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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番外四 和亲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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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和嘉公主魏玄桐,生在临安,死于北元夏都开平府。
十二岁,我被父亲嫁给金国太子完颜亮为妾。回国的马车上,他便迫不及待扯开我的衣裳,咬着我的耳垂喊「娇娇」,把阿娘给绣我的梅花肚兜揉成一团,扔出窗外。一回到金国,就把我抛之脑后。他昏聩无能,金国上下对他不满已久,被权臣在政变中杀害。然后金国皇帝开始了走马灯一般,城头变换大王旗。金人的习俗是父死娶母,兄死娶嫂,我就在叔叔和侄子们中间流转。假山后完颜征拉扯过我的披帛;宴席上新帝给人展示我腰间的刺青;金国皇后罚我去打扫马厩,她的儿子尾随着,将手探入裙底。我尽力削弱众人对我是大楚公主的印象,只为少受一点猎奇带来的侮辱。不过就是陪酒侍宴侍寑,忘了自己是个人,就能活下去。
直到金楚联军攻入汴梁,我才知道完颜氏已成丧家之犬,但我还没有找到大楚的军队,就被北元人捉走了。
平日里看不起我的,欺负我的宫妃们跟我一起被困起来装上囚车往北走。北元的士兵欺负她们,她们就欺负我来泄愤。尽管我往脸上涂污泥,我还是被一个北元士兵抓了出来,被带去了一个更大更精致的帐篷。原来是这次灭金的先锋布日古德王子受伤,他们要找个女使伺候。这样也好,待在这里起码吃饱穿暖。
我发现布日古德正在学习汉语,他帐子的条案上满是大楚和北元往来的书信奏折。看了这些书信,我方才知道,原来两国正在和谈,完颜守续、完颜承麟已经死在了幽州。而我的叔叔魏璇不日将前往幽州商定边界。一下子,我老泪纵横,我可以回家了,我要见到阿娘了。
这时,躺在榻上的布日古德醒了,他坐起来问我:「你看得懂汉语?」
我转过身:「大王,我是楚国的和嘉公主魏玄桐,楚国来会谈的梁王殿下是我叔叔,请您放我归国去吧。」
「可本王不愿意。」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公主,你的过往在大楚看来并不体面。今年你才二十二岁,难道真的要在道观过一辈子么?本王娶了你,大楚送来的岁币和物产也在本王手里。我们岂不两相便宜。」
我犹豫了,他继续说道:「本王是真的喜欢你,请你留下来。」
我没有答应。不过,答不答应有什么两样呢?我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叔叔在谈判中说,只要放我归国,可以一次性再多给一百万贯岁币。可是布日古德笑道:「殿下是觉得我没有一百万贯钱么?」
叔叔又说:「王子请开价,只要本王能拿得出来的,绝不还价。」
「若放归公主,割我河间三镇如何?」他浅浅一笑:「若大楚许嫁公主于我,我现在就和殿下签订燕云十六州的互市盟约,十年之内不起兵戈。」
叔叔回答:「好。大楚愿意许嫁公主。」
盟约签订的那一晚,两边酒足饭饱,叔叔和布日古德都醉得起不来身子。我也准备歇下时,忽然冲进来四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用迷药捂住了帐子里女使的口鼻,我刚要惊呼,为首的男子摘下了面具,他轻声道:「阿桐,跟叔叔走。」
正当叔叔拉着我,走出营帐时,忽然外面火光冲天。原来是布日古德把帐篷围住了。疏忽一箭矢射来,正中他大腿,他挥刀砍断箭翎,仍然要托举我上马时,布日古德单枪匹马拦在我们面前。
「殿下,刚签订了盟约许嫁公主,这么快就背信弃义了么?」布日古德问道。
「王子,你想要多少女人没有,为何非她不可?如若今日肯放公主归国,他日王子争金帐,我大楚粮食火炮舰船必定能助王子一臂之力。」魏璇道。
「殿下,你怎知不是我非她不可!」布日古德朗声道,「不过,今日声名赫赫的大楚战神来到我大元王庭,让您轻易离开,岂不是小王失礼?」
这时,我翻身下马,走到布日古德身边。
「阿桐,你这孩子干什么去?」叔叔急道。
我说:「大王,我自愿嫁给你,绝无反悔,永不变心。叔叔是来问我,要准备什么嫁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会把嫁妆送过来。」我看见月光下,叔叔大腿上的血浸湿了夜行衣,闪着银光。
