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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巢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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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那儿的工作,陆言深没有辞,承了人家那么大的情,说走就走就有点太不像话了。
所以周六日的时候,陆言深还是会过去帮忙的。
小叔也乐得清闲,时不时还把店扔给陆言深,自己跑出去玩一玩。
反正陆言深该会的都已经会了,而且他来上班,随身附带一个小侄女,这时候不偷懒什么时候偷懒呢?
这天,小叔又趴在柜台上跟陆言深商量,“小陆啊,今天有事儿没?”
他刚一开口,苏浅柳就端着托盘敲在他后背上,“你又想让他替你加班?你早点关店不就得了?”
小叔摸摸下巴,“早点关店,少赚钱啊。”
苏浅柳举起托盘作势又要打,小叔马上伸手叫停,“我关,我关还不行吗?什么时候学的能动手不动口的……”
陆言深眼含笑意看着两人,“没事,我晚上也没事做,不用关店。”
听了这话,小叔眉开眼笑,伸手拍了拍陆言深的肩膀,连连夸赞,“哎呀,真是好孩子!”
苏浅柳一亮托盘,小叔马上又缩了下脖子,伸出一根手指,“加工资,加工资啊!”
给方皎玉发去信息,让他别等自己,陆言深就仔仔细细的开始工作了。
一晃就到了七点多,苏浅柳该回去了,她犹豫着要不要解围裙,陆言深开口催促她,“回去吧,再晚就有点不安全了。”
苏浅柳有些不忍心让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十点的时候,我叫我爸来接我嘛!”
“那怎么行?”陆言深摇摇头,“快回去吧,之前我在这儿睡了那么多天,不也没事儿吗?”
“好吧。”苏浅柳想了想确实如此,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了店门,在玻璃外还跟他摆手呢。
陆言深第三回冲她摆摆手,苏浅柳转身走了。
店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也没有新的客人上门,距离十点还有三个小时,于是陆言深坐下来,打开音响放起音乐来。
闻着咖啡豆的浓郁香气,听着浪漫的音乐,陆言深觉得小叔开咖啡店是件绝顶聪明的事儿。多惬意啊……
三个小时,确实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有坐在窗边默默喝咖啡的女性,有提了咖啡就走的上班族,还有围了橱窗转悠问他哪个蛋糕好吃的学生。
不算忙,正好帮他打发掉空闲的时间。
送完最后一位客人,陆言深看了眼时间,十点零五分。
挂上“close”的牌子,陆言深开始收尾工作。
刚把榨汁机放进水池里,门口的风铃就响了,有客人推门进来。
陆言深关了水转头,“抱歉,我们闭店了,可以明天再……”
看见来人的时候,陆言深是有一瞬间怔愣的。紧接着就是身体的紧绷。
“想找个地方喝咖啡来着。”裴昶缓步走进来,不用他示意,身后就有人把倒置在桌子上的凳子放下来,“追阳说这儿不错。”
裴昶坐下,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粒,他没看向陆言深,反而是转头问跟他并排坐在那儿的陆追阳,“有没有推荐啊?”
陆追阳笑着应,“我哥手艺好,做什么都好。”他答完,偏头看向僵硬的陆言深,“是吧,哥?”
来者不善。陆言深的手摸进口袋里,偷偷把手机拿出来,得赶紧给方皎玉打电话。
“喜欢什么口味?我可以给裴少推荐。”手指在锁屏上按密码,余光微微朝下。
裴昶眯眼看着菜单,“口味嘛……估计在这儿,讲不得口味。”
他刚说完,身边跟着的小弟就哄笑起来,嘲讽意味十足。
“随便吧。做你拿手的。”
“好。”陆言深的手划开微信,找到方皎玉,“其他人还要吗?”
