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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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威胁
广播站的铁门被林昭一脚踹开，金属门框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门后挂着的值日表哗啦作响。几张记录纸飘落在地，其中一张正好盖在林昭的球鞋上。他低头瞥了一眼——今天的值日生写着"温郁"两个工整的字，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
"真他妈会装。"林昭用鞋尖把纸踢开，抬头就看见温郁背对着门口的身影。
那人戴着监听耳机，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后紧贴后背的灰色短袖。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那片汗湿的布料上投下细密的光斑，隐约勾勒出肩胛骨起伏的轮廓。林昭注意到他右肩的位置有一块不自然的皱褶——像是下面贴着什么东西。
"迟到了七分钟。"温郁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出来，经过电流的过滤带着几分机械感，"校规第七章第三条，助理迟到超过五分钟，主持人有权——"
"扣分？记过？还是去告状？"林昭把书包重重砸在操作台上，金属拉链撞出砰的一声闷响，"省省吧，网红大人。"
温郁这才转过身。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脸上切出明暗交错的条纹。林昭突然发现他右耳垂上有颗很小的黑痣——这在他那些精修过的宣传照里从来不会出现。更奇怪的是，他左耳戴着的耳机明显比右边的大一圈，像是特意加厚的款式。
"有趣。"温郁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牛皮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广播日志"四个字已经有些掉漆。他翻到最新一页，指尖在某个段落轻轻点了点，"上周五的广播收听率突然涨了30%，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昭眯起眼睛。那页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最上方用红笔画了个醒目的圈，圈住的正是他负责剪辑的那期午间广播。
"因为你在天气预报里插了这个。"温郁按下播放键。
音响里先传出温郁标志性的清朗嗓音："今日晴转多云，局部地区有雷阵雨，请同学们......"突然，背景音里混入三秒刺耳的旋律——是林昭偷偷加进去的《午夜凶铃》主题曲。
"音轨偏移0.3秒，混响加了15%，"温郁的手指在波形图上划过，"还挺专业。"
林昭扯了扯嘴角："所以？要告发我？"
温郁突然倾身向前，双手撑在林昭座椅两侧的扶手上。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让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二十厘米。林昭被迫闻到他身上那股复杂的气味——前调是经纪公司要求的柑橘香水，中调是止汗剂的薄荷味，底层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苦。
"我要你今晚帮我个忙。"温郁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林昭的耳廓，"七点，器材室。"
林昭条件反射地往后仰，后脑勺差点撞到身后的设备柜："凭什么？"
温郁直起身，从书包侧袋抽出一个米色文件夹。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藏在宿舍床底下的调查笔记，封面还沾着前天吃泡面时溅上的油渍。
"你翻我东西？"林昭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校长特批的搜查令。"温郁用文件夹轻拍掌心，纸张发出清脆的啪啪声，"毕竟某人刚因为'不当拍摄'被记过。"他突然俯身，一只手撑在林昭背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点开了电脑上的某个加密文件夹，"猜猜我还发现了什么？"
林昭闻到他衣领上残留的柑橘香精和更深处的药味。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呼吸一滞——
那是个命名为"调查素材"的文件夹，里面全是他的偷拍照。温郁在食堂倒掉饭菜的连拍、温郁翻墙出校门时的背影、温郁在图书馆睡着时的侧脸......甚至还有十几张近距离特写：篮球场上滚落的汗珠，阳光里垂落的睫毛，以及一张对焦在喉结上的照片——那里有一道可疑的红痕。
"这就是你的职业素养？"温郁的拇指在触控板上滑动，将那张喉结特写放大到满屏，"连咬痕都拍得这么清楚。"
"那是镜头反光！"林昭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况：器材室里，他本想拍温郁私藏违禁品的证据，结果对方突然转身，镜头反光在脖子上投下一道弧形光斑。
温郁轻笑一声，正要说话，广播站的门突然被推开。
"学长！我把麦克风......"扎着高马尾的学妹抱着一堆器材僵在门口，眼睛瞪得溜圆。
此刻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全校女生心中的男神温郁正把新来的转学生林昭困在椅子里，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碰。林昭的手还死死抓着温郁的卫衣下摆，而温郁的嘴角挂着罕见的、真实的笑容。
"器、器材室没有备用麦了。"学妹结结巴巴地说，眼睛死死盯着地板，"张主任说让你们用......用这个凑合。"她手忙脚乱地放下一个锈迹斑斑的老式麦克风，逃也似地关上门，却忘了控制力道——"砰"的一声巨响后，门外传来她慌乱的脚步声和"天啊天啊"的小声惊呼。
温郁直起身，顺手把文件夹塞进书包："每周五下午剪三则校园新闻，我会检查质量。"他走向门口，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时又补了一句，"对了，你手机相册的云端备份，我顺便也'保管'了。"
林昭抄起桌上的马克杯就要砸过去，却在抬手时看见温郁左手无意识地按着上腹——那个昨天注射过肾上腺素的位置。他的校服袖子因为这个动作稍稍上滑，露出手腕内侧的一小片淤青。
"喂。"林昭硬生生收回手，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你经纪人知道你在直播前打激素吗？"
温郁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门关上的瞬间，林昭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多管闲事。"
器材室的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曲别针在温郁修长的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度。林昭蹲在装满篮球的塑料筐后，看着温郁熟练地撬开储物柜第三层的锁——这个动作他显然做过很多次，指节上甚至有一道浅浅的压痕。
