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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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溪并不知道，他通过离婚证上的这个名字断定，她一定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牺牲了自己的婚姻。一场连家人都不知道的婚姻，除了是利益交换还能是什么？
愤怒席卷了韩叙，时至今日，梅若溪还念念不忘，半夜也要去找他倾诉，而这个男人，居然冷若冰霜。
他有太多的话，想问梅若溪，但是梅若溪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和韩叙一样备受煎熬的，还有简臻。
接到石寒枫消息的时候她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她还没做好准备，如何面对婚姻关系。他说加班，她莫名轻松。但是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家里依然没有任何人回来的痕迹，说不失落，是假的。
这让她越发觉得，这场婚姻，是不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换。
简臻醒的太早，头有点疼，于是又回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再睁眼，已经快九点。
揉着惺忪的眼走到客厅，厨房的声响，吸引了她。
“醒了？刚好，早饭也快好了，赶紧去刷牙洗脸。”
温和的石寒枫，一如过往每一次为她做饭。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简臻觉得，那种不安缥缈无踪，她又充满了安定的感觉。
坐到餐桌前，悄悄打量着石寒枫，眼底都是血丝，想来是熬了很久的夜。
早餐是咸口的豆腐脑，大饼夹油条，一客生煎，外加一人一枚茶叶蛋。
“怎么了，不合口味？”
简臻低头，心里有点甜，这一看就是他出去买的早餐，回来后怕不好吃，还特意下了油锅复炸一下。生煎的底脆脆的，油条也能咬掉屑。
“很好吃。”简臻吃的满足。
石寒枫慢条斯理的吃完，才很自然的抽出一张纸，给她擦嘴角的饼屑，“好吃就多吃点。”
简臻满足的点头，下一句，“也不是每天早晨都有空给你买。”
是石寒枫的风格。没毛病的一句话，但是说在此刻，就有点煞风景。
他为她做很多，却从来都不提一星半点，怕她有思想负担，屡屡都是打着作为她律师的旗号。
但是，她一直记得，她没有付过律师费，甚至，没有签署代理协议，这还是之前白晶晶同她聊起来，她才发现的。
白晶晶很八卦的问，石律师收费是不是很贵？简臻被问住，因为她完全不知道。
白晶晶惊讶地问，你不会被他狮子大开口了吧，快把协议拿出来看看，一种是按财产百分比收费，一种是固定保底叠加出庭费用。
简臻这才发现，他们居然从未签署过。白晶晶当时就感叹，原来简臻嘴里石寒枫是好人，是这么来的，从不做赔本生意的石大律师，这一次居然无私奉献。
饭后，石寒枫带简臻出门，简臻不明所以，直到看到车后座摆放着的奠仪，才想起，是了，要去告诉父母，这么大的事情。
他想的实在是太过周到。
从墓园回来，已经下午，简臻让他从建国路走，顺便拐到艺术坊，她要去取烧制好的杯子。
这是石寒枫第一次上来，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确被韩叙打理的不错，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他没有辜负委托。
前几天，吴非已经过来查过账目，一切核对仔细。
简臻看到烧制好的杯子被放置在显眼的位置，仿佛艺术坊本来就有的摆设。
细白骨瓷质地，勾勒出的红色线条，镶着金线，诗意般的缠绕，恰好组成的是JIAN和SHI，她拉过石寒枫，仔细给他讲解这些线条背后的含义，不是她说，石寒枫还真看不出来，原来简家人是喜欢把字母写的跟画儿似的。
“喜欢吗？”
石寒枫点点头，他不算多懂艺术，但是这几年也涉猎过艺术品的交易问题。
“送你的，以后在家，我们一人一个专属水杯，好不好？”
这个杯子从制作到烧制成功，应该需要点时间，所以，如果昨天没有领证，今天的简臻，也会这么说么？
石寒枫笑笑，接过杯子，喊来前台小姑娘帮忙包装。
然后牵着简臻的手到了后面的小房间。
他输入密码，门在简臻的惊讶中打开。
