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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旋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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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白光。
这是林深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受。他眨眨眼，视线逐渐聚焦，发现自己仰面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头顶是刷得雪白的天花板。阳光从右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墙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这是......哪里？"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是多年未使用过。
林深慢慢坐起来，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房间很小，但整洁——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张风景照。书桌上散落着几本教科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边放着一个相框。
他伸手拿过相框，照片上是自己和父母的合影。父亲严肃的面容，母亲温柔的微笑，以及站在中间、大约十二三岁的自己。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家庭照，但林深却感到一阵莫名的违和感。
"不对......"他皱眉思索，"这张照片不应该存在。"
在他的记忆中，父母从未与他合过影。自从知道他们参与第七协议的研究后，林深就假设所有家庭痕迹都被刻意抹去了。那么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放下相框，林深注意到书桌上还有一本日历。日期显示是2023年9月15日——比他记忆中的时间早了整整两年。
"时间重置了......"他突然明白了，心脏狂跳起来，"夏时的装置起作用了！"
但夏时在哪里？
林深猛地站起来，一阵眩晕立刻袭来。他扶住墙壁稳住身体，右肩的烙印传来熟悉的疼痛，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梦。环顾房间，没有任何夏时存在过的痕迹——没有那把符文短刀，没有装记忆灰烬的小瓶，甚至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迹象。
床头柜上放着一部手机。林深解锁屏幕，通讯录里没有夏时的名字，社交软件上也没有聊天记录。他快速翻看相册，只有一些校园和风景照，没有任何与夏时或江临川有关的影像。
"这不可能......"林深的手指微微发抖，"他不可能不存在。"
窗外传来学生们谈笑的声音。林深走到窗前，看到熟悉的校园景象——明德中学的主楼，图书馆，操场尽头的钟楼。但与记忆中的不同，钟楼上的大钟正常运转着，指针平稳地走向下午两点。
林深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弄清楚这个重置后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他检查了衣柜——里面整齐挂着校服和几件便装，都是他的尺码。书桌上的课本写着他的名字和班级：高三(7)班林深。
"至少我还是我......"他低声自语，拿起书包准备去学校看看。
刚踏出房门，林深就愣住了。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家，而是一间小型公寓的卧室。客厅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看电视，听到动静后转过头来。
"醒了？"女人微笑道，"午饭在微波炉里，自己热一下。我上晚班，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林深呆立在原地。这个女人——他的母亲——活生生地坐在那里，与他记忆中因实验事故去世的形象完全一致。但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她应该已经死了八年了。
"妈......"他艰难地挤出这个字眼，喉咙发紧。
"怎么了？"母亲疑惑地看着他，"身体不舒服？你脸色很差。"
林深摇摇头，强迫自己微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快去学校吧，已经一点四十了。"母亲转回电视节目，"对了，你爸说今晚会晚点回来，实验室有新项目。"
父亲也活着？林深的大脑飞速运转。时间重置不仅改变了夏时的存在，还复活了他已故的父母？这说不通，除非......
除非这个时间线里，第七协议从未导致他们死亡。
带着满腹疑问，林深离开了公寓。路上，他不断尝试回忆时间重置前的最后一刻——防空洞里，蓝光爆发，夏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但记忆到这里就变得模糊不清。
学校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学生们三两成群地走向教学楼。林深下意识寻找夏时的身影，但当然，没有人认识什么转学生夏时。班主任点名时，名单上也没有这个名字。
下午第一节课是音乐课，一个林深不认识的老师教授。当全班走向音乐教室时，林深突然感到右肩烙印一阵刺痛，同时听到远处传来微弱的钢琴声。
"你们听到了吗？"他问旁边的同学。
