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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不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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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绩放榜当天。
“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到预期了。”
回完电话那端的问题,林云转头就在群里艾特陈宇峰几个抓着问结果。
-吓死我了幸好过第一志愿录取线了,差点被家法伺候
-加一,勉强及格
-易如反掌好吧
-实力在这里没办法
-都考这么好?我在负荆请罪的路上
-求避免混合双打教程
群里瞬间重返喧腾,第一个回复的毋庸置疑是陈宇峰。
白承应该也在看群消息,通话里的能听见几声不明显的震动,片刻无言后才听他开口道:“怎么不问我?”
“年级第一需要问?那分数你自己没点自知之明吗?”
哪间大学不得争着要啊,没给林云挤下去就不错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大学的录取通知,白承不用想,压根是大材小用,而以他自己的成绩应该是存在一点绰绰有余的空间的。
于是被父母拷问的被拷问,自我满意的开始邀功,中规中矩的在群里潜水,等到夜晚再临,一切都结束后才迎来属于这群少年的真正放纵。
来来去去还是那几个活动,吃饭唱歌喝酒吹牛划拳,所幸自林云上次事故后在陈宇峰呼吁下身边的人都没敢再让他沾上一滴酒精,自觉把杯子拿得离他远些。
令人意外的是,白承居然也喝酒。
“你会喝?”
“嗯,我爸让我练。”
林云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不服气,再追问几句:“醉过没?出过事没?能喝多少?”
对方放下酒杯,倒是颇有耐心地一个一个答:“没醉过,没出事,目前只试过最多八瓶。”
他还是不死心,一来一往又扯了几个问题,殊不知这一切都被陈宇峰看在眼里。
啧啧啧,大庭广众查岗。
熟练地把一条龙活动体验完,又该到了分别的时候。
“上了大学能见的时间不多喽,咱几个可不能散啊。”
“谁敢抛弃我们就死定了!找也找到他家去!”
“最重要是保持联系!不然以后就真没机会聚了。”
短短几个月,林云这时却有种和他们共同走过三年的恍惚感,果然高中毕业这种必经节点很容易影响人的感触啊。
“都回吧昂,记住刚刚说的啊!”
陈宇峰走过白承林云两人,准备和其他几个哥们一道走完最后的归家路,途经时小声插了话:“时间不多喽。”
......他们还不知道这两位已经绑定共生的关系。
“你爹我时间多的是。”
林云用平常互损的口吻回怼,心里却也清楚知道这崽子指的是什么。
有些事情总要有个结果,正如他所说,只是时间问题。
而那副骨子里的自私会绞紧血肉,不允道德阻碍欣喜。
“走吧。”执念里的人叫他。
路灯刚亮不了多久,月球就先占了风头,锁在两只分不清界限的手上,跟在后方贪婪寄长。
今夜不知什么缘故听不着一声虫鸣,倒显得这条路有些陌生,失去注意力的中转站后总觉得安静过头了。
“不用往我口袋里塞糖了,我没带了。”
林云倏然开启话题,其实心里还是想要,只是他实在找不到其他作开头的借口。
“嗯。”
别真答应啊。
冬夜难免避不开寒,两人恰巧在同一起始线上提速,想提前结束四处临风的短途,却舍不得褪开不存在自身的体温。
“考上了告诉我。”
两家门前,炯炯星光下。
“知道了。”
温度黏连的地方被掐断,只留风声穿透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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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日独梦,屋里总少缕香。
“好消息和坏消息,选一个。”
没法见面的日子里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通话沟通,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消息是有在正常传递,但如果一天不打个语音就老觉得浑身刺挠。
“那先听好消息。”
“考上了。”
“恭喜,坏消息呢?”
不知道为什么道贺的话从白承口里出来就变了味,特别想揍他。
“骗你的,没有坏消息,你以为我是谁?”
尾音很好地彰显他的得意,略微停顿后又继续道:“选好了,读金融去。”
“怎么选了这个?”对面的声音透露些许惊奇。
“你家还有个公司,反正我选什么你读什么,以后还能靠你给我养老。”
能听见淡淡的笑声。
“所以是为了我?”
……听起来哪里不对,但总体上本意是这样。
“差不多吧。”
“好,听你的。”
又是这句,而且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剩下的工作就是处理入学手续,基本上的流程都和白承同步完成,再然后便要开始把东西搬进宿舍。
不可能心安理得度过这一环节的。
因为个人用品比较多,所以这次终于是拜托江叔来帮忙载上行李。
他还得交代柳姨不用再天天来给他做饭搞卫生,一个半个月过来随便扫扫就成,报酬照旧。柳姨那死活不接受,最后还是拉扯到每周来家里一次才妥协,虽然林云估计她应该会偷摸着两三天来一趟。
回头上了车还要继续叮嘱另一位长辈,因为大学生活暂时不需要他的载送服务,这辆宝马让他拿去自己兜兜风看看世界什么的。
“使不得,你的东西怎么能放心彻底交给外人管呢?哪天我用这车闯祸出事了怎么办?”
“你们又不是外人。”
是胜似家人的存在,是我原本无缘生长的寿命中仅剩的回甘。
“你这孩子。”江叔摇摇头,没有再反驳。
到了宿舍楼,白承先他一步收拾好寝室,站在楼下等着帮他搭把手。
“走啦江叔,有什么事会联系你们的放心。”
“好好,自己注意啊!”
送走江叔后,林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这么忍着叮呤哐嘡的小心脏和人上楼开门走进房间。
然后在踏入门槛后火速把门关上。
走廊里的白承: ?
