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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庆幸 ...

  •   孟憙满旅游的第二年冬,没能回家过年。

      当时,她在北边一座村子里。本来,是买好了票也准备回程的,但因为降雪量较大,发生了雪崩封堵了道路,她和几位旅客就滞留在了那座村子里。

      “你也是心大。”

      孟憙满冲着视频电话里的尹幸晠笑了笑,当他是在夸自己。

      已经是深夜了,程父程母还有程峤都打来了电话确定自己的情况。尹幸晠的电话接着程峤的,是一直等着打进来的机会。

      尹父尹母借着尹幸晠的电话,也看了看孟憙满。孟憙满知道,他们是去跟程父程母确认过了,再见尹幸晠打了进来,便再来看看。

      而在此前,因为雪崩,孟憙满的手机没了信号,程家和尹家守着她最后一条【好像有些情况。】整整五天,才终于守来她新的消息。

      “小孟,篝火晚会结束了。我看你吃得不多,就再给你拿了些烤肉来,你再吃点。”

      “谢谢。”

      尹幸晠等孟憙满重新锁上了房门再坐到了桌边,才问道:“刚才那人是?”

      孟憙满吃了口烤肉,应道:“村里人,负责篝火晚会的。”

      “村子里,还有篝火晚会呢?”

      “嗯,属于是这边的传统了。”

      “好玩吗?”

      “还好。这里的人很热情,那些旅客会的也很多,就很热闹。”

      “什么时候走?”

      “通信虽然恢复了,但通行还需要一些时间。今年降雪量大,雪崩得也早。说起来我刚拿烤肉的时候,好像看到那个雪,又开始下了。”

      孟憙满的意思,是她做好了计划的,只是有那么一点偏差。尹幸晠听了出来,将忧虑还是告诫,都再憋了憋。

      “怕吗?雪崩的时候。”

      尹幸晠的意思,是要她再谨慎一些,虽然他知道她已经很谨慎。孟憙满听出来了,将害怕摆上了脸,顺便再拉了拉嘴角。

      “怕的。”

      尹幸晠叹了口气。

      孟憙满吃得慢,尹幸晠看了她良久,才见她吃了两块肉下去。

      “冷了?”

      “嗯……”孟憙满咽了咽嘴里的肉,又道,“冷得差不多了。”

      “那别吃了。我听到那人说你晚上吃得少,你还有别的吃的吗?”

      孟憙满这就停了拿肉的手,改拿了纸巾擦了擦嘴,道:“没有,但我不饿的。我晚上吃得少,是因为中午吃得多。”

      “饭菜怎么样?”

      “还行的。对了,这边遇上这种雪崩滞留的情况,村子里的食宿给全免呢。”

      尹幸晠的神情微微缓和了下来,孟憙满冲着他又笑了笑。

      “很晚了。”

      “嗯。”

      “睡吧,晚安。”

      “晚安。”

      本就安静的通话一断,这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尹幸晠看着房间角落里的收拾好的行李箱,良久吐了口气出来。孟憙满看着窗外的飘在黑夜里的雪,良久才上了床。

      转天,孟憙满醒时发现了尹幸晠一早发来的问候消息。孟憙满简单回复后,再在被窝里躺了躺,才起了床。

      雪又停了,路还没有通。孟憙满吃过饭,带着相机在村子里走了走,而后给堆好的雪拍了张照。

      拍完照的孟憙满没有立刻走。她看了看照片,拿出了手机,重新拍了一张。

      手机一声消息提醒。尹幸晠放大了接收到的照片,看着树干上的像是冰箱贴贴在冰箱上的雪罐子,无声地笑了笑。

      而后,尹幸晠找出背包里的酸笋,也给孟憙满拍了一张。

      【你好像又在出差?】

      【嗯。】

      【这次去哪?】

      【你去的那座北边的城市。】

      【那你也过不了年了。】

      【嗯。】

      【酸笋分我。】

      【快到机场了,准备下车了。晚上聊。】

      孟憙满连着发了好几个表情包过去以示抗议,但尹幸晠始终没有再回。孟憙满对着要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撅了撅嘴,只能暂且放弃。

      到了晚上,尹幸晠的消息也就再发了回来。

      【吃过饭了吗?】

      【没有酸笋吃不下。】

      二十一点零五分。尹幸晠并不相信孟憙满能饿到这个点。

      【在做什么?】

      【画画。刚回民宿,也刚开始画,回来之前在篝火边跟大家聊天。】

      孟憙满旅游时,不便陶塑,有喜欢的就拍照,有想塑的就绘画。

      【我可以看吗?】

      孟憙满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画的什么?”

