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时间：林晏16岁
冬日的阳光斜斜地洒进姑姑家狭小的客厅，透过斑驳的、布满灰尘的窗户，带来一丝勉强的温暖。光线落在陈旧的沙发上，勾勒出布料上磨损的痕迹，却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阴冷与压抑。客厅里的一切都显得沉闷而沉重——老旧的木桌上堆满了杂物，墙角的电视机发出低沉的嗡鸣，角落里堆积的杂物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林晏站在门口，低垂着头，瘦削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单。他手中紧紧握着从沈矜老师家带回来的新书和一小袋零食，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可这些曾经让他感到温暖的小物件，此刻却像是失去了温度。
姑姑坐在那张油腻的沙发上，手中拨弄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刺耳得像针扎在心头。她的脸色一如既往地阴沉，目光如刀锋般冷冽，毫不掩饰地扫视着林晏，似乎在审视他的每一寸存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林晏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哟，大少爷回来了？”姑姑冷笑一声，语气尖酸刻薄，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又去那个老教授家蹭吃蹭喝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别以为人家给你点东西，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林晏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压住，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那句“老教授”裹挟着无尽的鄙夷，像是利刃般刺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直戳他最珍视的那份温暖。他知道姑姑从不认可他与沈矜老师的关系，总觉得他是在“巴结”别人，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对林晏来说，沈矜老师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庇护，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光。
“姑姑，沈老师对我很好，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晏试图解释，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带着一丝颤抖。他攥紧了手中的书，指甲几乎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心底的慌乱。
“不是我想的那样？”姑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刀子划过玻璃，“他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头，凭什么对你这么好？给你买书，给你零食，还天天辅导功课，你真以为他没别的心思？你给我老实交代，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三不四的事！”
“没有！”林晏猛地抬起头，声音大了些，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与愤怒，“沈老师只是帮我辅导功课，他对我很好，你别这么说他！”
“辅导功课？辅导功课就得天天往他家跑？还得给你买这买那？”姑姑猛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走到林晏面前，瘦削的手指狠狠掐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皱起了眉，“我告诉你，林晏！你是我养大的，你得听我的！以后不许再去他家！免得让人以为我们家没教养，尽出些不要脸的东西！”
“我不！”林晏倔强地昂起头，眼中燃起一抹不屈的光芒，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带着满腔的抗拒与愤怒，“我就要去！沈老师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没资格这么说他！”
“反了你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姑姑气得脸色铁青，眼中闪着怒火，手猛地举了起来，像是随时会落下。
林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身体微微一颤，准备迎接那熟悉的疼痛。可预想中的巴掌并未落下，姑姑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双充满嫌恶与冷漠的眼睛，比任何疼痛都更让林晏心寒。她的目光像冰冷的刀，切割着他心底最后一丝脆弱的防线。
“行，你有本事你就去！”姑姑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与恶意，“等你将来吃亏了，别哭着回来找我！我告诉你，今天花的每一分钱，今后你都得连本带利还我！”
林晏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咬住下唇，牙齿几乎咬出血来。他低着头，眼中藏着深深的痛苦与愤怒。姑姑永远不会理解他，也永远不会懂得，沈矜老师对他来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他在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依靠。
他猛地转身，推开那扇沉重的门，跑出了姑姑家，甚至忘了拿上自己的书包和外套。冬日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刺骨地钻进他单薄的校服，可他却毫无察觉。心底那股撕裂般的痛楚像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冰冷的泪痕在风中迅速冻结，像是他心底的伤口被无情地撕开。
林晏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跑着，街灯昏黄，路人稀疏，寒风呼啸着卷过他的衣角。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双手抱紧自己，却依旧无法抵挡那股从心底蔓延的寒意。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孤立无援，像是漂浮在无边黑暗中的一叶孤舟。
不知跑了多久，他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沈矜老师家门前。那扇熟悉的木门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暖的光，像是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归来。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混合着冰冷的风霜，模糊了视线。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按响了门铃，身体几乎要瘫软下去。
门几乎是立刻被打开，沈矜老师站在门内，穿着一件厚实的灰色毛衣，脖子上围着林晏送的那条围巾，温暖的色调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的眉头紧锁，看到林晏通红的眼眶和单薄的衣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心疼。
“晏晏？怎么了？这么冷怎么就穿这么点出来？”沈矜老师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他连忙上前，一把将林晏拉进屋里，关上门挡住外面的寒风。
林晏再也忍不住，像是找到了唯一的依靠，猛地扑进沈矜老师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将头埋在他的胸膛，痛哭出声。他的泪水浸湿了沈矜老师的毛衣，身体因为抽泣而微微颤抖。那一刻，他仿佛将所有的委屈、愤怒与恐惧都倾泻而出，只想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寻求一丝慰藉。