“你等会儿我收点东西太乱了。”
下一秒房里真传出翻箱倒柜的动静,然后归于一片死寂。
……刚刚把东西搬进去的时候不都顺手收拾好了吗?至少他没想到离开前的最后一眼还有哪里是需要再二次整理的。
房内的人背靠着门,眼前一小摊为了伪造假象随手打翻的笔筒骨碌碌溜到脚边,他曲起身,把头埋进臂弯里。
完蛋了。
他们真的在同居,接下来怎么办,就算一直这样暧昧下去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那颗恶心总有一天也会被曝光的。
心脏别跳了啊。
他想用手把左胸内的器脏掏空,可再怎么用力都没法阻止滚滚浓血的运输活动,只能攥皱最贴近那块地方的衣布不放。
是反噬吧?越是靠近奢望怎么就越觉得委屈。
不能把人晾在外面太久,他捡起笔筒起身收好散落一地的文具,深呼吸后慢慢打开一条门缝。
“好了。”
眼睛没敢看人,不清楚还是不是褐色的。
白承没有立刻推门而入,就这么站在门外看他,似乎有些不寻常的慌乱。
“你……还好吗?”
“什么东西?”
对方没有直接点明,伸出食指指腹轻抹他颊边。
莫名其妙,林云抬手去碰眼角,却触到意料之外的温热。
什么时候的事?
“我自己都没发现,可能灰尘刺激到了吧。”
他用卫衣袖口随意擦走水痕,转身走到卫生间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
门锁咔哒冒响后,如果离开流水声他估计自己除了失神的低鼓什么也听不见。
第一次嫌心跳吵。
他镇下起伏,用毛巾抹干脸上的坠露,出了卫生间直奔阳台窗户吹风静心。
“为什么没继续种粉色的?”
几分钟的沉默后,白承闻声抬头,只见窗边人影手里拈住一盆拾季中的瓣,通体边缘描过室外昏光。
好美。
“那盆死了,小时候以为是自己没养好所以伤心了很久,爸妈为了安慰我就重新进过偏橘的品种带回来说这盆才是给我的,之前应该是不小心搞混,那种比寻常的难养。”
少年靠在桌边,染上透过对方剩进来的斑驳余金。
“虽然长大后自然明白其中蹊跷,但也没特意再去重新种过。”
是那场酸雨化作木塞才堵死往后所有变动?
林云放开手,这次是他用背盛满冬阳。
“现在想来,它们的衰败可能是因为感应到你重返绝地吧。”
失去希茫后,我曾试图以泪灌溉残枝,偏生苦海太浊,我寻不见那些陷至泥沼深处的根须。
以至于如今的我要攀登到来爱你的地步。
地上有太阳,被冰云蔽去一半,林云踩上去的时候一点也没觉得灼痛。
我喜欢你。
这是他每每在面对对方时,空想里记不清第几次的告白。
你要在记得我的路上连绵不断,截至我的人生胶片一概装入尽头为止。
啸浪被花海叫停,谁人绑下的红线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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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的第一天正式开启打卡线,林云起身洗漱,同新室友一道准备好提前出门然后迎来新生教室迷路定律之旅。
教学楼里有家风评不错的面包店,两人打算到那里再解决早餐问题。话题难得不断,林云侧头边搭话边握上把手,扭动半圈再拉开房门,恰好碰见对门也在临行前上锁,身边同样跟着另一位男生,八九不离十也是室友。
就是这俩背影怎么越看越眼熟?
他鲜少地终止和白承的话题,转而对眼前人抱着怀疑的想法发出邀请:“两位邻居,认识一下?”
身后的人还没理清他的脑回路,门前那位收好钥匙后附和转身,头都没转一半就有只手先过去恨不得把人给压成路边井盖。
“陈宇峰!你他妈怎么在这里?还是对门?”
他一手掐在对方颈后,差点没给人勒窒息。
“卧槽?不是,是我该问你们吧?!你俩那成绩干什么想不开跑这来上课?”
“我俩有那个必要?现在的资源都够我们活一辈子了啊,倒是你居然能上985?还不跟我们说?”
陈宇峰努力在掰开那只如同紧箍咒的臂弯。
“你们又没问!我成绩也不差的好不好!”
这么想来也是,能进宽一的脑子要求本来就高些。
有点理亏,林云放开人才想起另一位在场人士,转身要打招呼:“不好意思啊,你……”
“嗨。”
罗苑恒抬手挥动几下,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开口。
“体委?!你有那身本事怎么也来这了?”
“谁说体育好就要进体育学院了?我也是有追求的人好吧!”
敢情前几天说好要散的人眼下又聚在一块,还加了个新成员,会不会有点无颜面对群里那几位……
谁理它呢,至少有人在延续这份情谊。
四人就这么顺其自然坐上白承的车一道去往教学楼,路上的聊天内容没一句能离开卧槽这个词。
“卧槽?捅胃姐也读这?什么系的?”
“卧槽你俩一块读金融?不说背景够硬吗?”
“体委读的语言?卧槽大好苗子转战文艺路了?”
……以上等等等等,只有负责开车的白承和跟不上话题的罗苑恒没怎么出声。
“下课要是撞上一块去吃饭呗?”
“行啊。”
下车后,教学楼内分岔口,同样的道别同样的方向,甚至时间都没过去多长,可就是给人感觉哪里和从前存在差异。
冬日暖阳,寒风比秋意更凉。
是短短几日内出现的先兆,是新一段旅程踏上征途的预告。
嘿我的朋友,祝你所见的灿阳永远同你绽放,也祝我们的路看不见过去与未来,只与此际同在。
今时仍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