布日古德笑道:「好!」说罢,他把我抱上马。我强忍哽咽,转头说:「跟我阿娘说,阿桐不回去了!」
我父亲把我送给金人,我叔叔能为我做到这样,我已经很感动很幸福很知足了。我自嘲,以前要忘记自己是个人,现在却想起来自己是大楚公主。
嫁给布日古德后,他对我,要比我以前的丈夫好太多了。不会动手打我,不会逼我陪酒侍宴,也不在床笫上折磨我,还会像学生请教先生一样,让我解释论语。而我只敢小心翼翼地顺从。
后来,我生孩子的时候,腹中一阵阵的剧痛,痛起来是窒息的感觉。羊水血水流了一地,我惊慌失措。回想阿娘当年生孩子,被宫人抬上担架时,还在安慰我:「不要害怕。阿娘只是生孩子去了……」还有阿娘求父皇不要把我送给完颜亮当玩物,脑门都磕烂了的样子,而今更体会阿娘的不易。
稳婆跑出去,对布日古德说:「孩子是横的,大王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王妃不能有闪失,旁的你便宜行事。」布日古德道。
「是。」稳婆重新进帐子。
「王妃,最后再试一次,否则孩子就不要了。」稳婆道。
我用尽全力,咬破了嘴唇,孩子的啼哭划破天际,生了。
布日古德冲进帐子道:「你是听不懂话么!我让你保王妃啊!」
「母子平安!母子平安!」稳婆把孩子放在我身旁。
「大王,我还好。」我颤声道,布日古德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看着襁褓里粉团一样的孩子:「好什么!都生了这么久,我在外头腿都站麻了……」
「我疼了这么久,你只不过站会儿而已,自己不会找地方坐么?」我第一次没有顺从,心里话脱口而出。
「坐了,然后又站起来。成语叫坐立不安!膝盖也酸着!」他看着我扑哧一笑:「你现在的样子像只小狼崽子!」
再后来,布日古德把阿栖给抓了。
布日古德与众人围着一只烤羊正喝得兴起,他亲自用金杯斟满酒,拿给一个汉人装束的男子,笑道:「哈哈!果然是鲍卓先生的好计策!让我们把南朝的乐水郡王给抓住了!我敬你!」
那汉人男子约摸四十岁,留着胡子,人清瘦眼神却清亮精明,穿着一身整洁的褐色布衣褂子。他自谦道:「这都是我家世子的计策,还是图巴将军和脱脱军师神勇无比,将他抓了回来。」
布日古德大手一挥,笑道:「巴图是了不起的巴图鲁!脱脱是了不起的军师!」
巴图和脱脱站起来,手按在胸口道:「大王!」
「勇士们,终有一天,太阳升起的地方都是我们的草原!」布日古德豪情道。
帐外的北风萧萧,衣衫褴褛的玄栖被铁链拴在一根碗口粗的木桩上。血污风霜掩盖了他原本英俊的容貌,唯有歪斜在头顶的发髻象征着汉人的身份。
我拿给他一件袍子:「晚上冷,你穿吧。」
「你会讲汉话?」玄栖诧异道,「我不穿胡虏的衣衫!」他身子挪离了女子几寸,衣衫口子又多裂开了一点,露出肩膀上的皮肤。我伸手扒开去看,果然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
「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是做什么!」玄栖怒道。
真的是我弟弟阿栖。我拂去他额前的血污碎发,哽咽道:「你妈妈姓沈,她以前是沈美人,现在是淑太妃?」
玄栖心中暗暗吃惊,被她说得不错。见她约摸三十岁的样子,问道:「你说得不错,难道夫人认识我母亲?」
「阿栖!你是阿栖!我是你姐姐玄桐啊!」我抱着他哭了起来。
「姐姐……你受苦了。」他亦是抱住了我。
「我阿娘还好吗?」
「母后一直都挂念你。」
「我走时,你还是个懵懂的小稚子,现在你长这么大了……」
「姐姐,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把这些年的经历简单告诉了他,又问他:「你是怎么来的?」
他说,他本是来东辽接应契丹人起义的,谁知道有奸细出卖,被抓了来,然后对我说:「姐姐,你若可怜我,就把我杀了吧。我是郡王,可以战死,可以撤退,独不能被俘啊。」
我听罢,只觉痛彻心扉,好不容易才相认的弟弟,如今却是这般场面。
「我去求大王放了你。」
玄栖摇摇头:「就是他布下的天罗地网,怎会轻易放我离去。好姐姐,你给我个痛快的,这样也不会让皇兄和母后为难了。」他只闭目待死。
然而我用刀撬开了锁。
「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玄栖惊道。
「你快逃命吧。」我说完,牵了马,又把缰绳塞进他手里。
「我不能丢下你独自逃命。如果要走,我们一起走。」玄栖正色道。