沈矜老师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环住他，宽厚的手掌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淡淡的茶香和独有的安心感。沈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任由林晏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襟，任由他释放所有的痛苦。
林晏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低低的抽泣。他的双手依旧紧紧攥着沈矜老师的毛衣，像是怕一松手，这份温暖就会消失。沈矜老师低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与心疼。他轻轻抬起手，用指尖拭去林晏脸上的泪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珍贵的瓷器。
“没事了，晏晏，”沈矜老师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冬日里的一捧暖阳，“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别怕，有我在。”
林晏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水，鼻尖红红的，声音哽咽：“姑姑她……她说你对我不好，说我……说我不该去你家……”
沈矜老师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林晏的头发：“别听她的。她不了解你，也不了解我们。你只要知道，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林晏的心猛地一暖，泪水又涌了上来，却不再是痛苦，而是感动的泪。他低头，靠在沈矜老师的肩上，嗅着那熟悉的茶香，脸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这个拥抱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他安心，让他觉得，无论外面的世界多冷，这里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
“来，先进屋暖暖。”沈矜老师松开他，牵着他的手走进客厅，又从沙发上拿过一条厚实的毛毯，裹在林晏身上。他的动作自然而温柔，像是在照顾一个珍贵的孩子。
林晏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毯子边缘，眼中还带着一丝脆弱。沈矜老师转身走进厨房，很快端来一杯热腾腾的姜茶，递到他面前：“喝点这个，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林晏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沈矜老师的手时，心底又是一阵悸动。他低头抿了一口姜茶，辛辣的味道混合着甜意，在喉咙里化开，像是驱散了身体与心底的寒意。他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沈矜老师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灯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眼中满是疼惜与温柔。他轻声道：“晏晏，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
林晏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依赖。他看着沈矜老师走进厨房，忙碌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暖。锅里很快传来水沸腾的声音，面条的香气混合着姜丝与葱花的清香，缓缓弥漫在空气中。
不一会儿，沈矜老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出来，放在林晏面前。碗里是简单的清汤面，几片青菜点缀其间，汤面上漂着几滴香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林晏看着这碗面，心头一软，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
“快吃吧，别凉了。”沈矜老师坐在他对面，语气温柔，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林晏捧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热腾腾的面条滑入口中，温暖的汤汁顺着喉咙流下，像是将他心底的寒意一点点驱散。这一碗简单的面，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珍贵，因为它承载着沈矜老师的关怀，承载着这个家独有的温度。
吃完面，林晏放下碗，满足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到沈矜老师正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柔情。林晏的脸颊又红了几分，他低头，声音低低地说：“沈老师，谢谢你……有你在，我真的觉得好安心。”
沈矜老师笑了笑，起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这里是你家，永远都是。你累了就休息，别的什么都别想。”
林晏点点头，靠在沙发上，裹着毛毯，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他偷偷瞄了沈矜老师一眼，发现他正在收拾碗筷，背影挺拔而温暖。林晏的心跳微微加快，他将脸埋进毛毯里，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
沈矜老师收拾完厨房，回到客厅，看到林晏蜷在沙发上，眼中还带着一丝疲惫。他走过去，轻轻蹲下，低声道：“晏晏，去床上睡吧，沙发上凉。”
林晏点点头，站起身，却在迈步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沈矜老师连忙扶住他，手掌稳稳地托住他的手臂。林晏的脸瞬间红了，低声道：“我……我没事。”
沈矜老师没有松手，而是轻轻拉着他走进卧室，为他铺好床铺，又拿来一件干净的睡衣：“换上这个，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林晏乖乖换上睡衣，钻进被窝。沈矜老师站在床边，替他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他的手停在林晏的额前，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睡吧，晏晏。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晏点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被窝里的温暖与沈矜老师留下的余温。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像是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港湾。他低声呢喃：“沈老师，有你真好……”
沈矜老师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林晏熟睡的脸，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灯光洒在林晏的脸上，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是安静的蝴蝶。他低声自语：“傻孩子，只要你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关了灯，轻轻退出房间，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林晏的梦。回到客厅，沈矜老师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中带着一丝沉思。林晏的泪水与依赖，像一颗颗石子，落在他心底，激起层层涟漪。他知道，这个少年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学生，而是他无法割舍的牵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