      孟憙满转过画本,将画的内容对向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道:“盘子。”

      尹幸晠向着手机屏幕凑了凑。画的内容还只是个简单的框架,但不难看出是一对盘子,盘子的边缘皆是山与树,中间各一片海域,一片海域上是一艘船而另一片海域上是一条鱼,但都向着对方的海域去。

      “这座村是这片大陆、这座城市的最北,而在村子的北边,是海,海的北边同样是村、是城、是人。到了冬季,海结了冰,两片大陆就会成为同一片大陆,村还是城同样也会成为同一座。旅客中有一对情侣,他们听说,只要来到这座村子度过一场冬季,再看过海上结的冰蔓过他们的视野,他们的爱情就会像这两座村、两座城、两片大陆一样,历经三季等来寒冬,分分也终将合合,如此就能一辈子。”

      “真的吗?”

      孟憙满看着认真的尹幸晠,笑道:“不知道。而且,那海结的冰实际上也不够两片大陆成为同一片大陆,那些话也都是村里人为了吸引旅客编出来的话术。不过,每个人的起点和终点都不一样,过程也不一样,也就会有各自的观念、各自的一辈子。”

      “但其实,只要他们总能想着奔赴对方,哪怕海没有结冰,他们也可以赶到对方的身边去。”尹幸晠见孟憙满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是说对了船和鱼的含义,便接着道,“可是,船,除了载人,还可以捕鱼。”

      那是不对等的,那是带有目的的。

      可孟憙满,还是点了点头。

      是啊,感情本来就是不对等的,就是带有目的的……感情本身就是目的,不对等的就会滋生分分合合。

      而孟憙满,不喜欢分分合合。

      “感情之中,分分合合……总是常态。”

      “嗯,是啊。可是,家人也是分分合合的。亲情尚且如此,何况要在亲情上,再加一个爱情。”

      尹幸晠低了低头,苦涩地笑了笑。

      孟憙满喜欢的,是自始而终。

      她偏执,却又温和。

      她理性,却也理想。

      当初,孟憙满提出要去旅游的时候,她的目的,说是想找一座喜欢的城市定居。

      她喜欢的、所寻的城市,是自始而终的,热便一直热、冷便一直冷,没有过多的变换、无需斑斓的景致。

      可如此的确定,决定去往的、决定先后的,却是抽签。

      “之前你说,要找一座喜欢的城市定居。有找到吗?是,自始而终的吗?”

      “……有。我想到了一个地方……不,应该是我一直想着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也曾是我到过的一个地方,那里四季如春,没有太过寒冷的冬,也没有太过燥热的夏。日日年年,也就是,自始而终了吧。”

      孟憙满的脑袋在立着的画本上,目光在手机屏幕里的尹幸晠的身上。

      “咳……有点晚了,我去洗漱然后就……”

      “二哥,有你真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

      “唔……就是突然想到,偶尔能遇到出差的二哥,觉得真好。”

      “不会觉得,很烦吗?”

      “嗯?怎么会?!”孟憙满向着手机屏幕凑了凑,“二哥,酸笋分我~”

      尹幸晠随即抬手要挂断,孟憙满随即嚷叫着抗议。

      “我上次分你的那一罐,你转天一顿就给吃完了!”

      “那、那那顿,吃的是粥啊!不就配酸笋嘛!现在天冷,不吃粥,我不会再一顿吃完的!”

      尹幸晠的神情明显的不信,并道:“无所谓,反正我这次就带了这一罐。”

      “就一……”孟憙满的嚷声随着尹幸晠要严厉起来的目光随即噎了回去,换上了可怜兮兮的语气,道,“那好吧……二哥吃的时候,让我用筷子,沾一点味儿就行了……”

      尹幸晠一个叹气,孟憙满一个抿笑。

      “别太晚。”

      “嗯。”

      “你出村那天,我去接你。”

      “好。”

      “那,晚安。”

      “晚安。”

      孟憙满要回房前,尹幸晠喊住了她。

      “憙满,你可以,送我一个礼物吗?”

      “可以啊。你想要什么?”

      “发绳,你不用了的那根。”

      孟憙满不用了的发绳,是在分店买的那根,新的也是分店买的。有了新的发绳,旧的不管还能不能用,孟憙满都会收在盒子里。

      不过,多数都还是能用的。毕竟孟憙满买了新的就换下了旧的,且自高中毕业后,她的长发就慢慢地不总是扎着的了。

      孟憙满这就找出了那根发绳,递给了在门外等着的尹幸晠。

      “这个,就可以了吗?”

      尹幸晠捏了捏到手的发绳,轻声应道:“嗯,可以了。”

      “总归是旧的,我再买一个给你吧?”

      “不,就要这个。”

      尹幸晠语气恳挚,孟憙满点了点头。

      “那,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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