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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烤串 ...

  •   尹幸晠和程峤回来时有些晚。

      本来,尹幸晠是想给孟憙满和李三姨发个消息,让李三姨先给孟憙满做饭的,可程峤一通电话更快,直接让李三姨等等他们,一起开饭。

      “今儿乐陶那群人,乌泱泱地围在前厅,我就一个电话,要叫来一辆救护车!不是说过敏吗,不是说呼吸不畅吗?全给我去医院做检查!检查期间,还有我们公司的宣传岗全程拍摄记录!查出来,那些个香膏尽数收回,我还替公司上下以及全体顾客感谢他们;查不出来,哼哼,那就只能换个地方,说道说道了!”

      “所以你们是换了地方,才回的家?”

      “那倒不是。那群怂货见我叫救护车就开始害怕了,一股脑把乐陶的事儿都交代了一遍。而我,怎么能就放了他们呢?之后我就还是一辆车,拉着他们去我们的分店,十个起步,总之让他们都满载而归了!”

      “厉害厉害。”

      “哼哼~”

      尹幸晠顺着孟憙满瞥了一眼还踩在凳子上“哼哼”的程峤,道:“吃饭。”

      程峤意犹未尽但还是坐回了下来。

      今日的风波,是尹幸晠推程峤出去平的。

      本来,尹幸晠因为忙,找了个人去带程峤,上午就是让他在前厅好好看看分公司的资料,结果撞上了乐陶那伙人,尹幸晠就让那个人传话,让程峤出面解决。

      “我还是要说一句!”程峤举着筷子兴冲冲的,“经此一难,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和晠儿,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没了晠儿不成,晠儿没了我,也不成!”

      晠儿一把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给推开。程峤见他如此,称他害羞,这就又把手搭了回去。

      孟憙满称今天有些累,吃过晚饭就准备洗漱睡觉,去之前拿来了几袋甜点,说是回来的时候带的。

      程峤欢喜接过,尹幸晠却注意到了袋子上的商标。

      这家甜点,尹幸晠几日前在分公司吃过,店铺开在市中,除了市中再没有分店。尹幸晠那次,是那日下午从市中回来的员工特地带的,尹幸晠觉得不错,还想着等放了假就带孟憙满去的。

      但尹幸晠未言,因为孟憙满未言。

      日子来到这一年的最后一日,陶喜也放假了好一阵子。

      孟憙满从外面回到小区时,给保安亭的郭叔递去了几条烟,再请他分给其他的保安。

      “这一年多谢你们了。”

      “孟小姐这话太严重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再说啊,不管谁碰上那种混搅蛮缠的人,都会搭把手的!不过啊,孟小姐您放心,那保姆之后也就再没来过了,我们啊也有留意的,附近都没瞧见过她了。”

      孟憙满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对上了从保安亭的角落里,侧来的一瞥。

      郭叔注意到孟憙满的视线,顺着视线去,随即介绍道:“这是小马,刚来的,是个年轻的,不怎么爱说话,孟小姐别怪啊。”郭叔说着,又将还在监控前坐着的小马抓了起来,摁着他的脑袋要他点头示好,“虽说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但工作还是细致。到底是年轻人,做什么都上手快。”

      “没记错的话,您快要退休了?”

      “是啊,不过领导们看我做保安做得久,也没出过什么错,准我再做两年,顺便带带这些新人。不过啊也就两年,我这身上还有些毛病呢,领导们也是要顾忌的。”

      “那这烟,可得少抽了。”

      “唉,是啊……但都抽了一辈子了,要戒起来,实在有些难……”郭叔叹了口气,忽而转身去寻来了什么,一边递来一边道,“这个啊,是我老婆自己晒的果干,什么果都有。我老婆今儿坐车来看我了,给我带了不少,您带去一些?”

      “那我可就不跟您客气了?”

      “哎呦什么客气不客气?!您带了这么多的烟,我这就不值钱的果干,您不介意就好!”

      郭叔将那袋果干再直直递来,孟憙满也就收下。

      再闲谈了两句,孟憙满道了别,不再耽误他们工作。

      于是监控里,就能看到孟憙满走过小区里的几条路,拐进了自己的小别墅。

      孟憙满回来时,尹幸晠正端着果茶从屋里出来,程峤燃上了炭,李三姨串着最后的串,蛋卷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一串串叠成的“肉山”上。

      “哟,逃兵踩着饭点回来了!”

      孟憙满在桌边坐下,一口果茶,一片果干。

      “我去送一个朋友了,二哥知道的。”

      “哼,细作!”

      细作略过愤恨的目光,只对着逃兵道:“别搭理他。”

      “不搭理我?!好啊!今晚这串儿你们俩不许吃!我和三姨还有卷儿吃!对吧三姨?”