简臻看着他又打开密码柜，拿出几本文件和账簿。
“看看。”
“不是，你，你很熟悉这里？”
石寒枫把摊在她面前的文件打开。
“石太太，结婚快乐，这家店，是送你的新婚礼物。”
简臻瞬间就不淡定了。
难怪，难怪韩叙说，他只是这家店的主理人，是被请来拓荒的。
难怪，难怪他之前来接自己，完全不需要问具体地址。
难怪，难怪她说他早有蓄谋，他不辩解。
韩叙，对，韩叙呢？韩叙说要离开，所以他是已经离开了吗？
他知道，韩叙对她……
简臻脑海中涌过太多零碎的想法，无法一一抓取，她如在海上漂浮的人，不敢挣扎，怕沉入海下。
他知道她会精准无误的走向这家店吗，他知道她在这家店度过的那些时间吗？
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但是简臻有点心虚的感觉，不自觉握紧了手机，玄机被手机吊坠膈疼了手。
松开，是那只韩叙送她的陶瓷猫。
石寒枫严肃认真的翻看账本，虽然吴非已经来盘点过，抬眼看了简臻一眼，显然这姑娘还沉浸在震惊中，不禁有点好笑。
“怎么了？”他声音温和。
简臻心头一颤，所以他一直知道，这是他开的店。他是什么时候有这个念头的？韩叙是他找来的人？
前一日还沉浸在新婚的憧憬里，这一刻，简臻如坠冰窖，她开始闪过无数悲观的念头，石寒枫，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为什么帮她，为什么娶她？
静静地观察着简臻脸上出现的各种细微的表情，石寒枫莞尔，走过来，在她耳边轻轻的低语，温热的气息，吹散了她心头明明灭灭的波澜。
“之前的负责人，你应该见过，可惜他提前出发去念书了，今后，你就是这里的主理人。”
简臻被动的点头，“是，之前经常见。”斟酌了一下，大概这样的话，是既真实不虚，又不会引起石寒枫警觉的。毕竟，她不知道他和他的关系，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呢？
但是显然，石寒枫不给简臻这样的侥幸。前一分钟的宠溺，下一分钟的冰冷。
“他是我请来负责打理这个艺术坊的，本来说好做满一年，结果臭小子提前跑路了。”这种熟稔，让简臻胆战心惊，所以他们不仅认识，还很熟，是不是？
“也许人家真的有事呢。”简臻轻轻捏石寒枫的手，有一种撒娇，而不自知。
“算是吧，去罗德岛了，本来他去年就应该去的，凑不够生活费，所以GAP一年，我也是通过朋友介绍，才认识的。本事，是真有的，就是不太好相处。”
简臻虚弱的笑，哪里有不好相处，明明也曾温暖过她。但是依旧选择顺着石寒枫的话：“学艺术的嘛，而且被罗德岛录取了哎。”
“所以，你看，这家店打理的还不错，”石寒枫指着账簿，给简臻一一介绍。
原来略显冷清的店铺，居然收益还不错，有的是买了年卡最后只来一两次的太太小姐们，附庸一次风雅，终究嫌弃玩泥巴不够艺术，等不及学会做成品，便早早放弃了。
倒是有一些寄售，居然还有达成销售，可见，韩叙还是用心了的。
“或者，你以后想教小孩子画画，把隔壁也租下来，打通了一起经营。”石寒枫认真的看过来，简臻端详账簿的侧脸，此刻有点纠结，毕竟，她真的不擅经济。她知道，他记得她父母对她的规划，但是她自己，也是真的不够喜欢。
意识到他在等着自己的回答，简臻转过脸，也是一副认真，“还是算了吧。”
石寒枫一愣，他一直以为简臻想要延续父母的遗愿，但是也并不勉强，伸手合上账簿，说：“好，都随你，店铺交给你打理了，你做主就好。”
简臻很想问，如果我做亏了呢，她知道，这个地段这个店铺，虽然不临街，也是不便宜的。另外还有人工成本。
想着的功夫，石寒枫已经收好东西，锁好柜子，牵起她准备走了，简臻还没打好的腹稿，就又吞了回去，她实在太过好奇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石寒枫和前台姑娘简单的交代，小姑娘很有眼色的对着简臻称呼老板娘。
二人简单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一路上，不似来时的轻松，沉默让简臻心理压力骤增。
石寒枫见她并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伸出一只手，去握住她的手，略微有些凉。
“冷吗？空调开大点？”
简臻摇摇头，“马上到家了。”
石寒枫想过，把艺术坊交给简臻的时候，她会有如何的反应，就如同他知道韩叙是梅若溪的弟弟时，也多少有些意外。但是简臻的教养让她无法激烈的与他对峙。
回到家，石寒枫主动去了厨房做饭，简臻换好家居服，在房间里不太愿意出来，她忽然觉得从过去到现在，她活在一个巨大的陷阱里。虽然她不是完全没有感觉，这个男人，为她做了很多，如果以利益来计算，这铁定是一桩亏本的买卖，所以才越发的诡异。
