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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到世界尽头去 ...

  •   王一帆回去的那天是个雨天,雨冲刷在车窗上形成一幕水帘,方皎玉开着车,陆言深坐在副驾,一起去送她。

      “感觉这台车要开到世界尽头去……”王一帆的手搭在车窗上,指腹是淡淡的凉,她望着被水流扭曲的街景,看起来有些安静。

      陆言深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平常那么闹腾还以为她得有一米七呢,现在看起来最多一米六,往角落一杵就一小点。

      “那你世界挺小,尽头就是南市南站。”

      王一帆愤愤然回头,“好破坏气氛,哥你懂不懂什么叫忧郁?”

      陆言深举双手投降,重新转回头,“抱歉啊,紫晶冰蝶公主,打扰你了。”

      “紫晶冰蝶”是王一帆申请企鹅号时候第一个网名,被当众说出来,她脸一下就红了,恨不得伸手到前座锁陆言深的喉,“闭嘴,闭嘴!”

      方皎玉边转方向盘,边用余光扫两人,“孩儿他妈,别老是逗孩子。”

      他还记得王一帆那个“爸爸妈妈”的称呼,用起来无比丝滑。

      “坐好,坐好!”陆言深按着王一帆的脑袋把她按回去,“开车呢,别捣乱。”

      王一帆也知道轻重,没再伸手,她委屈巴巴的扒着主驾驶的座椅边告状,“你看他!老欺负我!”

      方皎玉轻笑着回应,“是吗?那他真是太坏了,是特别坏的妈咪。”

      “就是就是!”王一帆重重点头。

      “当初我就是因为他坏才跟他结婚啊,你只是个意外。”方皎玉的声音不用看表情就知道他噙着笑呢,蔫儿坏非要跟陆言深一块儿气小姑娘。

      王一帆后仰倒在座椅上,生无可恋,“开门,朕要下车!”

      小的在后座闹腾,两个大的在前头一唱一和,这辆车好像就是要开到世界尽头去,满载着家的嬉闹。

      王一帆下车的时候还在跟陆言深斗嘴,方皎玉把行李箱提出来,陆言深要帮她拖,她死活不让,“瞧不起谁啊?你知道我在游戏城打拳击机多少分吗?”

      “吹上了还?方皎玉,叫她打你一拳,我试试她到底多少分。”

      方皎玉走到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孩儿他妈,虽然我比较疼你,但也不是不疼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说着拍拍王一帆的肩。

      王一帆隔着方皎玉冲陆言深撇嘴,“哥,你跟了皎玉哥哥你就偷着乐吧!哪来的这么好的福气?”

      陆言深一挑眉,“胳膊肘往外拐是吧?那我还给他做饭呢?”

      “他帅啊!”

      “我还做家务呢!”

      “他帅啊!”

      “我还陪他打游戏,看鬼片呢!我之前从来不看!”

      “他帅啊!”

      陆言深沉默,“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王一帆理所应当的反驳,“当然!这是基因彩票,拽一点怎么了?”

      说着三人就要进站了,他俩没法儿送,只能停在门口,王一帆朝陆言深挤眼,“走了啊。”

      “走吧。”陆言深上前帮她理了理帽子,王一帆低头看着他的手,没说什么。

      忽然她跑过去拽着方皎玉的袖子,让他低下头去,趴在他耳朵边说了句什么。

      嘀嘀咕咕,小模小样的,陆言深抱臂看着两人,“呀?背着你哥说小话呢?”