      李三姨这么多年的家政经验,面对这点风浪,没抬头也没停手,就开口道:“谁给我发工钱,我站谁。”

      逃兵和细作的目光这就又落在了程峤的身上。程峤一顿,程峤叉腰。

      “终究是我寄人篱下,俯仰由人。我要搬家!”

      “那你搬。”

      程峤又是一顿,瞧向了跟着孟憙满一起吃着果干的尹幸晠。

      “那你呢?”

      “我……”这次一顿的是尹幸晠,但他很快就在咽下果干后道,“我还没钱。”

      “你还没钱?你不比我有钱?!我知道了,你是想霸占我妹的房子!刁臣!”

      烤架上冒着烟,带着同样冲天般气势的香味。又从细作成了刁臣的尹幸晠没再陪程峤掰扯下去,而是略过那只举着刷的手,捞过几串正好的羊肉,分给了孟憙满和正好忙完的李三姨。

      蛋卷这会儿已经吃上自己的狗粮,在一串口水要滴下来前,孟憙满给倒上的。而在孟憙满他们吃得差不多但还没有收拾的意思的时候,李三姨牵了狗粮已空又盯起了肉的蛋卷,带它去遛遛。

      “乌烟瘴气。”

      尹幸晠瞥了一眼瘫在椅子上看着昏暗夜空的程峤,极轻地叹笑了一声。

      程峤是个爱说话的,嘴巴闲不下来。没一会儿受不住静,便又撑了撑身子,重新开了口。

      “还记得我妈生日,在家过的那次,我爸请了不少朋友来家里庆生吗?妈那天啊,其实特别不开心,因为爸请的朋友,对妈来说只是合作关系,而他们一来,一屋子的烟弄得乌烟瘴气,话里话外总都是生意,根本不是给妈庆生的,也就顾不上妈了,还有四姨,也被他们使唤得,顾不上妈了。”程峤又拿了串肉,却先喝了口果茶,“最后啊,还是靠着我这串儿,否则妈还是咱们,都得饿肚子。结果,爸闻着味儿,又带着那些朋友来吃饭了,妈还没能吃上两口,又得给他们腾地儿,再下一口就是生日蛋糕。自打那日起,我就想着,我以后就算学习不好、工作不行,我也得烤好这串儿,绝不能让我妈和我媳妇饿着。”

      安静间,尹幸晠道:“孝顺。”

      程峤道:“还记得当时还有个男生不?跟憙满同校同级的那个。当时那个男生的爸,还说要他们俩好好处,做个好朋友,以后啊再处个对象,亲上加亲。”

      孟憙满道:“对象这话可没说,少造谣。”

      程峤“哼”去一声,道:“我记不全了,但就是那个意思!否则你当时怎么说,爸答应过你,不会在你长大以后,要你找对象的?”

      尹幸晠忽而道:“没记错的话,那个男生,已经结婚了吧?”

      孟憙满点了点头,道:“爸跟我说了,但我当时还在旅游,就只寄了礼物回去。”

      程峤插嘴道:“那婚礼我去了呀!哎呀呀,那新郎啊一表人才,跟那新娘啊般配的呐~”

      孟憙满又是点点头,一副心思早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的模样。

      “总之呢,都比你那位歪瓜裂枣,强不知道多少~”

      尹幸晠瞪去一眼,程峤不为所动,孟憙满叹了叹气,终于是心思飘回来了些。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程峤一顿,程峤再次撑了撑身子,这次连语气都一并撑了起来。

      “你这么聪明,肯定也猜到了,我这次来,除了晠儿,就是为了你。也不是我要为了你,是爸妈为了你。你读大学起,就多在外地,毕业后又没回过家,爸妈自然担心。”程峤注意到了尹幸晠再一次瞪来的目光,“怎么了怎么了?!我自然是信她的,但这毕竟是爸妈非要我问个明白的!你,还是你,要是不服,找、找爸妈去!”

      程峤一口果茶一口肉,如此几番是终于把嘴勉强堵上了。

      “同学一场,偶尔寒暄两句。这么说,可以交差了?”

      程峤咳去一声,猛地又站了起来,叉腰道:“我对你呢,没什么要求,只要你再找的不是那种歪瓜裂枣就行。行了,我去洗漱,今儿忙活了我一整天,这些东西可全是我买的呢!记住了,这次是我掏的钱,是我的工资!爸妈要是问起来,你们可不能让他们以为我在这里白吃白住,否则他们会要我把全部工资都给你们的!本来晠儿给我的实习工资就三千,这次压岁钱他们还不给我了……”

      “啊?没给你吗?可我有收到啊,两家都有……”

      程峤猛地不可置信地看向尹幸晠。

      “我也,两家都有……”

      程峤又猛地不可置信地看向孟憙满。

      两家都有……可两家都没有他程峤的!

