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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蓝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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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外面做的饭我吃不惯。”孟斐的眼神湿漉漉的，语调像在撒娇，“我只喜欢你做的饭。”
周勉坐到他对面，身子微微后仰贴近椅背，一只手在桌上无声的轻敲，仿佛在审视他这些话的可信度。
孟斐不太敢和他对视，倒不是因为他说谎，只是周勉看向他的眼神过分尖锐，也不排除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对这位曾经的老师，总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存在。
哪有学生不怕老师，他十分自洽。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想找点事情做，他把自己视线范围内的物件都扫视了一遍，感觉都起不了什么有效话题，直到他看向今天刚收到的便宜儿子。
“乌镇饿的都不说话了，我去拯救一下它。”
孟斐从包里翻出一盒罐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正在打盹的小猫。
他拆开罐头，在乌镇身边来回游弋，小猫缓缓睁开了它那双绿瞳，龇牙咧嘴的打了个哈欠。
“复活吧，爸爸的好大儿。”
他认真的喂起猫来，还不忘给小家伙洗脑， “跟着你爹混，三天饿九顿，还是你爸好，知不知道？你虽然姓周，但你要记得，是我孟斐含辛茹苦哺育了你，以后你有了孩子，得先孝敬我。”
乌镇似懂非懂的望向声音来源，发了会呆，两颗漂亮的眼珠差点对眼，甩了甩脑袋继续埋头苦吃。
孟斐的表情变化十分精彩，最后像个老大爷一样指指干饭的乌镇，跟周勉点评，“看见没，就这种孩子，治好了都流口水。”
“是吗？”周勉好像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一样，走过来盯着乌镇进食，认真的像是记录实验数据，“能自行入睡，会自己吃饭，流口水应该不是痴呆，就是馋的。”
“是吗？”孟斐学他说话，歪着头跟他嘚瑟，“馋猫多半是没喂饱。”
如果周勉之前不认识孟斐，那孟斐的眼神足以称为骚扰，过分暧昧了。
周勉皱了下眉，开口却不是责怪的口吻，“说话没个正形。”
孟斐坦然接受这一评价，“所以周老师要批评我吗？或者，惩罚我？”
“不会。”
周勉的语气十分平静，“这两个听上去都像是对你的，奖励。”
孟斐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一阵敲门声响起。
孟斐逃离一般的奔向门边，打开门看到了林澍穿着一身运动装，手里拿着网球拍和一盒蓝莓。
“一起打球，来不来？”林澍把蓝莓递到他手里，“我自己种的。”
孟斐有点措手不及，“谢谢，我不会打网球，等学会了我约你。”
林澍笑得开朗，“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你这长手长脚的，肯定学得快。”
孟斐不否认，他确实很爱听他讲话，但想想屋里的周勉，他还是委婉的拒绝，“比起网球，我更想跟你学学种这个。”
林澍拿出手机，“这样，我加你个微信，到时候你后续养护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孟斐今天穿了件灰色撞色条纹的毛衣，阔腿做旧的牛仔裤配着球鞋，一身穿搭复古感十足。
他隔着宽大的毛衣摸了摸口袋，抬起头抱歉的看了看林澍，“不好意思，实在巧了，没带手机。”
林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事没事，我打完球回来把注意事项给你列个表，到时候放勉哥这儿，你也好取。”
孟斐把勉哥这俩字在心里细细咀嚼了一遍，面上笑着，“行，一会儿我问问他，不耽误你打球了。”
林澍热情的和他告别，孟斐的脸却在关门的一瞬间就垮下来。
周勉抱着乌镇，坐在书架边的白色摇椅上。
孟斐举着那盒蓝莓，“麻烦勉哥帮我洗一下呗。”
周勉站起身，轻手轻脚的把乌镇放在松软的摇椅上，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孟斐以为他要接自己手里的蓝莓，正准备开口呛他，周勉的手却直接贴上了他的腰。
他一下子僵住了。
“周…周老师…”孟斐感受到他的手隔着毛衣绕到前面，紧张的屏气呼吸。
周勉掀开他毛衣的一角，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机，压低了声音问他：“记性这么差吗？”
