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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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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岛并不特别,但很有意思。它和所有的景点一样,有着来来往往的游客和异常昂贵的物价,物价离谱到即使是还没有怎么经营过自己的生活的容星也感觉到他们应该回家了。
短短的一周,他们坐了船,在波光粼粼却冻得人发抖的水镜湖上,隋风舟为他拍了三张照片。最后一张是合照,因为一只突然入镜的鸟,两人的表情都很生动。出太阳的时候,容星会像小镇上生活着的人一样,租一辆单车,在石板路上骑行,看着手环上的数字估算自己离家多远。而暴雪天,他们会在玻璃后面,看绒绒细雪落在玻璃外面,隋风舟会用他没什么用处的生活知识逗容星。
比如这个周一,一个寒冷的雪天,容星坐在火炉边,看小镇上的经典剧目《奇境历险记》。而用平板看着新闻的隋风舟,就在他专心致志看书的时候晃悠过来,留下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最快地铲雪呢?”
“撒盐?”容星从精彩的剧本里抬了个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大红色毛毯。
隋风舟的声音欠欠的,他说:“开铲雪车。”
容星把书合上,站起来,一路跑着,最后跳到隋风舟背上,抱怨道:“你有毛病啊,隋风舟。”
隋风舟打蛇随棍上,背着他走到厨房,问:“想吃什么?”
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腌制食物,容星叹了口气,选了最小块的腌肉,又点了点一个蔬菜罐头,说:“吃炖菜吧。”
“容星星。”隋风舟走到他身后。容星吓了一个激灵儿,这个称呼准没好事,他用罐头抵着隋风舟的胸口,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警告道:“有事说事,不准使坏!”
隋风舟把罐头拿开,低下头,靠着容星的肩膀上,说:“我们没有钱了。”
“没关系,改签之后就回家。”容星趁机摸了摸隋风舟毛茸茸的头。
隋风舟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紧张,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动作。隋风舟深吸一口气,小声地说:“我们得在这个地方找个工作,打打工才能回家了。”
“好吧。”容星看不到隋风舟张大的嘴巴,他只是陈述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去做一点短工,趁着这段时间游客很多,应该会有很多地方招募临时工。”
把隋风舟的头抬起来,容星接着补充道:“我们可以分头行动,我看街头那家面包店每天既要出门揽客,又要称重切片,我可以去问问。至于你的话,可以去试试广场中间的肉铺,切冻肉的人本来就不够。”
隋风舟没想到容星这么顺利地接受了这个问题,甚至很清晰地做出了后面的安排。他开心极了,抱着容星说:“都听你的。”
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这个地方太冷了,接触到外界的空气,皮肤都冷得生疼。
但容星的心情很好,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心情总是能让人忽视一些不好的事情。
虽然今天没有做成功任何一件事。他们来到小镇上,顺着店铺挨家挨户地询问,但意料之中,大家都拒绝了这对看起来就只是游客的爱侣。
坐在小镇中心的大树下,容星伸出手,接了一手的闪粉,他说:“怎么办,我们要喝西北风啦。”
“你有学过关于喝西北风的歌吗?”隋风舟的脸埋在厚厚的围巾后面,声音也含糊不清。
容星对失败早已习以为常,或者说,他发自内心地完全否定了自己,别人的否定正是顺着他的心意的。不过,他反倒是有些担心隋风舟。
于是,站在大树下,背对着人来人往的大家,容星开口定了个调,然后唱了起来。他的声音清脆悦耳,歌声悠扬动听,宛如一只在寒风中纵情歌唱的百灵鸟。
他只是看着隋风舟,在隋风舟带笑的眼睛里,跳起舞来。厚重的衣服也不能阻碍他太多,他含笑表演着。
一曲毕,隋风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束火红的花,对容星说:“太精彩了。”
他们本该这样,肩并肩走回家。但容星被人叫住了。
隋风舟有些不安,这不在他的计划中。他注视着和女孩有说有笑的容星,看着女孩手指比划着什么。
按照他的计划,他们会在连续碰壁几天后,被好心的邻居邀请到家里吃饭,在实际情况的逼迫下,容星不得已登台演出,而这会是一场“一锤定音的胜利”。
戴上手环,容星有了安全感,隋风舟已经能够看到他在家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了。接下来就是用一场凯旋让容星忘记他之前所经历过的那些失败。
问了容蕊,结合之前在星舰上发生的一切,隋风舟能够构想出一个几乎完整的故事,只缺少一些细枝末节的细节。1314号问答机对容星的表演做了一些手脚,通过一场又一场的碰壁,让他恐惧这件事,最终不得不走上1314号问答机所计划的道路。
容星本来就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许多看起来易于跨过的障碍叠加在一起,对于他而言就是难以翻越的大山。他在没有尝试过自己的力量之前,就失去了行走的勇气。被所谓“命运”的东西指引着,完成一场不知观众的绝望演出。
“学长!”容星笑脸盈盈地走过来。
隋风舟回过神来,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放到自己的包里。容星特别兴奋,连气都没有喘匀,他说:“思思邀请我参加她们幼儿园的汇报演出。她们老师生病了,这次兼职能有一张机票的钱呢!”