"第三十七次。"温郁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取出最上层那个印着卡通鱼的粉色饭盒，塑料盒盖上用马克笔画着今天的日期和一个笑脸符号。"大胃王挑战特别版，经纪公司要求必须吃完。"
林昭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在微微发抖。温郁用牙齿咬开饭盒边缘的卡扣，从夹层里抠出三粒白色药片。他仰头干咽下去时，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抗组胺药。"温郁掀开饭盒，露出下面泡在深色酱油里的五只虾仁，虾壳上还沾着亮晶晶的酱汁。"能让我吃虾后不至于当场休克。"他拿起筷子，突然停顿了一下，"但会有副作用——"
话没说完，温郁猛地弯腰干呕起来。林昭下意识伸手去扶，掌心隔着单薄校服触到一片冷汗涔涔的皮肤。温郁的胃在他手下剧烈痉挛，像有只困兽在横冲直撞。林昭能感觉到他肋骨突出的轮廓和紧绷的腹肌，还有——
"你他妈疯了？"林昭一把夺过饭盒，塑料盒在他手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明知道过敏还吃？"
温郁突然抓住他手腕。昏暗的光线下，林昭看见他睫毛上挂着生理性泪珠，嘴角却扯出个近乎挑衅的笑："所以需要证人啊，林记者。"他举起正在录像的手机，屏幕荧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如果我今晚进医院，这段视频就会自动发到你校报邮箱。"
林昭这才注意到墙角架着的三脚架，镜头精准地对准他们。摄像机红灯规律闪烁，显示已经录制了17分23秒。
"吃一口。"温郁用筷子夹起一只虾仁递到他嘴边，虾肉上还沾着可疑的白色粉末。"就一口。"
林昭盯着他发紫的指甲和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针眼，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想用过敏反应讹诈经纪公司？"
温郁的瞳孔微微扩大。就在这时，器材室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有人从外面拉掉了电闸。在最后一秒的视觉残留中，林昭看见温郁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经纪人-张】。
黑暗中，虾仁掉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林昭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铁柜，听见温郁的呼吸声在右侧两米处变得急促。
器材室的黑暗像一层厚重的幕布，将所有声音都放大。林昭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铁柜，金属的寒意透过校服渗入皮肤。温郁的手仍捂在他嘴上，掌心潮湿，指节微微发抖。
"别出声。"温郁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流擦过林昭的耳廓，"门锁被动了手脚。"
钥匙串的碰撞声从走廊传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昭紧绷的神经上。手电筒的光束从门缝下扫进来，照亮了地上散落的药片和那只被踩碎的手机。
"温郁？"经纪人的声音粗粝得像砂纸，"出来，我们谈谈续约的事。"
林昭感觉温郁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捂在他嘴上的手收紧，拇指无意识地蹭过他的唇角，触感粗糙——温郁的指腹有薄茧，像是长期练琴留下的痕迹。
"我知道你在里面。"皮鞋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刺耳的声响，"找校报记者威胁公司？你以为这样就能解约？"
一管药膏被扔进来，滚到林昭脚边。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标签—— 强效遮瑕膏 ，成分表里赫然列着 苯酚 。林昭的指尖发冷。苯酚长期使用会损伤皮肤，甚至可能致癌。
"涂上这个再去直播，"经纪人的声音带着讥讽，"保证看不出过敏症状。"
温郁的手突然从林昭嘴上移开，转而扣住他的后颈，将他往更深的阴影里按。下一秒，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塞进林昭的校服口袋——是一个U盘，金属外壳上还带着温郁的体温。
"跑。"温郁在他耳边说，呼吸灼热。
然后，他猛地推倒了旁边的铁架。
器材倒塌的巨响在密闭空间里炸开，林昭的耳膜嗡嗡作响。借着混乱，他猫着腰往通风管道爬去，却在转身时踢到了一个空药瓶。玻璃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手电筒的光束立刻扫了过来。
温郁突然从阴影里站起，直接迎着光走去："直播我会参加。"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要是再往我饭盒里塞虾仁，我就告诉粉丝们星耀经纪的'特殊营养餐'里有什么。"
光束定格在温郁脸上。林昭这才看清他的脸色惨白，额角渗着冷汗，唇角却挂着挑衅的笑。经纪人沉默了几秒，突然冷笑："你以为那个小记者能帮你？"他的皮鞋碾过地上的药片，"他连自己妈妈在哪个医院化疗都不知道吧？"
林昭的血液瞬间冻结。
温郁的背影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你可以试试。"他侧身让开一条路，"看粉丝是信你的声明，还是信我的急诊记录？"
经纪人咒骂一声，手电筒的光束晃动几下，最终消失在门外。
林昭蜷在通风管道里，掌心紧攥着那枚U盘，金属边缘硌得他生疼。管道内壁上刻着几行小字，他借着月光辨认——
"2023.4.5 右耳85dB 失败"
"2023.5.12 测试后呕吐 3次"
"MX-17 剂量超标"
最后一行字迹歪斜，像是手抖时刻下的：
"他们盯着我吃药"
林昭的喉咙发紧。他无声地爬出管道，发现器材室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的药片和那管遮瑕膏。他捡起药膏，指腹蹭过标签上的"直播专用"字样，突然注意到管身底部印着一行极小的字：
"勿连续使用超过72小时——星耀传媒特供"
夜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林昭打了个寒颤。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消息弹出：
校报主编：【明天截稿，否则撤销你的专栏】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U盘，又望向窗外。篮球场上，温郁独自坐在篮架下，左手按着右耳，右手往嘴里倒药片。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裂痕。
林昭深吸一口气，回复：
【再给我三天】
然后，他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
《真实的温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威胁