“我们是不用。”陆追阳一直盯着陆言深的脸,他站起来,走到柜台旁,手撑台面一下翻过去。
陆言深去点通话键,终究差了一步。
就差这么一步,手机就被陆追阳夺走,他低头看了看聊天界面,当着陆言深的面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方少要喝就让他等着嘛,不急这一时半会。”
手机被抢走,陆言深也不装了,冷下脸,直接冲裴昶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请你去我那儿坐坐。”裴昶扬手,就有人朝陆言深靠过来,隔着柜台盯着他,身边又有陆追阳,他根本避无可避。
“上次跟你聊天,还没说够呢,这次好好聊聊。走吧。”裴昶起身掸了掸衣服,往外走。
“方皎玉会知道的。”
裴昶停下脚步,他半回头看了眼佯装镇定的陆言深,笑了一下,“那也是慢了一步了。”
说罢他往外走,要出店门的时候,忽然后退了一步,后仰着看向房顶角落的摄像头,漫不经心地吩咐,“哦,监控处理一下。都弄得干净点。”
“是,裴少。”
坐在车里,左边是陆追阳,右边是裴昶,陆言深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万万没想到,就那么一面,就让裴昶盯上他了。
“抓我没用。方皎玉不吃这套。”陆言深目视前方,腰挺得笔直。
裴昶笑了一声,“你看你,又乱说了不是?都说了是找你做客。追阳想哥哥。”
“是啊。”陆追阳的手臂像游蛇一样从背后游弋而上,攀援在陆言深的肩头,他凑的很近,下巴抵在另一侧肩头,弯着眼睛看他,“我想你。”
陆言深一个肘击就戳到陆追阳的胸骨上,眼神都不给一个,“别挨我。”
“言深怎么那么讨厌追阳呢?在我看来,追阳可是好弟弟。”裴昶手撑在车门扶手处,看戏。
陆言深转头,冷冷淡淡地看他,“你不也是个好哥哥?跟陆追阳正配。”
一个弄死弟弟的哥哥,一个想要弄死哥哥的弟弟,比天作之合还要登对的兄弟。
“你还专门去了解我啊……”裴昶毫不介意陆言深的言外之意,他看向他的时候甚至神情很轻快,“就说我们一见如故。”
跟陆追阳一丘之貉的货色,都贱得要命,恶心的渗人。
陆言深转回头去不再说话了,就这么几句话,把他刚才的慌乱都驱散了,现在只剩下反胃了。
车停在一幢别墅前,两个人都下了车,一左一右没离开,站在车门处扮绅士。
如果可以,陆言深想干脆跟车缝在一起算了,但裴昶敲了敲车顶,示意他快点下车。
比起裴昶,陆追阳更恶心,陆言深从右侧下车。
裴昶显然很开心,甚至扶了他一把,“追阳,你哥真是不怎么喜欢你呢。”
陆追阳没说话,晚上天黑,他皮肤又白,披散着头发面无表情看过来的时候,跟怨鬼没什么两样。
“走吧。进去看看。”
跟裴昶这个人平常的穿衣风格不同,别墅的装潢是极奢靡的,红色,棕色和金色,调和在一起。让人仿佛走进欲望的温床。
裴昶极享受的带着陆言深走到酒红色天鹅绒菱格沙发前坐下。他从铜箍实木的雕花茶几上,拿起一根雪茄,剪了,点上,吸了一口。
“怎么样?还不错吧?”他虽然是在问,可他享受自得的表情却已经暴露了他真实的答案。
坐在沙发上,陆言深仔细打量,这屋里装饰品很多,不知道是铜器还是金器,总之是大片的暗金色。
墙上有装饰画,都是油画,西方作品,人物画居多,有轻纱蔽体的少女,还有垂死挣扎的男人……
画的内容大多都是欲望,各式各样的欲望,杀戮,背叛,情欲,战争……
和这奢靡的房间最是相称。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脚下的地毯上。地毯的花纹很繁复,是花与叶交织着,重复的艺术让它看起来精密又漂亮。
“真丝手工地毯。很有眼光。”裴昶的雪茄夹在手指上,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旁人都只看油画和金器了。”
“随便看看。”陆言深不接他的夸赞,神色淡淡。
“啊……”裴昶的脚在地毯上踩了踩,发出一声喟叹,“这地毯,我一眼就相中了。很可惜啊,挂在一个老太婆的家里。她说什么都不卖……非说是祖上一针一线勾的,要留给子孙的。”
“那怎么办呢?”裴昶吐出一口烟,脚尖在地毯上碾了碾,“我真喜欢。我是诚心要啊……”
裴昶看向陆言深,笑着问他,“你说我怎么办?”
这时候,陆追阳正拎了几瓶酒过来,“聊什么呢?”把酒放在桌上,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
“啊,酒拿来了?”裴昶看起来很高兴,笑容都明朗了,他去转动瓶身,在泛黄的酒标上找年份,“45年的康帝,选的不错。快坐,正聊到地毯的事儿。”
“地毯啊……”陆追阳不急着坐,他开了酒,倒进醒酒器里,暗红的酒液灌入,浓郁的香气一下子炸开,“昶哥可喜欢这块儿地毯了。”
裴昶点头称是,不忘追问陆言深,仿佛真的很在意他的回答,“你还没说呢。我该怎么办?”
脚下的地毯忽然像生了倒刺,隔着鞋底都觉得扎脚,陆言深垂眼看着地毯上的鲜红底色,嗓子有点发干,“她还有子孙吗?”
这个反问,让裴昶和陆追阳对视一眼后抚掌大笑,“追阳,你哥真聪明。”
“有过。她有过子孙,那么老了,体验过就得了。”裴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雪茄上的烟雾袅袅晃动,“东西还是得在衬身份的人手里才有价值啊……”
一杯酒递到陆言深面前,暗红剔透的酒液,浓郁的葡萄香气,却无端夹杂着铁锈味。
陆言深没接,陆追阳就催他,“这可是45年的罗曼尼康帝,喝一杯少一杯,哥不尝尝吗?”
“我没那个欣赏水平,喝不来。”
水晶杯抵到陆言深的唇上,挤压着他的唇肉,他抬眼,对上陆追阳阴冷的笑意,“哥,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