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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夸奖的攻击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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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歇了,方皎玉的心里头却跟落雨前那股沉重憋闷的灰色天空一样。
因为陆言深在躲,从雷雨夜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跟他睡在客卧的床上,他表情就特别不自然。
只要他提起“昨晚”,“害怕”等字眼,陆言深就马上转移话题,还装傻充愣,笑的像小脑失衡一样。
陆言深不许他问。虽然没有明确的说出口,可他的行为明确的在抗拒。
方皎玉很不爽,不爽在感觉自己被推离,画了一道明显的界限。可方皎玉没追问到底,火气刚窜到头顶,就能想起那天晚上陆言深蜷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
于是方皎玉只能忍着,用低气压震慑无辜群众。
“你们有害怕的东西吗?”还是老房间,一群人玩牌,方皎玉没上牌桌,自己坐在沙发上。
他心情差的要命,不允许人抽烟,更不允许陪酒的公主进来。
其他人虽然有点无语,但更多的是习惯了,就坐在牌桌上干玩,最多手边搁杯酒。
“有啊。”贺修远嘴边叼了根烟,没点。方皎玉不让抽,他心里痒痒的,叼一下也是好的。
低声笑两下,贺修远噙着烟看牌,说话不甚清晰,“害怕少爷你发我脾气。”
方皎玉从桌上的果盘里捡了颗葡萄砸过去,被贺修远歪头闪过。
他俩这样,众人见多了,于是笑了两声没说什么。
“我有点怕狗。小时候被咬过。”坐在贺修远下家位置的男人想了想开口。
贺修远的上家跟他是发小,马上揭发他,“岂止是怕。上回路上遇见个吉娃娃,还没鸡仔大,他非让人老太太抱怀里抱走。”
过于夸张的画面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贺修远也笑了一下,眼神瞟向方皎玉,发现他不仅没反应,还冷着一张脸,“怎么了?碰见事儿了?”
方皎玉的手指在酒杯上轻轻摩挲,他没接贺修远的话,反倒是看向那个连吉娃娃都害怕的男人,“那如果你睡着了,听见狗叫会喊出来吗?”
这个问题,好奇怪。都睡着了怎么还能听见。可这问题是方皎玉问的,男人跟发小交换了个眼神,小心翼翼的陪笑,“我睡的还挺死的……”
方皎玉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闻言,眉毛轻轻抬了一下,就这么一个微表情,在场的就都知道,他是不满意。
发小马上救场,“玉哥说的应该是,你半梦半醒。能听到,但还在梦里。”
男人马上顺着台阶下,“哦哦哦!那,那有可能会!”
“为什么?”方皎玉摩挲酒杯的手停下了,要向男人寻个答案。
为什么?男人又开始发懵了,他看向发小,发现对方也摇了摇头,表示搞不懂方皎玉这问题。
“因…因为害怕…?”男人试探性的回答。
话音未落就被贺修远接过话头,“因为心里阴影。”
手里的牌扣在桌上,他掏出打火机把嘴边心心念念的烟点燃,众人心里一惊,却发现方皎玉只是垂下头,默不作声。
深深的嘬了一口,贺修远终于松懈下来,像渴了许久的人灌了一杯温水般畅快。
“很深,很深的,心理阴影。”
陆言深一边解围裙一边扭头问方皎玉,“前几天忘了问了。你都送三哥礼物了,那他生日你去吗?”
方皎玉坐在沙发上,游戏投屏在电视上,用手柄控制着角色前进,他跟没听见一样皱着眉专心致志打游戏。
“方皎玉?”陆言深把围裙解下来挂在墙上都没等到回应,不免抬头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动静,手柄倒是按的“噼里啪啦”响。
最近老是这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不知道闹什么脾气。
这很不寻常,让陆言深都不太敢直接问。
方皎玉是什么狗脾气,哪里憋的住一点火?管你什么人,不爽就让人滚。但这回,已经好几天了。
明明知道他心情不好,他也不闹也不吵,就是不搭理人,这多诡异啊。
洗了点葡萄,陆言深决定得想办法哄一哄。
走过去的时候,方皎玉刚逃脱追捕,拿到需要的道具。
陆言深站着看了一会,把葡萄搁在茶几上,“你玩的什么啊?”