孟斐松了一口气，恢复轻佻的模样，“你一句话，我现在就追出去加他。”
“不许。”
周勉替他捋顺了衣角，再抬起头时目光沉沉，“你想包/养他？”
孟斐没想到他会说包/养，他认知里的周勉，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是个正规的人。
正规，形容人显得不伦不类，却是孟斐脑中浮现的第一个词。
“我想过。”孟斐在他的注视下点头，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睛，“他长得不错，性格也好，肯花心思对我，我不包/养他，包/养你？”
只需轻微挑动，他骨子里的恶劣就全露出来。
周勉的眼神中不乏失落，孟斐不会改，待人接物有他自己独有的一套法则，他或许会温驯，会放低姿态，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为了取悦他自己，事情发展稍有不顺意的地方，戾气就立马蹦出来。
故作温良骨，实无悲悯心。
“我同意。”周勉收起眼中的情绪，平静的跟他重复，“你做我的金主，我们开展一段关系。”
轰的一声，平地起惊雷。
孟斐有些不敢置信，周勉一句话直接把他俩的进度条拉到底了。
“怎么突然答应我？周老师，你在打什么算盘？”孟斐脸上在笑，眼中却捕捉不到一丝情意。
周勉比他淡定许多，“我一直拒绝，你就会放过我了吗？”
孟斐回答的很干脆，“不会。”
周勉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那我们就纠缠，直到你腻了。”
孟斐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剩沉默。
“我再洗洗，还是你直接吃？”周勉把装蓝莓的饭盒盖子拆开，放到了餐桌上。
孟斐说不出的烦躁，“扔了。”
周勉拿了一颗放嘴里，然后陆陆续续吃了不少，“扔了可惜，还挺甜。”
不咸不淡，不温不火。
周勉的态度就像一潭死死沉沉的湖水，不见一点波澜。
孟斐突然不想呆在这里了。
跟这样的周勉共处一室，简直就是折磨自己。
“周老师，你不用这样恶心我。”孟斐想要离开，走到他身边时却停住了。
孟斐微微侧头，确保他能听清自己的话，“你喜欢吃的话，我明天给你多带点。”
周勉把手里的蓝莓丢回盒里，和他说：“有个代言，一直谈不下来。”
他把自己摆在一个情人的位置，跟他的金主提要求，索取资源。
他在提醒孟斐，他们之间的关系，跟爱情不沾边。
孟斐照单全收，“我去办，明天给你答复。”
很快，他也提出等价的要求，“同样的，明天我也要看到周老师的诚意。”
周勉如他所愿，“到时候你想要的，我给你。”
话都说尽，孟斐不愿多留，周勉拉住了他。
周勉从衣柜里翻出件衣服，是开机那天他穿的灰色大衣。
他把大衣给孟斐穿上，像个称职的情人，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告诉我。”
孟斐被他这一出接着一出搞得心情忽上忽下，原本焦躁的情绪被这件大衣抚平，熨帖的压制住他多余的想法。
他记不清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下了楼，离开了剧组，坐到车里的那一刻，他还有些恍惚。
他和周勉有了关系，一段不算体面的金主和情人的关系。
一路上，他无暇看苏州红枫似火，银杏满地的好景色，车内温度适宜，身上的大衣却仿佛被加热了一样，烫的他浑身不舒服。
燥。
他暂住在拙政园旁边的一所别墅，那里是他父亲名下的一处房产，中式庭院景致清幽，最初名为兰园，后来他父亲嫌这名字太文气，大笔一挥给改成了无定居三个字。
取自《陇西行》中“可怜无定河边骨”一句，可能是护城河给了他灵感，也可能是人至垂暮，总有无限的感慨。
他没回卧室，先去了书房。
拨通电话后大约五分钟，樗青羽来到书房，带着一份合同，关于周勉提到的产品代言。
眼前的男人身形挺拔，眉宇间英气十足，锐利的气质如同锋刃出鞘。
他配得上孟斐逢人便介绍的那句，“我的私人助理，樗青羽。”
孟斐把那份合同放在一边，向他问起另一件事，“那幅画怎么样了？”
樗青羽说出了一个地址，“拍卖当天我会到场，下周一这幅画会挂在您的办公室。”
“辛苦你了，青羽。”孟斐拉开书桌的抽屉，把里面的一枚印章拿出来放到桌边，十分体恤的向他那边推了推，“我们的约定照旧。”
樗青羽没有去拿那枚印章，反而关切的问他：“您看起来不太好，需要我做什么吗？”
孟斐无所谓的笑笑，“我需要你在事成后接手我所有的娱乐产业，至于我的身体状况，你放心，肯定能活到死。”
樗青羽嘴角小幅度的扯动了一下，连笑意都微不可查。
“收下它。”孟斐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收下我的保命符，我这条命，握你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