      王一帆得意,“我把你丢人的秘密告诉皎玉哥哥了,回头他就拿这个治你。”

      陆言深视线移到方皎玉脸上,看见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行了行了,走吧,一会儿该晚了。”赶鸭子似的把王一帆赶进闸口,他跟方皎玉站在外头目送。

      王一帆挥挥手就走了,他俩看着她过安检,放下行李箱,又拿回行李箱,她推着行李箱往前走的时候,肩膀有点耷拉。

      “到家打电话!”陆言深朗声喊道,王一帆听见了,没回头,举起一只手示意听到了。

      “紫晶冰蝶!听到说到!”陆言深手成喇叭状放在嘴边。

      这次,王一帆回头回的很迅速,她比了个中指,“陆言深!你大爷!”喊完,拖着行李箱跑得飞快,生怕再听见一声那四个字。

      陆言深乐呵呵的看着她跑远,方皎玉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走吧。”他拍拍陆言深示意他转身该走了。

      陆言深顺势转身往外走,“刚刚她跟你说了什么?”

      “嗯,就是她说的,你丢人的秘密啊。”

      “我不可能有什么丢人的秘密。”

      “你包袱这么重?”

      “我那叫办事周全,到底说了什么?”

      “哼哼,秘密。”

      方皎玉甩着钥匙快走两步,把陆言深甩在后头,他耳边传来王一帆小小的呵气。

      “我哥很好的,你别欺负他。不然我下次来,真把你当拳击机打。”

      下雨天不是不美,如果是呆在家里留得残荷听雨声,那是一种惬意。可当水花溅湿裤脚,雨珠打湿发梢,就没那么美妙了。

      刚进门,陆言深就催促方皎玉先去洗澡再换新衣服。

      把他的睡衣隔着门缝递过去的时候,方皎玉抓住他的手腕,坏笑,“要不然一起?”

      陆言深透过门缝瞟一眼,就知道他已经脱得□□,莫名偏过头,“算了,我怕你自卑。”

      方皎玉笑了一声,手指在他手腕上摩挲,“我还不知道你?一块儿上厕所我可看着了,你升旗以后最多……”

      陆言深一把把手抽出来,反手把门给关上,“眼神这么好,韦伯望远镜下来,你去观测!”

      方皎玉的闷笑在浴室里回荡,跟加了混响一样,震得陆言深耳朵麻,扭头就走,坐到椅子上刷手机。

      水声没持续多久,陆言深还没看完一部电影解说,方皎玉就擦着头发出来了,“沐浴露快没有了。”

      陆言深扭过头,“那够不够我一会儿用?”

      “差不多。”方皎玉边擦头发边走过来,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电影解说?直接看电影不得了?看什么解说?”

      陆言深把手机息屏,“那么多部电影我还能都看?”

      “怎么不能?”方皎玉发现陆言深手边有杯水,一摸还是温的,正好拿起来喝了。

      “我坐不住。”

      “我陪你不得了?”方皎玉不假思索。

      陆言深反倒有一瞬间的停顿,大概三秒,他点点头,“也行。反正鬼片我也陪你看了不少了。”

      说完就起身去洗澡了。

      洗完澡,把衣服放进脏衣篓,陆言深觉得有点乏,这几天太热闹了,他有种过度交际的疲惫感,早早就钻进被窝了。

      方皎玉原本坐在电竞椅上打游戏,看见陆言深躺下,取下耳机,“睡那么早?”

      陆言深闭着眼,“嗯…你不累吗?这几天,每天都跟过年一样。”

      “好像是。”方皎玉退出游戏,伸手关机,他窸窸窣窣的钻进被窝,“你这么一提好像是有点返劲儿了。”

      灯一关上,插在插座上的小橘子灯散发幽幽的黄光,那是陆言深挑的小夜灯。

      因为主卧的窗帘实在太遮光,晚上一关灯,屋里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但要是拉开一条缝,第二天早上太阳照进来陆言深又睡不好,所以选了款护眼的小夜灯,闭眼就感觉不到光线。

      陆言深是背对着方皎玉的,被子掖的很紧,卷的像个春卷。

      即使是这样,方皎玉还是凑上来把春卷抱住,鼻子凑到他后颈处闻闻,“看来还够用。”

      他的手一搭上来,陆言深就睁了眼,但他没动,只是缩在被子里的手握紧了,表面上无波无澜,“就够这一次,还是兑了点水呢。”

      “是吗?”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点困了,方皎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黏糊,他的呼吸喷洒在后颈,温热的,“那在你身上留香也这么明显……”

      “你身上不也一个味儿?”

