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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静火尘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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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深回到家的时候，方皎玉干坐在沙发上好久了。听见门响，他也没抬头，“回来了？”
“嗯。”陆言深换了拖鞋往屋里走，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先去厨房倒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畅快的喝了。再倒一杯慢慢的嘬饮，水壶没放下，冲方皎玉问，“喝水吗？”
“嗯。”方皎玉异常安静。
一手拿自己的杯子，一手端方皎玉的，陆言深走到茶几旁边放到他面前，端着自己的准备进屋了。
“回来。”方皎玉叫住他。
陆言深回头，方皎玉一只手夹在对侧腋下，另一只手指着旁边的沙发，低垂着头，“坐下。”
陆言深依言转回身，到沙发旁边坐下，手里捧着杯子。可他真坐下来，方皎玉却不说话了。
相处了这么久，也算经历过风雨的两个人，第一次相对无言显得有些尴尬。
还是陆言深先打破的沉默，“晚饭吃了吗？”
“没有。”
“要不要叫个粥来？”
“一会儿再说。”
又是沉默。陆言深等了片刻，主动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是。”方皎玉这才抬起头，陆言深看见他的眼神时是有片刻颤动的，他静静的凝望着自己，眼中似有化不开的情绪，他那般迟迟不语就好像是心间有千头万绪凝结，曾几何时方皎玉也有这样缄默的一天呢？
可陆言深还是压下心中的希冀，人啊，怎么连一点线头看见了都想抓起，骗自己还有迹可循？
“为什么不想接电话？为什么不回家？”千言万语在方皎玉嘴里涮了无数遍，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不是没发过火，但一想起陆言深的平静他就心绪不宁，情绪一次次的结冰。最后才沉淀下这两个问题。
“因为我和朋友在一起啊......”陆言深也回望着他，“我不想被打扰，所以就没有接。”
“不行。”脱口而出的，方皎玉否定陆言深的回答。
“为什么不行，凭什么不行呢？方皎玉，你不也有事要做，你人也在外面啊。”被反驳了，陆言深语气依旧无风无浪。
“我不喜欢你跟贺修远混在一起。”方皎玉把问题归结于对贺修远的个人情绪上，自以为理直气壮，却移开视线。
陆言深闻言点点头，“你不喜欢他。嗯，那明天我回宿舍住一段日子。”
“不行！”又是不行，陆言深把茶杯搁在桌上发出一声响，方皎玉随着响动抬眼看他，被他捉住视线，“又不行，你也讨厌老大和老三吗？”
“你们可是没什么交集。”陆言深简明扼要的挑出方皎玉拒绝的不合理之处。
“你就不能在家等我回来吗？看看手机也好，玩玩游戏也好，横竖我很快就回来了，为什么不能等我呢？非要往外跑呢？”方皎玉终于显露出他惯常的蛮不讲理和独裁来，眉眼间的怒气是对陆言深的质问。
这才是他，对方皎玉的熟悉感重新回归，他冰冷的个人主义，反倒给陆言深一些“本该如此”的安心来，心里的蠢蠢欲动再次平息，“我们只是朋友啊，方皎玉，难道和你交往之后，我就不能和其他人相处了吗？”
“你有必要再跟他们相处吗？他们是什么圈层，你是什么圈层？”方皎玉没发现自己已经把陆言深划分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但这种区分制度让陆言深脸色更冷，“你别忘了我只是在你家借住，我本质上还跟他们没什么区别。”
“陆言深，你不要......”话还未出口，陆言深先一步止住他的话头，面无表情道，“方皎玉，即便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又怎么样呢？等你订了婚，甚至结了婚，我也得按照你的说法，在你规定的某个区域内等着你吗？”
方皎玉的逻辑让他无法理解陆言深的内容，他看着陆言深试图跟他解释，“你是在乎王琦佳？我不是说了吗？这只是利益交互的一种经营模式，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订婚了结婚了就不能跟你在这样相处？这是什么道理！”
看着方皎玉紧蹙的眉头，圆睁的双眼，陆言深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们两个说的完全不在一条线上，陆言深跟他谈的是感情，方皎玉跟他谈的是关系，更何况，方皎玉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感情。