“应该不会特别难,我感觉我应该可以做到。我扮演的角色是公主的骑士,有五句台词要说。”容星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最后的那首歌我们在学校里学过,我会唱。”
他抬头看着隋风舟,没说话,但眼睛里写满了:你相信我吗?
于是隋风舟抱起他,说:“这个家就靠你了。”
容星在他怀里笑起来,而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的隋风舟此时此刻在想:要是台下有一个人表现出不喜欢,他就溜进军部驾驶机甲荡平——算了,砍了这棵树吧。
好心情让整个家里的氛围都变得轻松愉快。隋风舟不用凑近,也可以嗅到漂浮在空气里容星的信息素,淡淡的味道,让隋风舟也放松下来。
容星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看起来就会把他冻生病的衣服,兴冲冲地拿到隋风舟面前比划,说:“穿这个好看吗?”
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阔脚牛仔裤,隋风舟张了几次口,始终说不出赞同的话。还没等他琢磨出怎么委婉地表达外面非常冷,容星就已经换了几套衣服。
隋风舟坐在客厅,等了好一会儿,容星也没有出来。
他起身走到卧室,容星躺在行李箱里,睡着了。隋风舟把他抱到床上,小心地测了一份激素水平和信息素水平测纸,亲了亲他的额头,出门和医生打电话。
容星睡了很久,醒起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急匆匆地换了衣服,转身看着还在睡觉的隋风舟,心里涌上来一股“挣钱养家”的责任感,他学着以前隋风舟对他做的那样,凑过去非常随便地亲了隋风舟一口,就跑出了家门。
听到大门落锁的声音,闭着眼睛的隋风舟才转过身用手摸了摸容星亲过的地方,拉起被子闷笑出声。
直到下午,容星才回到家里。他抬头挺胸地向隋风舟介绍了自己的工作安排,他说:“就在这周五,我还有两天的时间,台词和歌都不是问题,但是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
“你说。”隋风舟把围裙挂起来,转过身倚在橱柜旁看他。
容星从厨具里拿了一支长长的勺子,装模作样地挥舞了几下,对隋风舟说:“骑士登场要表演两分钟的骑士剑法。学长,军队训练的时候应该有教过吧?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会显得比较专业一点?”
话音未落,勺子脱手而去。隋风舟手一抬,在半空中接住了勺子。容星看向他,只见他带着笑意,双手举起,说:“首先,首先。我们现代军队一般不用冷兵器。”
锅里的水雾蒸腾起来,将他带到了充满生活气的地方。窗外的夕阳又为他镀上一层光,容星听到自己的心跳坚定而聒噪。
隋风舟随手做出几个动作,最后半跪在容星面前,抬起他的手,做了一个吻手礼。
“但是,我恰好会。”隋风舟的声音混在容星心跳声中,他几乎听不清。
容星没说话,隋风舟又抬起他的手,轻吻了一下,说:“我的荣幸。”
那个吻宛如一块烙铁,容星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扔下一句:“知道了。”
隋风舟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靠回橱柜旁,心里满是孔雀开屏成功的沾沾自喜和宝刀未老的自信。
直到,他身后的锅里传来烧糊的味道,他才从那样的情绪中脱离出来。隋风舟转过身去,解开锅盖,懊悔地用“宝剑”搅了搅漆黑的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