      “嗯?”方皎玉搂着他笑,他一闷笑,陆言深的后背都震,“不一样,咱俩身上的味儿不一样。你身上有股别的味道。”

      “什么味儿?做饭的油烟味儿?”陆言深下意识想抬胳膊去闻,但方皎玉箍着他,他实在抬不起手。

      方皎玉的额头抵在他脖子下面的被子上,摇摇头,柔软的头发擦过陆言深裸露在外的皮肤,这时候的他显得很温顺,毫无攻击性,“就是…嗯…你自己的味道。”

      陆言深从来没在自己身上闻见过什么味道,他的鼻子算灵的。

      如果在密闭空间里和吸烟者呆上超过半分钟,他都能闻见自己衣服上,头发上残留的烟味,可他从没在身上闻见过什么味道。

      “好闻吗?”

      “嗯,挺好闻的。”方皎玉声音越来越小,他快要睡着了。

      于是陆言深不再说话,没一会儿,身后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方皎玉睡着了。

      明明刚才说累的是他,现在睡的又快又熟的反而是方皎玉。

      身上搭着的手臂有点重量,透过薄被还能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热源,方皎玉是个热乎乎的人。

      陆言深听着他的呼吸,鼻间是小苍兰的香气,他缓缓闭上双眼。

      明天……一定要去买新的沐浴露……

      窗外的雨还在刷刷的下,越下越大,越下越起劲,劲头很足的竟然开始打雷了,小小的一声,然后是两声。

      敲锣打鼓一样,不是惊天动地的那种,却也算得上扰人清梦。

      陆言深怕打雷不假,可这些年多少也挨过来了,只要不是像那天一样的声势浩大,他都能忍一忍的。

      只是有些心情烦躁罢了。

      他拢了拢被子,转了个身,和方皎玉面对面。

      方皎玉睡得真沉,一动不动,就算他翻了个身,他的胳膊还搭在上面,没有动弹。他只有一半头在枕头上,更多的是埋在自己胸口,头发蓬乱。

      陆言深从被子里探出手摸了一把,不无嫉妒道,“睡那么香,分我点好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绵长的呼吸。

      陆言深只好又闭上眼睛,在闷雷的空档里尝试睡觉,他还真的,又渐渐进入半梦半醒了……

      可天气不太贴心,坏心眼很多。他不睡,它不响,刚睡意涌来,它马上打了个又长又响的雷,就是要闹得陆言深睡不着。

      这一下踩在陆言深的边界线上,身上又泛起鸡皮疙瘩,他刚要伸手去堵耳朵。

      耳朵上一热,已经有只手盖在上面了。

      他的两只手都在被子里呢,那盖着他耳朵的那只手的主人只剩下……

      方皎玉依旧睡着,陆言深睁眼,借着昏黄的夜灯看见。

      他或许只醒了一瞬间,在刚刚那声雷响的时候,只来得及把手盖在他的耳朵上,就又被睡神修普诺斯抓去了。

      一瞬间好短,短的陆言深只来得及睁眼,短的方皎玉只来得及捂住他的耳朵,短的好像什么都在梦中。

      雷声止,人未动,影不摇。

      只有耳朵上的温度证实着,那一瞬间确实是存在的。

      可一瞬间又好长,长到陆言深能看清方皎玉睡着时挺翘的鼻梁,头发是如何散乱,心跳又是如何忽然出现。

      夜晚是安静的黑色,被窝是恒定的温热,忽然从雷声中蹦出一颗红艳艳的心脏来,向四肢泵去滚烫的热意。

      陆言深忽然生出如王一帆一般的忧郁来。

      这夜能不能绵长到世界尽头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到世界尽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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