「额祁!」是我儿子的声音。
玄栖惊得握紧弯刀,将我护在身后,我招招手,哈达一路小跑扑进了我怀里:「这是哈达,我的儿子。」
「额祁,他是谁?」哈达看着玄栖满是血污的脸,不禁吓得往我身后躲。
我说:「他是你舅舅,莫要出声。」
玄栖道:「姐姐,你与外甥跟我一起回汴梁去吧……」
这时,周围忽然被大片火光照亮。一个粗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阿桐!你是要舍我而去吗!」是布日古德。他披着银毫狐皮,戴着笠子帽,两条辫子梳成环儿,垂在耳后。
「不是的!大王!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哭道。
他眼中的凶光霎时化作万千柔情,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哈达,这里冷,跟额祁回帐子里去吧。」
「大王!求你放了我弟弟吧。」我跪在他面前,「大王,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回我求求你了。」
玄栖哪里听得懂北元话,他只瞧见了我跪在地上哭泣,就用刀指着布日古德道:「你要杀便杀我,别为难我姐姐!」
布日古德瞥了玄栖一眼,脱下身上的银毫斗篷披在玄桐身上,又将她扶起来柔声道:「阿桐,你的心愿上刀山下火海,我舍了命也会办到。我答应你,我放他走。」
我声泪俱下:「谢谢大王!」
布日古德说:「你走吧!」
玄栖惊异道:「你真的放我走?」
「阿桐曾跟我说过,你母亲对她有恩。如今我替她还这个人情。」布日古德冷冷道。
阿栖拱了拱手,翻身上马道:「今日你放我,他日战场相见,我定会相报。但是,终有一天,我会取你性命!」
「到时候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布日古德亦是毫不客气。
众人见玄栖马鞭一扬,竟然走了。巴图急道:「大王,好不容易捉住了,就给放走了!」
布日古德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放他走!」
巴图气不打一处来,急得直跳脚:「大王!我们好不容易捉住了他!」
布日古德冷冷道:「乐水郡王在不在我手里有什么打紧,只要南朝皇帝认为他在我们手中不就行了。」
这时鲍卓和脱脱忽然一笑,脱脱道:「大王所言极是。」
巴图不明所以:「啊?」
草原上的夜,寒风呼啸,帐篷的毛毡随风起伏。靠着帐中温暖的光晕下,我把阿娘送来的老虎头毡帽戴在哈达头上,哈达唱着草原上的歌谣,他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跟着自己唱歌的节奏手舞足蹈。歌毕,琪琪格和乌云为他鼓掌。小老虎的眼睛又大又圆,栩栩如生,憨态可掬。那双老虎眼睛的针脚细细密密,这熟悉的针线是阿娘做的。大楚使节还送来了绸缎首饰、茶叶书籍和小孩玩具。琪琪格把哈达抱在怀中,亲了又亲他萌萌的小脸儿。
「姑姑,额祺教我一支歌,我唱给你听!」小男孩对着小姑娘自豪地说。
「来来,哈达要唱什么歌呀?」小姑娘宠溺地问。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小男孩奶生奶气声音让妇人心下无线感慨,母后,女儿何时才能与您相见……
我抚着哈达头上的小虎帽说:「你瞧,外婆送你的帽子。你喜不喜欢?」
哈达点点头,说:「额祁,我喜欢。」
琪琪格看着箱中的绸缎,淡雅的颜色在灯下晕出柔和的、浅金色的光,其上云朵的暗纹若隐若现,忍不住赞叹:「南朝的布料这么好看,怪不得那南楚王爷不肯穿咱们的衣裳!嫂嫂,这些料子做成衣服,一定漂亮极了!」
我心道玄栖为了气节不穿北元服色,可不是为了好看不好看。但当下也不想扫她的兴致,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说:「琪琪格,你有挑中的,尽管拿去吧。」
「谢谢嫂嫂。可是这些衣料这么柔软,给哈达穿吧。」
「他一个男孩子,要穿这么花哨做甚,而你正是该打扮的年纪。」说完,我从箱中的首饰又挑了一对金手串儿,戴在她腕上。那手串儿是用一颗颗雕刻成海棠花的金珠子串起来的,甚是别致,也适合她这般花样年华的少女戴。
「谢谢嫂嫂。我不客气了。」琪琪格高兴地说。
这时,帐外忽然号角连连。这号声是为了迎接布日谷德归来。
「额祁葛!」哈达像一阵风般扑进布日古德怀里,布日古德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宝贝亲了又亲道:「听你额祁的话吗?」