方皎玉目不斜视,“逃生。”
陆言深视线盯着屏幕,走过去,不动声色的坐在方皎玉身边,看着他打游戏。
纵然他动作很轻了,方皎玉还是皱着眉瞥了他一眼。
陆言深看见了,他全当没看见,盯着屏幕比方皎玉还专心致志呢。
伸手拿了个葡萄塞嘴里,看着方皎玉到处找电池。
游戏里泛黄的墙壁,偶有污渍和血迹,时不时还传出凄厉的惨叫。无一不证明了,方皎玉玩的这款游戏是个恐怖类游戏。
不过想想也是,名字都叫《逃生》了,总不能是甜甜恋爱向。
在方皎玉操控着角色路过一个病恹恹,干瘦的男人时。那男人突然暴起,伸手去抓,他眼眶都深陷下去,两颗眼睛像钉在上头的纽扣,非人感极强。
给陆言深吓了一跳,葡萄“咕咚”一下,整个咽下去了。
那“咕咚”一声实在太强烈,方皎玉都下意识瞟了他一眼。
陆言深顺顺前胸,“吓我一跳。”
“这本来就是恐怖游戏。害怕,你就进屋。”方皎玉不冷不淡道。
陆言深摇摇头,“人菜瘾大。”
“哼。”
一开始,陆言深只是坐在这儿想拉近点关系,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说说话,没想真看他玩什么游戏。
结果还真别说,这游戏是真的上头,尤其方皎玉操作真心丝滑,每次都能虎口脱险。
把胖子追捕者溜的无能狂怒,时不时还上演个“秦王绕柱”。
看的陆言深越来越兴奋,他一边嗦葡萄,一边指着屏幕,“追来了,追来了!快跑!!”
“哇——天菩萨,你这都能绕?什么操作?”
“跑跑跑!!砍头上了!哎?躲掉了??方皎玉,我要拉你去尿检。”
“哈哈哈哈,没招儿了吧?够不着了吧!”
花鸟市场都没这么吵,不光嘴巴吵,还上手拍,拍完肩膀拍胳膊,拍完胳膊拍大腿。
方皎玉憋了一口气,扭脸警告陆言深,“你比夏天的蝉都烦。不行你就进屋吧!”
陆言深一脸莫名其妙,“打的好不让夸?有病吧?”说完自己在他的暂停键上按了一下,恢复游戏,完全不把他的警告放眼里,“赶紧赶紧,好磨叽啊你。”
见过打的菜被人骂的,没见过打的好硬要夸,不让夸也骂的。
方皎玉感觉自己脑袋真是嗡嗡的,他真是要被陆言深气麻了。
这几天他确实在生气,生闷气。他搞不清楚,为什么陆言深不愿意说,为什么不能对他说。
但他又不能问,显得他多上赶着要知道。这种矛盾中,就暗火狂燃,烧的他心烦意乱。
于是就成了这幅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其实方皎玉还存了个心思,就是“我都生气了,你赶紧来问。”的想法。
谁知道陆言深跟个瞎子一样,天天上完课就是做饭,吃完了就睡觉。跟猪没区别!叫他更憋得慌。
现在陆言深不光跟没事人一样贴过来,还骂他一句,完全不把他的脾气放在眼里,真就把方皎玉气的脑仁疼。
“我不让你逼逼,你也骂我?”方皎玉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陆言深把葡萄籽吐进餐巾纸,“我非要夸你,我想夸就夸!你凭什么不让我夸?”
他脸一板,眼睛一瞪,好话说的比坏话还横,“你就是牛逼,就是技术丝滑,就是操作细腻,就是反应灵敏。怎么了?我就夸了,怎么了?”
怎么了?气死他了,怎么了!气的方皎玉都笑了,怎么了?
“你他妈的,夸人你横什么横?”方皎玉真笑了,主要是太荒谬了,他想抽陆言深,但他说的都是好话,你怎么弄他?这好话听耳朵里比骂人的攻击性还强。
陆言深也觉得无语,舔了下嘴唇,“呵”了一声,“方皎玉你不是有病吧?听不了一句好话,非让我说两句难听的?你抖m?”
一想到两个人是因为“夸奖”吵起来,方皎玉就一阵脸热,不为别的,就是荒谬,就是丢人。
拌嘴好歹也是针锋相对,互相骂娘,你才顺利成章吧。现在是在干什么?
“我非要夸你,我想夸就夸……”这叫什么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心里的暗火变成一番无奈,觉得自己幼稚更觉得陆言深幼稚。
揉了揉太阳穴,方皎玉脸上没了生人勿近的冷漠,他看上去有点哭笑不得。
眼睛瞟了果盘中的葡萄一眼,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你端来边吃边看,你买票了吗?你就观赏?”
陆言深耸耸肩,“没有。但我可以先上车后补票。”
方皎玉伸出一只手,示意他“补票”。
陆言深把所剩无几的葡萄,放进方皎玉的手心,努努嘴,“喏。”
方皎玉数数手里的葡萄,“六颗葡萄?值几个钱?”
陆言深摆摆手,“葡萄是赠品,主要还得是我提供的情绪价值。”
“切——”方皎玉不屑的把葡萄扔陆言深怀里,几颗葡萄滚的哪儿都是。
陆言深不得不伸手到处捡,“哎呀!瞧不起谁啊?我能高级定制情绪陪伴。你要志玲姐姐还是德纲老师,我能夹,都能夹啊!”
“德艺双馨老艺术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