”碧香连连点头,耳边的红色丝带随着她点头飘动,圆润的脸光泽细腻,眼睛明亮闪烁,透漏着求知若渴,十分娇俏可爱。
这么多书籍,密密麻麻的多字,岂不是很快就能学完,能拿出三十两?赎身指日可待,想到这里,碧香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沈令昱心想: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是个喜爱银子的人,没关系,他有很多银子,就怕她还不上勾。
冬青在沈令昱的要求下,拿着一撂麻纸,摊开在案台上,沈令昱在案台上写了木,王,丁几个字,再由碧香临摹。
碧香第一次握笔,右手不知道怎么握,整个作拳头状住笔,手腕平放于案台上,手中的笔仿佛千斤重,不知道如何下笔,简单的一笔一画,堪比重担千斤的柴火,比砍柴火,扫地还难拿捏。
她的背部绷紧,手里拽着汗,沈令昱和冬青两人瞧着她,使她更紧张,手里的毛笔不动声色地抖了一下。
沈令昱眉毛一挑,抿唇微笑,这小丫鬟……
他走近,靠近碧香,弯腰,头微微低下,侧脸靠近她的耳朵,左手撑在太师椅扶手上,右手握住她的手,如何拿笔,如何使用手的力道,在纸上写出一笔。外衫遮住碧香的手臂,垂落的云锦白色外衫压住她的粗布外衫,不似和谐。
碧香呼吸一滞,他的书籍自带书香味,不自觉吸了一口,甚是好闻,气味环抱,耳侧尽是平缓起伏的呼吸,“首先将大拇指,食指,中指用指肚捏握笔杆,其次手掌心留出活动空间,虎口呈椭圆形,手掌跟手腕接近直角,手腕悬空,笔杆保持垂直竖立。”
沈令昱边说边瞧,小丫鬟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手下的笔,紧握笔杆,生怕落笔之处出现差错,一脸的正经。
第一个字写完,沈令昱松开碧香的手,明显感觉到她缓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下来。他撤开身子,站在一旁,让小丫鬟自己缓解情绪。
在他撤离后,碧香泻了身子,写个字太折磨人了,就这几笔画,让她好一会儿抓耳挠腮,背后生汗。
冬青凑上前,他家爷写的字就是好。太子和沈令昱师从太傅,当时朝臣们一度吵闹着如何安排皇子教书先生,各个党派的人力,实则派别分明,不可开交,圣上大手一挥,三位皇子都师从太傅,底下朝臣才无所怨言。
太傅同时也是当今圣上老师,年迈七十,头发胡须发白,身材纤瘦,直言不讳,就连圣上也得给太傅几分面子,在朝堂上指出各位臣僚的问题,一度让臣僚们下不来台。
三位皇子中,太子天赋最高,七岁能写完整篇太师赋,对现下施政颇有见解独到之处,同样作为太子伴读,沈令昱的诗词歌赋,笔力遒劲,不在话下。二皇子野心勃勃,什么都争做第一,奈何上面有太子压着,一时间没有出头之日,最可怕的是三皇子,能在其他两位皇子避其锐气,自请封地。
一个丁字,沈令昱拿了简单的字来教她,简单的字对碧香第一次写来说,要做到规整,和沈令昱一样的话,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自此,碧香空闲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努力临摹,她似乎已经看到很多的银子在向她招手,大笔的银子向她飞来,她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手下的字越写越顺畅。
等碧香把书写好的字摆在案台前,沈令昱刮目相看,一笔一画与他的字迹相差无几,冬青也上前查看一番,无不例外,两人都惊叹碧香的进步神速,能做到和他的字迹一样,看不出不同之处。
东青眼里的佩服不少,赞扬她:“碧香,没想到你大字不识,不写的奴婢能与爷的字迹一样,我倒是小瞧你了。”
碧香低头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同样有钱也使我碧香识字。“三爷,该兑现承诺了。”她把手一摊,要银子,要他允诺的一钱。
沈令昱见她因激动发红的脸,不由摇头一小,这小丫鬟光盯着银子了,于是吩咐冬青去拿钱。
冬青眼里的赞赏一下子没有了,甚至还有点鄙夷,这小丫鬟眼里只有钱。他从腰间抽出荷包,倒出里面的银子,碧香从他拿出荷包,眼都没有离开过。这个荷包比她的荷包要精致十分不止,云锦布料,一针一线精美,栩栩如生的青竹仿佛破土而出,收口绳子两端串着玛瑙。
反观她的荷包,粗布料子,收口处泛白,里面只有一两多银子。
里面有一锭金子,几颗碎银,十几钱,东青倒出全部,金灿灿的金子一下吸引了碧香的目光,她的眼睛盯着,直咽口水,那是金子啊,她还没有见过金子呢!一两银子在金子面前也黯然失色。
东青见这小丫鬟还盯着他的钱包,忍不住呵斥:“你看什么呢?”他把荷包往身后一藏,生怕碧香抢了他的荷包。
碧香脸上一红,人畜无害:“东青哥哥,怪我没见过金子,对不住。”她道歉,自此进入沈府来,最大的银子就是一两,哪里有机会见过金子嘛。
他们这些奴婢一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见过金子的样子。
沈令昱倒是觉得没什么,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通天本事?我看也只有对金子的渴望。
他挑眉,叫冬青把金子拿出来给她看。
冬青不情愿把荷包从背后拿出来,倒在手上,“当心点。”他叮嘱,这一锭金子能买好多东西,小丫鬟不会起什么坏注意吧?他得看紧些。
碧香两只手快要接过金子,突然想到什么,两只手在裙边擦了又擦,颤抖着把金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东青从没见过这么爱财的人,这锭金子仿佛和圣旨一样金贵,值得她这样尊敬。
原来金子是这样的啊,颜色真好看。
如果她能写更多的更难的字是不是能有这样一锭金子?