"听到什么？"同学疑惑地反问。
钢琴声越来越清晰，是一首林深从未听过却又莫名熟悉的曲子。忧郁的旋律中带着某种决绝的力量，仿佛在讲述一个未完成的故事。
"音乐教室有人在弹琴？"林深问道。
同学摇摇头："不可能，音乐老师去拿器材了，教室应该锁着的。"
但钢琴声确实存在，而且只有林深能听到。当全班到达音乐教室门口时，其他人都毫无反应，而林深的耳朵几乎要被那旋律震聋了。
"老师，我能去趟洗手间吗？"他突然问道，"肚子有点不舒服。"
得到许可后，林深假装向洗手间方向走去，等大家进入音乐教室后，立刻折返，悄悄溜向音乐教室的后门——那里有一个不常使用的小入口。
钢琴声此刻如雷鸣般响亮，林深几乎要捂住耳朵。后门没锁，他轻轻推开一条缝，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
音乐教室内空无一人，但钢琴的琴键正在自己上下起伏，仿佛有无形的手指在演奏。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黑白的琴键上，形成一种诡异的美丽。
林深鬼使神差地走进去，轻轻关上门。钢琴声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激昂，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他慢慢走近那架自动演奏的钢琴，烙印的疼痛随着每一步加剧。
琴架上放着一份乐谱，标题是《未完成》，署名JLC——江临川的缩写。
"江医生的作品......"林深轻声说，伸手触碰乐谱。
就在手指接触纸张的瞬间，一股记忆洪流涌入脑海——
江临川坐在同一架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飞舞，脸色苍白得可怕。镜头拉远，林深看到这不是音乐教室，而是一个类似医院的房间。年轻的自己站在江临川身旁，表情凝重。还有第三个人——夏时，穿着守夜人的制服，站在阴影处观望。
"记住这个旋律，"记忆中的江临川说，声音虚弱，"它包含了密码的最后提示。当时间重置后，它会引导你找到正确的路。"
"但如果重置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呢？"年轻的林深问道。
江临川咳嗽了几声，指间有血丝："音乐能穿越记忆的屏障。当你听到它时，心会比脑先认出真相。"
记忆切换。现在是江临川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他将一份乐谱塞进林深手中："藏在《未完成》里......第七协议的真相......找到它，就能找到夏时......"
记忆消散，林深踉跄着后退几步，钢琴声戛然而止。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的呼吸声回荡。
"藏在《未完成》里......"他重复着江临川的话，回到钢琴前，仔细检查乐谱。
表面上看，这只是普通的钢琴曲，但林深知道江临川一定隐藏了什么。他轻轻翻动纸张，在第三页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接缝——乐谱是双层的！
林深小心地分离两层纸，中间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草稿纸，上面是江临川熟悉的笔迹：
【第七协议真相：观察者并非创造，而是拯救。林深七岁时因实验事故濒死，父母用未完成的技术将他转化为第一代人类-观察者混合体。技术不稳定，需要定期重置。灰鸦扭曲了真相，试图复制过程制造永生军队。密码不仅是钥匙，也是林深恢复人类身份的唯一希望。夏时是锚，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找到他，在钟楼，当时间停止时。】
林深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段话颠覆了他所知的一切——他不是被改造成观察者的普通人，而是为活命不得不接受改造的实验事故受害者。第七协议不是为了创造超级人类，而是为了拯救一个孩子的生命！
烙印突然剧烈疼痛起来，皮肤下的蓝色纹路如活物般蔓延至脖颈和脸颊。林深跌坐在钢琴凳上，视线模糊，右眼一阵刺痛。他抬头看向钢琴上方的镜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眼变成了与夏时一样的湛蓝色。
"不......"他捂住眼睛，"转化还在继续......"
镜子中，除了他自己的倒影，还有另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有人站在他身后，但回头看却空无一人。林深转向镜子，那个轮廓更清晰了：高挑的身形，银白色的头发，熟悉的站姿......
"夏时？"他轻声呼唤，伸手触碰镜面。
就在指尖接触镜子的瞬间，烙印的疼痛达到顶峰。林深看到镜面上浮现出几个发光的符号——与守夜人标记相同的眼睛和沙漏图案，下面是一行小字：
【当时间停止时开始】
与怀表上刻的字一模一样。
钢琴突然又自动演奏起来，这次是《未完成》的最后一个乐章，激烈而绝望。林深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教室内聚集，所有的镜子、窗户甚至钢琴的光滑表面都开始浮现相同的符号。
"夏时......"林深对着空气说道，确信对方能以某种方式听到，"我会找到你。在钟楼，当时间停止时。"
音乐达到高潮，然后戛然而止。所有的幻象随之消失，林深的右眼也恢复了正常。教室里静得可怕，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林深知道，这不是幻觉。江临川留下了线索，夏时确实存在于这个时间线的某处，而第七协议的真相远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复杂。
他小心地将夹层纸藏进内衣口袋，整理好乐谱放回原处。离开音乐教室前，林深最后看了一眼那架钢琴，发誓道：
"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