拿着一本无字书，教人念的什么经呢？哪能说得通呢？这还不好笑吗？陆言深想着想着就笑了，一个鸦羽般轻盈又沉闷颜色的笑，笑得方皎玉没由来的心头一窒，“你笑什么？”
“没什么。”陆言深仔细地望着方皎玉，看他头发是怎样的白金色，看他鼻梁是什么角度的挺拔，看他皮肤是如何的细腻。他站起身，走过去，在方皎玉身边坐下。
他看向方皎玉的眼神是温柔的，包容的，就连他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发到后颈处的力道也是方皎玉一直心心念念的柔情，可还是不对，他有种行将就木的温柔。
“方皎玉。我是你的朋友，我永远都会是你的朋友，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陆言深捏捏方皎玉的后颈，再捏捏他的耳朵，“但你不能要求家里亮着的那盏灯是一直由我来开。一个人坐着等，等一种可能性是很痛苦的事情，所以不要这样要求我，好吗？”
说到最后，陆言深捧着他的脸朝他笑，轻声细语，却已然下定决心。
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控制，有什么东西脱手滑向未知的区域。方皎玉急切地抓住陆言深的手。
一直以来，不都是同行吗？一直以来不都是步调一致的走吗？为什么陆言深在面前，说出来的话却云山雾罩，什么意思？是他错过哪一步了？
“什么意思？”方皎玉紧紧盯着陆言深试图从他表情里找到些答案，结果一无所获，因为他根本连头绪都不曾抓住。
“没有。”陆言深把手从他手心里抽走，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听上去很轻松道，“想找我，直接给我发消息嘛！但我现在真的人气特别旺，方皎玉~现在找我得预约档期啦~”
开玩笑一样，捧了捧自己，陆言深朝他眨眼，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事情揭过去了，他站起身直接往房间走去，边走边打哈欠，“真的累，睡了。你也早点睡啊。”
方皎玉被晾在原地，任凭心中的“为什么”一层层把自己风干，怎么到头来变成好像无关痛痒的事？
重要吗？其实从事情本身而言，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他和陆言深吵过好多次架了，上一次还打起来了，不是比这要更激烈吗？
这算得了什么呢？但是......但是......这样好像不对。可哪里不对，方皎玉原地徘徊，找不到出口。
等到整个人身体都僵掉，他才动弹了一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两点。
陆言深早已睡熟了，他侧躺着，背对着他的那一侧。即使，钻进被子，躺下了，转过身也只能看见陆言深的后背。
方皎玉还是这么做了，他悄悄钻进被子里，一点点挪到陆言深的身旁，看他。
他头发有些长了，夏天脖子那儿应该会有点闷热，什么时候去剪剪呢？哦......这件睡衣已经晾干了啊，之前还随便找了件T恤套着呢，现在已经把睡衣换上了。
在咖啡店里干什么了？是只有贺修远吗？有没有老大跟老三呢？都一起干什么了？喝了咖啡的吧，什么口味？其实想也知道咖啡不会有多好，还是家里的好，还可以现磨呢......
聊什么了，有很多话可以聊吗？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话还要多吗？为什么不......
方皎玉怔怔看着陆言深的发尾，想伸手摸一摸又收回。他想说什么来着？为什么不......什么？
陆言深的话其实没有错。方皎玉把手缩回被子里，只静静的看着。
他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坏脾气的，他知道陆言深在对他说的无非是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是方皎玉啊！他很想这么说，因为从前，他都是这么做的，陆言深也采纳了这样的答案，可为什么现在不管用了？
问题出在哪里？怎么突然就撇开他一个人走了？为什么？为什么......
是因为想要朋友吗？如果让他跟那些人交往，或者和贺修远交往，那些错位的一切就能回来了吗？
越这样想着，方皎玉越是被自己说服，他重新变得舒展，熨平了那些毛毛躁躁的小刺。他反复告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哪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是自己把陆言深逼得太紧了，所以才会这样。
只要松一松，只要让他做他想做的就好了，他就再没话说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
只要能修正，那么主动权就仍在他的手里，陆言深也能和他和好如初，一切就都不会改变，他也会当作不曾改变。
这样想着，方皎玉伸手贴在陆言深的后背，安心的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