“三爷,我若能写更难的字,你能给我更多的银子吗?一锭金子如何?”她天真地问。
沈令昱一哽,这小丫鬟口气真大。
沈令昱脸上重新染上笑意,点了点她的额头,“切莫好高骛远。”
碧香奴奴嘴,这是看不起她?
她不相信,这些个字有什么难的,学个难字定叫他们刮目相看。
日落西斜,杨月怜携着奶奶在湖边散步,“二奶奶,还记得碧香这个丫鬟吗?”
杨月怜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怎么?”
奶奶在旁边谄媚地说:“三爷把她调入他的院子里了。”
“哦?”杨月怜吃惊。“仔细说来听听。”
奶妈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低声说:“据说是三爷看碧香挨打才把他纳入院里的。”
杨月怜心一惊,这不就是她指示的吗,三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三爷认为她是心狠手辣的人?堂妹还等着说亲,她可不能坏了这门亲事。
“走,我们去三爷院子。”杨月怜此时有点慌乱。
奶妈眼里咕噜一转,附在杨月怜耳边说了些东西。
杨月怜听完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就照你说的办。”
碧香最近在收银子,她现在能写出十五个字了,能拿到十五钱,比她在沈府当丫鬟来银子快,如果这样下去,赎身机会很大。她拿着银子去个好点的荷包,走到抄手游廊上,迎面而来的是二奶奶,碧香脸色不动,谁都知道二奶奶不好惹,等到杨月怜走到面前,碧香停在原地行大礼:“拜见二奶奶。”
“哦,是你碧香啊,怎么,三爷院子好吗?”
“回二奶奶的话,沈府的每位主子都很好。”她回答滴水不漏。
“若我将你纳入我的院子里呢?”
碧香脸色有变,“奴婢多谢二奶奶看得起我,只是我是三爷院子里的人,恐怕二奶还需和三爷……”商量。也就是说这件事还需沈令昱做主。杨月怜看她面色红润,似乎还比在老夫人院子里还长肉了些,也知道沈令昱院子待遇不差。
这是打她的脸。苛待下人!
杨月怜扬起嘴角。“好,我这就去给三爷说。”
沈令昱从外面回来,这几天他在查案子,早出晚归,杨月怜守在大门处,,等着沈令昱回来。
“二嫂,您有什么事吗?”沈令昱问。
“三弟,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你院子里的碧香我看得来,能把她调入我院吗?”杨月怜说完还羞涩一笑,用手帕遮住脸。
沈令昱心里清楚了,他把人纳入院子里,二嫂这是要回面子。他回想起才到他院子里来,两个脸颊肿得像蜜蜂蛰过般,一个十二岁的丫鬟,遭受这么大的折磨,他不敢想以后会有多少的磨难,一卷席子裹了扔乱坟岗。
“恕我难以从命。”他拒绝。
杨月怜:“你……”奶妈在后面轻轻扯她的衣衫。“好吧,既然三爷喜欢这个丫鬟,是这个丫鬟的福气。”
“奶妈,这件事怎么办?”“我想想法子。”
奶妈突然想到之前厨房的嬷嬷问过她赎身的事,灵光乍现:“奴婢听说碧香曾经打听过赎身的事,咱们可以……”
碧香等着沈令昱回来,她可不想去二奶奶院子里,她在沈令昱的院子能有好多钱能拿,等沈令昱回来,碧香十分殷勤,又是端茶,又是把椅子推在沈令昱身后,让他安稳坐下去。
沈令昱脸色不动声色,甚至比之前更难看,碧香看他的样子,难道他同意了?
这可如何是好,她才从狼窝出来,现在又要进虎被?真是苦不堪言,她得命怎么这么苦啊?想到这里,她的鼻头冒着酸气,低着头不敢哭出来。
沈令昱叹了一口气:“这案子真难啊。”
碧香瞬间抬头,眼里的泪还留在眼睑,不是纳入二奶奶院子这件事?
“三爷!”碧香喜极而泣,跺脚“三爷,你真坏。”说完这滴泪才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