小童点点头,说道:「哈达是男子汉,长大了要保护额祁。」
布日古德瞧着孩子会心一笑。但看见儿子头上那顶憨态可掬的虎头帽,温柔的目光渐渐冷峻。他抱着孩子走进帐子,我亦是跟随在后。
进了帐子,布日古德又见那两只装满南朝物件珍宝的箱子,回过头对我说:「阿桐,这些是南朝皇帝让人送来的吗?」
我道:「只是我阿娘送来的。你看哈达很喜欢这个小帽子,他戴着真可爱。」
布日谷德一想到前不久南朝皇帝竟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不仅如此,他还折损一员大将,巴图死了,窝阔台重伤,损失骑兵无数。如今更是看见妻妹醉心于精美的首饰衣料的神色,心中顿生不悦。他抱起儿子说:「哈达,我的儿子。这些东西又漂亮又精致,但却是我们的敌人用来迷惑我们的。你还喜欢么?」
小哈达听了似一头雾水,他说:「额祁的亲人怎么会是我们的敌人呢?」
「你额祁的弟弟,也就是你的舅舅是南朝皇帝,是我们的敌人。」布日谷德正色说道。
「额祈葛,那我不要这些东西了。」说罢,他把小老虎的毡帽从脑袋上扯下来,一下子扔进燃烧的炭火中,不消一会儿,便化为灰烬。
我站在一旁,心咚咚狂跳。是夜,我感受着身旁的布日古德翻来覆去,听他嘴里自言自语:「鲍卓说契丹要谋反……窝阔台死了……」他忽然从榻上惊坐起来,我也赶紧起身,问道:「大王,怎么啦?」
他回过头柔声安慰道:「阿桐,今日我烧的那些珍宝会十倍百倍地补给你。往后你莫要再和南朝联系了……」
我浑身打颤:「大王,你的事我从来不敢打听,也不会向大楚泄露消息。今日那些东西是很早之前母后差人送来的,是哈达的生辰礼。都是阿娘私产,与楚国皇帝没有关系,请你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阿桐不会害我。」但他仍旧披了件袍子起身,向帐外走去。
我坐在床上,听着外面布日古德的雷霆之怒道:「将鲍卓找出来,给我煮了!」
「大王,鲍卓不见了!」
「那就向南边追,一定要将这小人杀了!」布日古德怒道。
以前我只道是蛮夷觊觎中华,他们太坏太贪婪,然而我在北国已经十余年了,只更加知道一个道理,仓廪实而知礼节。随着天越来越冷,草场常常一夜之间被雪覆盖,牛羊就会成批死亡。要想保障族群的生存,向外扩张是必然,往东是大海,往北是更寒冷的冰天雪地。唯有往西和往南尚有一线生机。
西征虽然大体顺利,但征服的国家尽是些贫国弱国,大部分是高山和荒漠,物产和人口有限。
南征十余年进展甚微,只征服了西夏和金国,而且金国气候宜人的南方还被大楚夺了去。大楚四季温和,物产富饶,人口众多,正是北元翘首以盼的。而大楚想要长治久安,只能用崇山峻岭防御北元铁骑,所以燕云十六州和河西走廊则是势在必得,北元和大楚必有一战。为了在燕云十六州和河西走廊扎稳脚跟,布日古德封了不少汉人世侯,帮他收税种粮。他稳扎稳打,以汉制汉的政策,在其他部落的大王看来是对北元的背叛,是被我这个南朝妖女蛊惑。
金帐大王屡次致信给他,要求没收所有汉人世侯的封地,迫于压力,他只能收回汉人世侯的权利。如此引起了汉人世侯的不满,在玄栖的合纵连横下倒戈大楚。因为金帐大王孟哥突然死了,布日古德要和其他王子争金帐大王之位,致南线兵力空虚,于是他刺杀了玄栖嫁祸给汉人世侯张姚光。他希望南朝也不信任汉人世侯,但北元可以逐个击破。作用有,但不多。玄楠蚕食累进,得一地就筑楞堡屯田,一旦丢失,骑兵难以再次夺回。朝鲜更是在辽东骚扰,导致粮草运输困难。而大楚靠就近屯田和海运粮食,粮道畅通无阻。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苦心经营的燕云十六州本为粮仓,现在反是消耗。不着急是不可能的。焦头烂额时,听信了一个昏招,将感染天花的汉人汉奸故意被大楚俘虏,以此想用瘟疫杀死在楞堡里屯田的大楚将士。然而玄楠却用隔离法和人痘控制了疫情,削弱大楚的战斗力实在有限。当北元的军营里出天花的时候,他却束手无策,并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将士们一个个地倒下,连他也被感染。他满身血脓,躺在床上喘着粗气道:「阿桐,你回去吧。」
我含泪一笑:「大王,我不回去了。嫁给你绝无反悔,此心不改。」撩开出痘的手臂:「哈达被送走避痘了,你放心。」
帐外,开平府的夏天开满了野花,可我再也回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