      “家门不幸啊!”

      孟憙满和尹幸晠:“……”

      待程峤离开了,尹幸晠对孟憙满道:“浴室还空着一间,你也先去吧。”

      “那二哥呢?”

      “我……我还撑着,再坐会儿。”

      孟憙满看了看尹幸晠,这就起身去了。尹幸晠再坐了坐,还是收拾了起来。

      结果就在尹幸晠端着杯子盘子要转身去厨房的时候,他终于瞧见了不知道何时在门口站着看着的孟憙满。

      尹幸晠一时有些尴尬。

      他自是知道,孟憙满是知道的。

      孟憙满没有说什么,而是也收拾起来,尹幸晠便跟着。

      但尹幸晠,想说点什么。

      只是有些话他此前已经问过,程峤也又问了一次,他不好再开口。

      而再有些话,是他一直想问想说的,也是一直不敢问不敢说的。

      “憙满……”

      “嗯?”

      尹幸晠觉得自己应该是彻底疯了,他察觉到他的嘴自己开了口。

      “阿姨生日,在家过的那次,你说,等长大了,不想找对象,也不想结婚,是真的吗?如今,也是吗?”

      “嗯……真假掺半吧。”

      “……啊?”

      孟憙满看了看尹幸晠投来的目光,笑了笑,道:“当时,妈跟爸吵得那么凶,我说这样的话,一来可以站队妈,二来让爸清醒一下。爸不是总说,我是听话的那个吗?总得让他知道,他所见的听话,只是部分的利益一致罢了。每个人都有底线和标准,他有,妈有,我有,你和哥有,合作伙伴还是公司员工也都有。”

      “那,真的部分呢?”

      孟憙满再次看向了尹幸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二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尹幸晠一顿,而后回道:“冷静,清醒。”

      “那你看我现在对张进怎么样?”

      尹幸晠想了想,还是道:“冷静,清醒。”

      “那二哥,你觉得,冷静和清醒,对一个经历过感情的人来说,正常吗?”

      尹幸晠张了张嘴,却默了默,才道:“你对他,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却他和经历过一段感情,这同样不正常。”

      尹幸晠彻底默了。

      孟憙满没有继续问下去,是孟憙满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尹幸晠不肯认。

      “你和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尹幸晠不等孟憙满回答,猛地接着道,“不,不管有没有其他的事情,也不管这事情是什么事情,总之他在这段感情里,他就是出错方!你不要因为他的错误,就觉得自己、自己不好,之类的……”

      “二哥,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一个人的出现,总有他出现的道理,而我也会从那个道理得出一个结论。我从张进身上得出的结论,就是我在感情上,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憙满……”

      “那句话,在那个时候,是真假掺半,到了如今,只有真了。”

      “……谁都,不可能了吗?”

      孟憙满没有再看尹幸晠,而是继续手里的停了许久的活儿。

      “二哥,我不信任谁,除非有着部分的利益,但既然是利益,就存在不稳定的因素,所以,我不会一直信任谁,包括张进。在和张进确定关系后,我也试过,以一个正常人的心态,去对待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也清楚我对他没有喜欢之类的感情,可是我还是会以男友的身份去评判他,比如他是否及时回复消息,比如他在没有回复消息的时候有没有想着关于我的事情。而为了更好地测试这些,从而得出一个客观的判断来,我开始试探他,今天、明天,今早、明早,我试探他的想法,观察他的改变,不断地修改我对他的评判。我意识得到,他只是我的一个试验对象,从确定关系后,还是确定关系前,一直都是。结束这段关系,是张进犯了错,但结束这件事情,使我感到庆幸。当时,在我得知他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想法就是‘啊,太好了,他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如我所料。’如此而已。”

      李三姨的声音逐渐响起,是她抱着蛋卷在训话:“要你别走了,走不动的,非要走非要走。现在好了,还得我抱你回来。是不是胖了,嗯?肯定是胖了吧,三姨都要抱不动你了……哎呦呦生气啦?不理三姨了?哎呀三姨错啦,三姨不好,三姨刚才的那些话呀都是瞎说的,作不得数!我们蛋卷啊,可是最好的狗狗~还又漂亮又聪明,对不对呀……”

      “所以啊二哥,”孟憙满提上一袋子的垃圾,对上了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尹幸晠,“别再喜欢我了。”

      程峤的声音从浴室冲出,还在二楼的高度嚷到了院子里:“晠儿,我好了,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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