感情么？简臻不否认，她是对他怀有巨大的好感，甚至有一点开始升华到仰慕与依赖，但是他呢？他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呢？或者，他有多少情感呢？
他一步步，试探着她的底线，将他的世界徐徐向她铺陈，从曾经的婚史，到患病的生母，以及后背的命案。
说不同情，是假的，但是她会不会是下一个，他的不择手段，他的利益至上。
简臻有点不寒而栗。
石寒枫在厨房简单的做了两个菜，想了一下，还是让吴非火速准备一个蛋糕送上来。
家里的酒倒是还有，还是简臻带过来的。
他想，无论如何，两个人成家了，他还是想好好走下去的。今天这一出，是希望她明白，这世间可以蒙蔽人双眼的，不是外表不是计谋，而是人心。
简臻出来的时候，餐桌上一个简单的茄汁大虾，一个黑椒牛柳，汤是罗宋汤。红酒已经醒着，还有一只小小的红丝绒蛋糕，倒是有点喜庆。
她的情绪已经过去，现在的简臻恢复到清淡的样子。
石寒枫给她倒上红酒。
“昨晚，很抱歉。今天，我们补庆祝一下，好不好？”
简臻端起酒杯，忽然就有点心软。今天如同过去的很多个晚上，有温暖的饭菜，有融洽的气氛，所以，为什么不能如同过去一样，尽管感受生活予她的满足与安宁？
“Cheers!”简臻主动举杯。
石寒枫终是松开了紧锁的眉头。
“尝尝看，好不好吃。”
“石律师不是吃饭时候不说话么？”
简臻学他的挑眉，带着促狭的看着他。
“不是要瞒着你，”石寒枫放下筷子，为着今后着想，说真话的成本最低，所以斟酌着，拣哪些部分说，“最开始，是本身就想做点投资，你说起你同学的生意，给了我灵感，后来，就是，想着你也能有点事情做，分散一下精力。”
“那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如果万一我没有去呢？”
石寒枫笑，“那天在那个路口将你放下，你如果步行回家，必然会路过，当然，你也可能打车，也可能再往前走一个路口再右拐，我跟自己说，留给简小臻自己去发现吧，如果她能遇见，那就是缘分。”
目光澄澈，不似作假。简臻心里有一丝丝心疼，这个男人，做了很多，却如此迂回曲折，想来也是多年压抑的个性导致，连对人好，都如此小心翼翼。
“至于韩叙，是之前梅若溪的一个当事人，上戏的青年老师推荐的，说实话，我对他并没有多深了解，看了简历觉得还行，后续都是吴非在安排。”
见她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石寒枫深吸一口气，补充道：“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他是梅若溪的弟弟。”
简臻平淡的脸色，终于有了裂痕，所以韩叙，才是那个处心积虑的人？
这么一来，似乎一切反而都有了解释。韩叙一开始对她是小心谨慎的，带着探究的，后来，不否认，他们有着一些好感和吸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案件新证据的出现，她发现，和韩叙聊自己的事越多，韩叙的态度越古怪，那种感觉就好像，生怕把握不住她。
“梅若溪……和云芜，有一些关系，”石寒枫继续将简臻往前推了一把，淡淡的补充，“上次在银行，她身边的就是云芜董事长的助理。”
简臻沉浸在梅若溪姐弟的关系里，有点回不过神，忘了问：“那么你呢？你和云芜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石寒枫耐心的给她时间消化这些消息，默默地剥着虾，待简臻的碗里堆满了虾仁，才站起身，去厨房将手上粘腻的茄汁洗掉。
“简臻，过去，我的确没有想过，我的余生要怎么过，对我来说，可能怎样都行，甚至，如果不是去年我妈的病情有了极大的好转，我都想转手律所，去苏市养老，陪陪她。”
“这么多年，我有妈和没有也差不多……”
简臻听到他的声音哽咽，抬头看向这个情绪鲜少外露的男人，心底的同情再次翻涌而起。
“现在，你有妈妈了，而我，什么都没有了……”本来是想安慰，话一出口，有点似笑却哭。
“我妈妈，很喜欢你，你可能不知道，春节的时候，她拉着我，说了好多次，希望我能够追你……但是我知道，我这样的人，配不上……”
有什么配不上呢？即使父母都在，想来，他也是大多数父母眼里的乘龙快婿，在白晶晶的领证仪式上，她看的真切。
“所以，能把你妈妈，偶尔借我吗？”
“傻瓜！”石寒枫伸出手，轻轻拭去简臻眼角的泪。
轻舟已过万重山。
接下来，他可以心无旁骛的去揭露最后一点谜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